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棺材后[盗墓]》茶千两

45、老僧衣（一）

　　程九是被一阵阵刺耳且毫无规律的撞击声吵醒的。她起身后，缓了好一会儿神，就见陌生的房间里，老教授躺在斜对面的床铺上。他可能早就醒了，只是身子被绳索捆着，嘴上也被贴了胶布，活像绑架现场似的，撑着一双老眼瞪她，不懈地挣扎着，身体撞击床板，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环顾四周，房间构造并非来时的样子，想必是救援船或是周匀他们的船。整个房间似乎处在一个巨大摇篮里，极其规律缓慢地摇晃。她起身，披上搭在椅子上的棉大衣，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刚要推开门，脑中猛地闪过她昏迷前的最后几幕。

　　手停搁在门把上，目光一寸一寸地向下移，最终艰难地落在自己小腿上。她弯腰撩起裤管，光洁莹白，完好无损。终于轻轻吁了口气，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小腿还在。

　　门“咔擦”一声被拉开，正见周匀站在门口，刚一见她就揽住她双肩：“什么时候醒的？哪里不舒服？”目光细细打量着她，挑眉：“你要出去？”

　　“我没事了，就是有些头重脚轻，想出去透口气。”程九拉着周匀的手，迈步走出房间，走路时还是忍不住在意着小腿：“你下潜救我的时候有看到我腿上挂着别的东西吗？”

　　周匀诧异地低头瞟了眼她的腿，若有所思地摇头。

　　海风灌入船舱走廊刮痛脸颊，灯光昏暗，走廊尽头就是早已大亮的蓝天。
　　指尖绕上周匀修长的手指，程九拧眉嘟囔：“我看见阿秦拽着我下沉，像是要我去陪他似的，好吓人的。”虽走南闯北倒斗无数，见识不少诡异，但鬼就像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天生就怕的东西一样，完全克服不了。

　　周匀面色微变，瞳孔一缩，抬手就在她眉心处弹一记爆栗，程九还未回神，就又在原处印上温热一吻。接着，她被紧紧拥入怀中，头顶传来低沉令人安心的嗓音：“别怕，有我在，它带不走你。”

　　程九靠着他的肩膀，眼神涣散，闷闷地说：“可是没有赤丹珠，早晚还是会被拖走。”

　　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嗓音里似隐隐慌乱：“总会找到的，我陪你一起。”

　　“恩？”程九微怔，抬头觑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眯了眯眼：“你知道我因为什么而找赤丹珠？”

　　“我……”他错愕地眨眨眼，神色飘忽不敢与她对视。

　　他这少见的慌乱样子明显有问题。
　　“恩？”程九歪着头，托起长长的鼻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喉结滚动，他再次张口。

　　“咳咳，”走廊尽头传来几声轻咳，安宾高大的身影挡住映进走廊的光线。见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神色各异，安宾硬着头皮解释说：“打、打扰下，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说完，他转身就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我们也出去看看。”周匀呼出口浊气，忙拉着程九向走廊尽头走去。

　　程九了然地瞄着他，快步跟上，趴在他肩头轻声说：“这次，先放过你。”

　　周匀头皮一紧，脚下险些踉跄。

　　看着他略微颓唐的脊背，程九窃笑，就算他不说她也猜得到，无非是谢铭舶告诉他的嘛。好在他不在意，只要两个人一起，她就更有找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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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将近半个月，东北的冰雪还尚未融化，但码头已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人来车往。一艘艘货船、客船整齐地停靠在岸边。海关清点货仓，机器设备和工人们协作装运或卸下货物，客船上的游客们陆续下船或上船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明夷一身长款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带着手下们早已齐齐等在码头。船刚一靠岸，就命令手下帮忙将老教授和司辰扶上岸，自己则向程九和周匀大步迎上去。

　　“你？”明夷目光狐疑地在并肩站立的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周匀身上，了然道：“原来你也在啊。”

　　“恩？”程九懵然瞄了眼周匀，又问向明夷：“你认识他？”原本还想把周匀介绍给明夷师兄认识来着。

　　明夷环顾四周：“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再说。”

　　坐进明夷的车，暖气吹拂全身，程九揉了揉冻僵的面颊，车内静默，只听得见车窗外冷风的呼啸声。她悄悄觑了觑驾驶位上开车的明夷，内疚开口：“出发时五个人，现在只剩三个回来，五师兄，你不问点什么吗？”

