《时间会说再见》红苟

11、结束亦是开始

　　林桐高二这年家里的氛围有些奇怪。两个孩子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出来。但慢慢的随着暑假的到来。两人从学校回到家里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林杨和张妍不像以往那样坐在彼此的身边，两人对立坐着。林桐的奶奶一个人坐主座。年续挨着张妍，林桐挨着林杨。餐桌上说话的只有两个小孩子，几个大人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孩子们察觉到饭桌上沉闷的气氛也停下了自己的交谈。一时间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张妍吃到一半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放下碗筷就回了自己房里。林杨看见她起身筷子顿了顿。当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林杨也结束了自己的就餐，但他没有回房，而是摸起客厅桌上的打火机就出去了。

　　后面的日子年续和林桐发现两个大人即使在家里也不会互相打招呼，一个出现在客厅，另一个一定会从客厅躲开。两人插肩而过像陌生人一样。即使上班的时间是一样的，两人也是在门口换好鞋子先后出门。张妍回来就躲到自己房间里。林杨则是快要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假期过了一大半，家里的氛围一直是这样，两个孩子也成熟的不吵不闹。每天乖乖的写作业，看书。看见张妍在客厅打电话，两个孩子还会关掉电视去房间里看书。
　　即使孩子们如此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个家庭的平静，还是被一场争吵打破了。

　　午后，两个孩子睡完午觉，两人正聚在林桐的房间。林桐坐在窗边的书桌旁看着自己新买的书。黑色的封面印着朱砂色的线条花纹，书本上印着《百年孤独》四个大字。
　　年续则是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架着一个大大的画板，他抬头看了看窗边看书的女生，然后继续低头在自己的画板上勾划着。
　　年续是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便想到让林桐来当他的模特。林桐开始本来不愿意的。但年续却说只要不动就好，随便你干什么。林桐这才同意。然后就翻出自己新买的书，忘我的看了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房门外传来人走动的声音，然后林杨和张妍似乎就在门外争吵了起来。两人站在门外争执了几句，似乎察觉到孩子还在家里，两人停止了争吵，走动到隔壁又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
　　年续停下了画笔和林桐面面相觑。

　　晚上吃饭的氛围还和以往一样安静。桌上经历和旁观过这场争吵的人都不说话。林桐的奶奶则是对一切都丝毫没有察觉的吃着饭。

　　后面的几天张妍也开始早出晚归，每天累个半死才回来。
　　林桐有时候看她累的太厉害，心疼的捧一杯热水给她。
　　张妍也仅仅是对林桐笑笑，喝了几口就回房休息了。

　　突然有一天，林桐的二姨婆说想她，让她来自己这里玩。林桐奶奶便第二天一大早带上林桐就出门去了。
　　林桐和奶奶坐在去往乡下的小车里时依旧很困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到了目的地，果然受到了姨婆的夸奖和热情的招待。然后就被姨婆打发出去逛乡下的田地。年续看着目之所及的一片绿。感叹着下次一定要带年续一起来。
　　林桐奶奶和姨婆在家门口闲聊，林桐就在田地里找昆虫，先是发现了一只凶恶的绿螳螂，然后是藏在泥土下的蟋蟀。然后看到了一只二十八个点的瓢虫正在进食。林桐趴在田堤上一动不动的观察着。
　　太阳开始影藏于地平线之后，林桐的奶奶也准备告辞了。又是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都回到了家中。
　　林桐提着空的矿泉水瓶，到家就开始呼唤年续，想给他看看自己抓的新宠物。
　　她的一声声呼喊没有得到回答，林桐急不可耐的直接打开年续的房门，却看都已经空了的床铺。

　　林桐惊恐的对奶奶倒“家里是不是遭贼了，年续的东西都被偷走了。”
　　林桐奶奶淡定的说到“是他自己搬走的。”
　　“为什么？”
　　“你爸和张阿姨离婚了，年续跟着张阿姨走了。”
　　林桐的心狂跳不止，她不敢相信这件事，但眼前的一切都显示着年续离开了。

　　深夜已至，林桐躺在被窝里看着书桌上的矿泉水瓶，里面装着一直金龟子。在白天的时候它还那么闪耀，但到了夜晚没有阳光的照射，它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虫子。
　　林桐从被窝里出来，拿起矿泉水瓶，打开窗户，拧开瓶盖，将手中的瓶子向外一挥，瓶中早已按耐不住的虫子立马飞了出来。

　　张妍走后的半年，林杨辞职去了本地，继续干跑长途车的老本行。家里常年只剩下林桐和奶奶两个人。
　　高中的林桐懂事了很多，没有以往那么粘爸爸了，即使现在林杨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她也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因为梦见爸爸而哭了。
　　长大了的孩子，学会了坚强。下雨了自已也能打伞，天冷了自己也会添衣。只是以往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也不在身边了。

