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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跟你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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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奢靡,而眼前的枕雪楼,说是琼楼玉宇也毫不为过。
整栋楼约莫有十来丈高,通体素白,雕梁镂栱。几根合抱粗细的鲸脊廊柱,用明珠镶嵌出七贤斗酒图和道祖登仙卷。一尺难求的菱缲纱,挥霍般做成了檐栱上的层层幔帐,无风自动,异香扑鼻。
门廊上一块琉璃匾额,斗大的字写着“眠云枕雪”。
钟蕻被穆庚推搡着向前,眼睛在豪华的装潢下不够用似地到处打量。
穆庚冷笑:“眼窝子浅的轻骨头,从前那清高劲被狗吃了?”
一个走神,钟蕻的脚下被绊了一跤,踉跄几步差点摔成狗吃屎。殿中对坐下棋的二人目光这才被吸引过来。
“哟,穆庚,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捆着的这谁啊?”
穿青衫罩软甲的人发话了,这位就是枕雪楼的主人,睚眦派天机阁阁主卜伦熹。此人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收集写貌美修士做炉鼎,且男女不忌。
睚眦三阁中,天机,天谴,和天然。仙界都传言,睚眦必报,这是最无人敢惹的门派。而这位阁主,则是睚眦派掌门的得力谋臣。
坐在他对面的人,穿着一身魏紫绣红袍,正低头端详棋局,看不清容貌,只露出光洁而棱角分明的额头。
一手托腮,一手捏着一颗白子,一下一下敲击在翡翠棋盘上,手指骨节分明,纤长而匀称。
穆庚把钟蕻朝前推了一把,一脸谄媚:“这不,前些日子往浒州去,遇见这么位清俊人物,特特儿带回来孝敬您。”
“倒难为你有心,来,我瞧瞧。” 说着,朝钟蕻招手。
只听咔吧一声,一颗棋子被捏碎。
穆庚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注意到和卜伦熹对弈的人正是渠阳派的焦岚。
“小的无眼,不想冲撞了焦仙君下棋雅兴!”
穆庚慌忙抱拳行礼,裤管下的双腿筛糠似地抖个不住。
“怕是今个出门没算卦,怎么刚巧碰上杀神焦岚来枕雪楼找阁主下棋?” 穆庚苦着脸心想。
“嗯。” 焦岚摆摆手,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卜伦熹嗤笑:“我说穆庚,我看你对焦岚仙君的态度,比对我还恭敬啊,你这是来孝敬谁的?”
穆庚连忙赔笑:“哎呦您这是说哪儿的话。。。”
“可闭嘴吧,我看看你送来的是个什么哥儿。”
卜伦熹说着,动动手指,施了个松绑咒,端详起钟蕻来。
“倒是个美人儿胚子,多大啦?”
“十六。”
“不小了,我看看根骨。” 说着,抓起钟蕻手腕,试探他的灵力深浅。
试过根骨,卜伦熹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这灵力底子也忒薄了,长得俊顶什么使?行了行了,勉强能用吧,人放我这,你后头领赏去。”
这两人正聊着,钟蕻脚下的云母压花地砖突然裂开,两根银棘藤窜出,裹挟着钟蕻朝门外飞去。与此同时,一颗硕大的蒲公英种子凭空出现,就要带着钟蕻御风逃走。
若是在平常,一百个钟蕻也突破不了厅内的守卫。他这一招,胜在出其不意,论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一个娇弱小倌,竟然有反抗的心思。
就巧了焦岚今日到访,他一向讨厌伺候的人站得密密麻麻,看着心烦。卜伦熹为了不惹棋友不悦,便屏退了几乎所有侍从,索性谁能有本事,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作乱不成。
而在刚刚,钟蕻假装被绊了一跤,这银棘藤正是在那时被偷偷埋进土里。
“别动!” 蒲公英一声喝,制止了钟蕻进一步的行动。
突然,钟蕻发现,自己苦心准备的荆棘,竟刹那间寸寸碎裂。一条蓄满灵力的闪电,正呼啸着抵在自己的喉咙。
焦岚眯起凤眸,居高临下审视着钟蕻。
抑制恐惧,看着眼前人的脸。
大祸临头,钟蕻却忍不住想,这小伙儿长得咋这么俊啊。
焦岚眯起眼,这炉鼎搞什么名堂,居然还收服了灵契灵植,甚至还有一株是开了神识的。
“呵,还有什么花招?”
像中了邪般,钟蕻悄悄冲焦岚用口型道:“哥们儿,赶紧带我走!”
钟蕻脚步微微上前,任闪电刺破颈部脆弱的皮肤,殷红的血汇成细流,向领口里流淌去。
换来的,却是一声不知所谓的冷笑,紧接着后颈一凉,昏了过去。
当焦岚一记手刀打晕钟蕻,把钟蕻瘦弱的身体揽到怀里的时候却眼前一亮。
草灵根?踏破铁鞋无觅处!
薄唇微张,清澈中带着磁性的嗓音,好似碎浪逐风:“卜伦熹,这小东西挺有意思,送我如何?”