　　“那种地方，我早料到了。你安全回来我就放心了，别人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明夷把着方向盘，瞄了眼后视镜：“你怎么出现在船上？不会你也去海底城了？”

　　听明夷后半句的口气显然不是对她说的，程九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周匀。

　　“恩。”周匀边单手解开外衣衣领上的扣子，边面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哎呀，要是早知道你也在，我也就不用这几天提心吊胆地担心小九了。”

　　听他这么说，周匀才沉吟着开口：“海底城的凶险超乎想象，连司辰都受伤了。”

　　几句简短的闲聊，却让一旁的程九听得满脸诧异，她歪头瞧了瞧周匀，又觑了眼明夷：“你们，认识很久了？”显然他们两人相当熟悉，甚至明夷连司辰都认识。

　　摆弄扣子的修长手指一顿，周匀倒了杯热水递给程九，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以前有过合作。”

　　程九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落霞山和谢家也不是她之前以为的那样没什么联系嘛。

　　“几年前就是他把我从肃慎王墓里背出来的，救过我命的交情，后来一直都有联系，”明夷转了半圈方向盘，越野车划了道弧线，继续行驶。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周匀：“诶？你不是谢……”

　　“咳咳，”周匀重重咳了两声，程九忙把喝了一半的水杯递给他，他却把水杯又推回去，抬眼注视着明夷的脑后，接口说：“谢家人。”

　　“额，我知道你是谢家人……”话头被打断，一时想不起要再说些什么，明夷又抽空瞟了眼并肩坐在后座，看上去和静又般配的两人，眼中亮光一闪，恍然：“小九，你对象该不会就是他吧？”

　　没等程九应声，周匀先挑眉截住话头：“有问题？”

　　“额，当然没问题，就是……”又听明夷自顾自地说：“这可咋整？我没想到还带了家属，酒店是按照人数定的，要不，你俩住一间？反正是高级大床房，两个人够住。”

　　程九一怔，似乎没太听懂。但见周匀含笑的凤眼看过来，才猛然回神。两个人，一间房甚至一张床？脑中立刻浮现起影视剧里的旖旎画面，顿时全身像是被扔进沸腾的热水里熬煮。

　　程九嗔明夷一眼：“……你在逗我？”

　　“怎么可能？我是在认真为你们考虑呢。”明夷一脸无辜。

　　“晚上出去喝一杯？”周匀这时插了句，算是把话题转移了。

　　“必须的，老地方。”

　　程九暗自吁了口气，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回到酒店，程九早早就躺下休息。既然周匀把明夷交出去喝酒吃烧烤，那多半不会真的半夜跑来和她住同一房间。酸软的四肢瘫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笔直映进室内，程九愣了愣神，就听手机传来阵阵提示音。
　　【汤文青：盛世明珠拍卖会邀请帖JPG.】
　　【汤文青：小九九，我听说你这些天去了殷人海底城？】
　　【汤文青：但还是没找到赤丹珠？】

　　最后一句扎心了。手机没握稳，啪一声砸额头上，程九捂着额头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回复：【你怎么知道？明夷师兄和你说的？】

　　【对呀，他发大群里说的，现在大家可都知道了呦。当然，还有你交的那个男朋友的事，不错嘛，长得很帅哦。/斜眼笑】

　　啊，明夷这个大嘴巴！她还没准备把这些事都告诉给师兄师姐们呢。等等，没记错的话师父好像也在“内家弟子大家庭”的群里！程九拍了下额头，忙要翻群组信息，这时，汤文青又发来一条：
　　【赤丹珠那种神物找不到很正常啦，所以你也别泄气哈。你看到我发你的邀请帖照片没？】

　　程九手指一顿，指尖不禁移向照片，点开大图，紫檀木桌面上搁着一张酒红色绒面邀请函，上面烫金四个大字“盛世明珠”。

　　【我的合作商准备在大后天晚上洲际酒店办拍卖会，你要不要去？去的话，我帮你弄来一张。】

　　回程机票还没定好呢，何况司辰受伤，周匀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程九斟酌片刻就回复：【不去。】

　　然而汤文青并不放弃：【听说到时候会专拍些稀世珠宝，万一赤丹珠混在里面呢？】

　　不会吧？赤丹珠能那么好找？不过，程九又转念一想，翻了那么多墓都没找到万一真的在民间某个收藏家手里呢？
　　心中仅剩的一点求生欲在蠢蠢欲动，手指不受控制地轻触屏幕：【等我，我现在就定回帝都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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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食物中毒又是卡文，这一章码得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