　　林桐有时候想念年续的时候，会掏出一个孩子的银手镯。那是年续跟着妈妈走那一天偷偷塞在林桐枕头底下的，合着手镯一起的还有一副没画完的素描画。
　　样子本是林桐看书的样子，大致都勾勒好了，但林桐的五官还没画完。
　　林桐看着银手镯还能想起年续第一天来家里的样子。由张妍牵着。年画娃娃一样的孩子，两只手分别戴着个银镯子，上面栓着两个银铃铛。因为读书不许带首饰。年续后面就收起来了。
　　林桐也就看见过两回。一次是年续来的时候，一次是年续走的时候。

　　林杨和张妍似乎真的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张妍走的突然，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也许林杨是知道的，但林桐不敢问。
　　曾经林桐趁着林杨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翻过他手机，但没找到张妍的联系方式。林桐想可能是被删掉了。

　　那一个月直到开学林桐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然后月考成绩下来了，林桐就被班主任找去进行思想教育了。
　　回来之后，林桐看着自己的成绩感到难以置信。分班后的第二学期，林桐的成绩降到了班级前五以外。
　　同学们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以往都是她位居榜首。这次成绩的下跌让班上好几个和她玩的好的都有点担心。
　　下课后几个人看她脸色不对劲，都来安慰她。林桐虚弱的点点头，那些上前来安慰的人以为自己已经帮助到了别人便心满意足的散开了。

　　林桐开始放弃自己的“劳逸结合法”，把休息的时间也用来学习。争分多秒的钻研。放假在家的时候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写卷子。从下午写到晚上，吃了晚餐又回去写，深夜困了泡杯速溶咖啡继续。
　　一个月后，林桐原来的位置又回来了。老师再次召见她进行了表扬。让她保持好水平，只能提高不能后退。并告诉她学习的机会只有这么两年，高三是对以往知识的全面复习，让她把握好最后的学习机会。

　　林桐便正式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生活，她的位置还是班级第一，乃至年级第一。但通过每次考试，老师都能看到她身上的变化，有些惜才的老师，便在私下里把自己掏腰包买的辅导资料送给林桐，让她下去研究，有不懂的可以来问。
　　林桐就这样孜孜不倦的学习了半学期后，她就发现自己近视了，她自己去配了一副眼镜之后，开始在学习的空隙保护眼睛。思考问题或者眼睛疲劳的时候，她会做一套眼保健操。然后班上的人就发现林桐有时候会一脸高深莫测的做眼保健操。

　　高三的日子，所有学生都能感觉到苦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课间十分钟趴在桌子上休憩一会儿，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卷子掩埋了。上厕所的人上个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桌子，椅子全都被盖住了。
　　每周的卷子写完装订成册就有一本书那么厚了。

　　高考前的严格体检，高考时的警车开道，高考后学校为那些考上分数线学生所放的二十箱礼花。无一不显示着人们对高考这座独木桥的重视。一分在平时看来很小的量，一个选择题都不只一分，但它却在这一刻显得至关重要。比他人多一分你就能打败成千上万的人。

　　高考的最后一天夜里，整个学校充斥着喧嚷忙乱的气氛，这一刻没有教导主任的训斥。有的只是同学们激动澎湃情感的宣泄。楼上饱受考试折磨的学生把以往所有的试卷全都从楼上撒了下来。教室在一楼的学生，把自己以往的卷子一箱箱的往楼上班，然后从上面使劲的往天空抛洒。
　　林桐没有加入他们的队伍，她只是站在一楼的走廊看着外面白色的试卷铺天盖地的落下，虽然她没有去撒，但她只是看着就感受到了楼上同学们的快乐。

　　林桐慢慢从往校门口走去，不断抛洒的试卷纷纷从她身后不远处落下，站在三楼的李志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迟疑了一会儿大声唤道“林桐？”
　　可惜他的声音在同学们的嘶吼中显得格外渺小，李志不死心的继续大声呼唤道。眼看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远，李志害怕自己的内心想法在也不能说出来，李志用出吃奶的劲大声吼道“林桐，我喜欢你，高三（三）班的李志，喜欢你。”
　　这一声吼整个楼都听见了，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响起。可惜的是这声表白，已经在通往校门的楼梯上林桐并未听见。只是她快要到校门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高三整栋楼响起了一阵吼叫，还有几声口哨声从远方传来。
　　林桐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只看见远处透过灯光站在教室门口的重重人影。她便又形单影只的出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