“你焦岚开口要的人,我哪敢不给。” 卜伦熹语气里带着不舍笑道。
“多谢,告辞。”
焦岚不多废话,轻飘飘抱起钟蕻,祭出法器,朝空中飞去。
卜伦熹在背后叫道:“棋局!棋局!你这就走啊?”
“改日。”
“嘶,疼死我了。”
钟蕻睁开眼,慢慢起身使劲眨了眨眼揉着颈后伤处。
“醒了?”
一张俊脸凑过来:“小炉鼎,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跟我走?。”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钟蕻也没顾得上这帅气男子说得什么,直接站起作揖答谢,随后越过面前的人头也不回的走。
焦岚也不阻止:“想死便去。”
没头没脑一句话,说得钟蕻直懵,干啥玩意,就死了活了的。
正想着,一脚已经踩空在飞戟边缘,失去平衡,他本能举起双手向后趔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救我!老哥救我!”
听见了钟蕻的求救,焦岚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着钟蕻的脖领子,一把拎进怀里。
此时在焦岚大人怀里的钟蕻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中的他一把薅下了焦岚的发簪。墨色的长发瀑布般披散下来,还有几绺发丝拂过钟蕻的脸,甚是好看。不仅作者看的出神,我们的钟蕻更是看的发了呆。
(作者:???关我p事?)
回了神,钟蕻觉得尴尬,轻轻的拽了拽焦岚的衣袖:“你还要。。。抱我多久啊?”
焦岚也不搭腔,就直勾勾地看着钟蕻,钟蕻慌了:“不是,我没别的意思,你抱我可以,我就是问问,你别想太多,呃。。。要不你再。。你再。。要不你再多抱会儿???”。
“不,阁下客气了。”
焦岚后退两步,一把托起钟蕻背部,将人扶起,拒绝之意一目了然。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啊呵呵呵,哈哈哈,不客气不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钟蕻试图用干笑缓解气氛,但显然并不奏效。
他心想,自从到了这狗屁地方,遇见的全是想杠自己的傻缺,总算有一个像正常人的。
飞戟上,钟蕻四下张望,打算趁他不备,用最后残余的法力催动蒲公英逃走。
“这猩眉画戟,能飞二百七十四丈五尺五寸高,若离开我的结界,你怀里的东西撑不过一弹指工夫便会被风吹散。” 焦岚淡淡威胁。
“不过。”
他补充道:“若你不愿随我走,我可以送你回枕雪楼。”
钟蕻盘算着,眼前这人法力深不可测,若是遇上之前的傻缺们,他还敢拼用计上一拼,如今只好软语周旋为上。好在这人看起来倒不像个浑人,不妨可以利用他保护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如何央我送你回家?”
焦岚挑眉一笑,一张俊脸在夕阳下愈发显得明媚无双。
他接着说道:“你不过是占了这个壳子,回那个家做什么呢?于你于他们,均属无益。”
钟蕻心下一惊,原来对方早就发现,自己是借尸还魂的人。
“既然仙君慧眼如炬,我就不跟您装模作样了。”
钟蕻作了一揖,道:“不过我还是想说,在我们的年代,你们这种行为属于违法的,况且我还是个直男,不仅是直男还是处男呢!所以。。。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焦岚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飞剑却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
他捏捏眉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带你回去,并非那个心思。是我师父一直想收位关门弟子,正是像你这般的。”
“这般是哪般啊?” 钟蕻不解。
“。。。灵力灵根都很差的。”
焦岚说完,自己也崩不住笑了,这理由听来着实荒诞。
钟蕻被这回答气得哭笑不得,无奈人在屋檐下,只得软言相劝:“大哥,您这不跟我开玩笑呢吗,哪有人收徒专挑差劲的啊,你就别逗我了。我啊,现在就想着怎么能回我的年代,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适合我,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大好青春的处男浪费在这儿吧!。”
“平头百姓?”
焦岚看向钟蕻:“平头百姓又谈何容易,你难道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钟蕻被这句反问噎住了,以他的实力,在这里的确无法自保。没了金壶堂的人,日后也会有别人,在这个世界里,若无实力,便和刀俎之上的鱼肉无异。
眼下一时不知道怎样找到回去的办法,目前投身大门派,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飞戟停在山门外,焦岚道:“钟公子可是想好了?若执意不入我门,焦某绝不阻拦。”
钟蕻摇摇头,叹了口气:“。。师哥,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钟蕻的艳服华履在海天一色的渠阳岛上格外显眼。
通报了师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满面红光的赶来:“贤徒儿啊,可叫为师好等。”
说着,一手牵钟蕻,一手牵焦岚,不由分说匆匆进了玉墟峰正殿。
一路上,钟蕻悄悄问焦岚:“哎,师哥,你是不是半仙儿啥的,早就算好了我会答应你啊?”
焦岚笑笑:“只是觉得你不蠢。”
钟蕻也和他相视一笑,同聪明人讲话,不消说得太透。看来往后在这渠阳派中的日子,不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