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二周目(地狱电影院克苏鲁)》刨坑存粮

349、记忆的重量

　　贝斯特的身体在溶解，格拉基启示录所记载的东西在不断的具象化。
　　格拉基启示录中的景象在不断地放大，整个船舱中的现实景象都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星空，还有那个以绿色的双子恒星为中心的遥远星系。
　　人类的历史中并没有记录这个星系，因为早在人类的文明开始之前，这个星系就已经被毁灭。
　　在这样的幻象之中，聻也渐渐停止了对贝斯特的攻击，格拉基启示录的景象同样也迷惑住了它。
　　恒星的幻象与两颗骰子重合在了一起，黑红的骰子变成了两团的绿光。
　　属于夏盖虫族的鸣叫声响起，无数的夏盖妖虫遮天蔽日而来，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让烛九阴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而其他的人比烛九阴更加的糟糕，无论是夜王还是安月陨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夏盖妖虫的痕迹。
　　安月陨的眼中出现了极端的狂热之色，他根本不想阻止格拉基启示录的复苏。
　　夜王直面这样的场景，拥有着更加完整的记忆的他受到的冲击最为恐怖，那些被压抑在灵魂深处的虫母留下的痕迹也开始复苏。
　　黑暗的巢穴，目之所及都是虫族，都是他的子嗣，同样也是他的伴侣。
　　巨大臃肿的腹部蠕动，这样的记忆对于没有人类思维的虫母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夜王来说却是极度的荒诞超出极限的恐惧。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身体正朝着他所害怕的方向变化，虫族的腹足生长刺破衣服的时候也露出了他开始鼓突的腹部。
　　而令狐月光毕竟来自上层的影院，对于这些不可接触之物同样也有所耳闻。他立刻躲入了巨大的棺材之中，阻隔了自己的视觉和听觉。
　　手指插入了自己的眼睛之中，血沾湿了手指，剧痛让烛九阴恢复了神智。
　　谁能够想到此刻他们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并不来源于这个阴间，而是来源于他们自身。
　　绿色的太阳被染血的手包拢，绿色的光芒被遮蔽，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
　　巨蛇的阴影在四周伸展开，嘶嘶的声音在船舱中回响，盖过了虫族的鸣叫声。
　　聻被巨蛇缠绕，却没有反抗，直接被勒紧最后化作了无数的黑色细丝，最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把那东西收回去。”烛九阴对贝斯特呵斥道。
　　贝斯特在没有了外面的危险之后，听到了烛九阴的话，蠕动着身体将格拉基启示录的本体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船舱中异像开始慢慢消失，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烛九阴失去了眼睛看不到这样的变化，但是耳边的虫族的鸣叫声开始变弱了。
　　随着格拉基启示录的影响消失，安月陨和夜王也慢慢恢复了人形的模样。
　　夜王终于从虫母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他看到了紧闭着双眼的烛九阴抱着贝斯特站在幽暗之中。
　　安月陨来到船舱查看情况的风灯摔在了甲板上，摇曳的火光明灭不定，照见了烛九阴眼睛流下的血痕。
　　“你的眼睛？”夜王吃力地站立起来，挡在烛九阴的面前。
　　“没事，很快就会好的。”烛九阴避开了夜王的疑问，敷衍道。
　　但是夜王却没有打算这么放过他，沉声说道：“你也害怕那些东西对吗？”
　　烛九阴没有回答。
　　夜王却转而说道：“我们都很窝囊，还不如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猫。”
　　烛九阴没有反对他的话，只是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能理解你说的这些。”
　　“哈哈，对啊，受不了就忘记吧。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不一切都好好的吗？”夜王突然大笑道。
　　烛九阴抱着贝斯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夜王的话。
　　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抛弃了记忆等于抛弃一切。
　　但是记忆会教会理智的生物懂得畏惧，也会让他们变得软弱。
　　“什么记得不记得的，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伊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伊格看了眼船舱中凌乱的样子，然后只是很公式化地向安月陨问道：“损失严重吗？”
　　“还在控制范围内，天尸没有丢。”安月陨说道。
　　“那就好。”伊格点头说道。
　　令狐月光虽然依旧躺在棺材之中，但是上面的封印已经被聻破坏。直面格拉基启示录里面的东西，他虽然对夏盖妖虫没有概念，但是直面这些东西本身对理智的冲击都是巨大的。
　　即便他的反应迅速，立刻躲入了棺材之中，光是看到的吉光片羽也足以让他被恐惧包围，理智有短暂的混乱。
　　那些虫子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过骇人了，哪怕只是这样的投影。
　　而伊格还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家主？”安月陨出声道。
　　元血蝎走到了伊格的前面，对戒备着他的夜王说道：“现在他缺了眼睛不方便，你大概也不放心别人照看吧。”
　　夜王没有否认他的话，这样的伤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可以修复的，但是眼睛毕竟太过特殊，在复原的时候还需要适应，只靠着模糊的脆弱视野是很容易被误导和偷袭的。
　　这里是阴间，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这里有太多不受管束的鬼魅。
　　夜王拉着烛九阴回到了房间之后不久，伊格拿了药敲了敲门，随后不等里面的回应就推门进去。
　　夜王看到伊格手中的药皱起了眉头，这并不是伤药，而是安神的草药。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我不是那些脆弱的人类。”烛九阴也同样辨别出了这草药的味道。
　　“我没有想到那种东西会让你这么害怕。”伊格说道。
　　“这种事情不用你担心，还有，其实我不是他，我只是有他的记忆而已。”烛九阴别扭地说道。
　　“我知道，他毕竟是我创造的东西，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伊格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烛九阴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奇迹，唯独没有真正的死而复生。
　　复活的方法很多，不管是灵魂层面的还是□□层面的，但是归来的永远不是逝去的。
　　“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烛九阴，或者说因为承载了太多这位上古的神祇记忆的叶想问道。
　　他自身的记忆所剩无几，烛九阴的记忆又太过庞大，他的自我在最初的时候都遗失在了这记忆之中。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终会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烛九阴的不同，将两者区分开来。
　　“我因为他而来，虽然现在说这些实在太晚了。”伊格叹息道，“其实我并不那么了解后来离开后的他，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些事情。我已经为他选择了最好的道路，我可以保护他，不会有痛苦和疯狂。为什么，我的孩子，要去追求他们不能承受的东西。”
　　“剥夺他的意志，这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你所谓的道路，不过是将死亡延续在了活着的躯壳上。伊格，活着不只是为了活着。”叶想朝着伊格话语传来的方向说道。
　　现在的他眼前依旧是一片的血红，就像他的未来。
　　夜王看着眼睛受伤的叶想，像是在重新打理着这另外一个自己。
　　承受不住记忆的痛苦，只能够剥离了记忆苟活的自己，如今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讽刺啊。
　　记忆是自我的意志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通过分割记忆来逃避痛苦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如今他们有着不同的记忆，他们陷入了各自的混乱之中，彼此之前也不再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