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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夜王出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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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电梯开启的声音,走廊中的灯明灭不定,夏侯青莲的身影也消失了。
放置尸体的地方在最底层的地下楼层,他们在乘坐电梯下去的,电梯又在现实不存在的楼层停留,电梯门在第四层打开,一个吃力地用输液的架子维持自己站立的老爷子慢慢挪进了电梯。
虽然蹊跷,但是侯爵没有用灵媒的力量强行驱逐他出去。因为他想看看这个医院之中有多少的惊喜。
毕竟他也有主角光环,这个剧本中,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给他安排必死的危机。
所以他所要做的是忍,看看这些非此世之物有什么企图。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也是要去沾喜气吗?”老爷子张口问道,如同一个寻常的老叟。
“喜气?”侯爵不解说道。
“今天有位大人来送礼书,若是运气好,还能抢到点买路钱?”
侯爵和纱罗皱眉,礼书是《礼记》中,三书六礼中的一样。而在此处,又是谁家能有喜事呢?
夏侯青莲的儿子的婚事?
能去冥婚蹭喜气的自然不可能是活人,然而既然对方没有露出敌意,那自然也不想主动惹麻烦。
《第四禁区》是典型的中式恐怖片,和西方的恐怖片不同,中式的恐怖更喜欢借鬼喻人,借鬼事写人事,所以就连非人的存在也沾了几分人世的荒唐。
就比如说阴庭的层层管理,比如说阴亲的种种繁琐的规矩。
侯爵和纱罗一起到了底层,哪怕还没有进冷库,就已经可以感觉到阴寒,让人牙齿忍不住打颤。
然而让他们更加难过的是这里不只是只有老人家一个讨喜的,还有其他的人一齐挤挤挨挨的在这里。
灯闪着苍白的光照亮了这里的人,但是只照出了地上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
“后生仔,你也来凑热闹。”一个孩子尖锐的声音响起。
而和他们一起下来的老爷子却对这个称呼没有异议。
“呵,没有冥币,只能来这里碰运气了。”老人家的声音有些干涩。
“也是,我也还没有凑够买路钱呢。”那个孩子幼小的身体几乎只有干涸的血液遮体,孱弱的四肢只能在地上爬行,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错位。
或许说他是孩子是不对的,他的身体更应该算个婴儿,只是不同于一般婴灵的无知凶蛮,他多了一种垂暮老人的平和,这两种极为矛盾的东西出现在一个鬼身上实在是古怪。
侯爵和纱罗看着周围在各自成团的三三两两的鬼影,鬼影重重的地方,各种声音讨论的却如同世井。
两个活人在这里,却没有鬼注意他们。
就在两人仔细观察周围的鬼的时候,异变在这时候发生。
随着一阵另人牙酸的嘎吱声,一扇黑色的巨大木门出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和这个现代化的医院格格不入。
这里原本的各种窃窃私语在这时候安静了下来。
木门在缓缓推开,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起出现的是微蓝的晨雾。这雾气稀薄带着山间草木腐败的湿润腥味。
这是来送礼书的队伍到了?
还没有看到人影,那些鬼已经密密麻麻地堵在门口,而且是一层一层的码着几乎要把门都堵的看不见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鬼正是如此。
门已经开了大半,透过那一点点的缝隙,侯爵也能够看到一点门的另一面的风光。
那是一片被黑暗隐没的山林,耐寒的松树伸展开扭曲的枝丫,被幽绿的光芒照亮,也显的渗人。
还有莹蓝色的蝴蝶从木门中飞出,撒下了蓝色的泛着微光的鳞粉。
众鬼的贪婪的非人面容在莹莹的蓝光下显得狰狞而又可笑,哪怕没有了生命,只要有思想,就会有欲求。
在冥蝶引路之后,就是白色的冥币如同大雪纷纷扬扬地从门口涌入,侯爵和纱罗经历过《第四禁区》自然是不会认错这些冥币的,这些冥币正是阴阳路上的买路钱。
只是这次的排场并没有之前的《第四禁区》叶想迎亲队伍的大,冥币居然有不少是破碎的。
然而这些破碎的冥币依然值得这些鬼物疯狂,让他们争抢。
只是和过去在阴阳路上看到的那种种神奇不同,这些鬼物的争抢完全没有了当年鬼新娘的神通,更像是一帮为了争一口残羹冷炙而厮打的乞丐。
狼狈而卑微。
这也是鬼,完全不是他们认知中鬼物该有的样子。
鬼应该是无知的,没有感情,只有扭曲的怨恨和不尽的杀戮的欲望。
而不是在这里受七情八苦之恼。
这里不一样,人和鬼的界限似乎已经开始不那么明显了。
就像纱罗,没有死也可以以类似魇的存在出现在那个有夏侯族人驻守的义庄,精神和□□分离却宛然如同活人,在荒山野岭中逃窜。
就像这些鬼,哪怕已经死透了,还带着生前的记忆和性格。为了一片冥币残片而相互倾轧,对于他们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这太反常了,这种反常不是像曾经电影中一样立刻会让人感到巨大的危机,调动人的肾上腺。
而是荒诞,对这个世界的生死概念的荒诞。
鬼不像鬼,人也未必像人。
在纷纷扬扬的纸币之后,侯爵终于看到了人影在山林间行走,影影绰绰并不看的分明。
那浓浓的雾遮盖下,只能够看到大致的轮廓。
那是一队穿着红衣的人,分列成了两队,提着幽绿的灯笼,微弱的光在浓雾中照明的范围实在是很有限。
只是在茫茫的山林中孱弱地显示自己的存在。
这是送礼的队伍吗?
三书六礼古已有之,但是具体的流程自然也是多有变化。
而现在这冥婚自然规矩讲究就更是繁杂,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说法,更重要的是真的和夏侯青莲一样有本事的媒人并不多,更多的不过是多讹几个钱的江湖骗子,半瓶子晃荡,传出来的东西自然多有错漏。
“这是怎么回事?”侯爵看着行进的速度明显异常的队伍,明明方才还在群山夜色之中看着极为遥远。
然而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人就已经来到了门前的蜿蜒土路之上,侯爵也看到了前方开路的人脸色苍白如纸,颧骨上画着夸张的诡异腮红,头上还扎着一个高高的飞天发髻。
等在走近了几步之后,侯爵看到了纸张拼合的痕迹,那居然是一个个的纸人。
而跟后面的纸人还为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男人打伞,门外不止有雾,还有绵绵细雨。
只是明明是纸糊的人对于这湿冷的浓雾,这细雨没有丝毫的惧怕,但是却无比尽责地将伞全打在男人的上方,不让他淋到一滴雨。
“这是......”侯爵看清了男人未被雨伞遮挡的下半张脸了。
苍白,消瘦,却又清秀,侯爵对于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现在的他夜夜都要拥抱着这张脸的主人入睡。
他是夜王。
这是他进入到这个电影世界之后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见到他。
夜王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叶想一个人被他捡回了那个公寓。
而现在,显然对方在这个世界已经拥有了另外的身份,参与到了剧情中来。
随着迎亲队伍的逼近,原本堵在门口的鬼在收到了冥币之后,非常有规矩的退了开来,甚至还颇为恭敬让出了中间的路。
纸人提着灯笼进入了大门,头顶的白炽灯立刻闪烁起来 ,幽绿的光芒在明灭不定的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白色的灯笼上没有花纹,却有着随着烛火摇晃出现的扭曲的阴影,而这阴影随着烛光照在了白色的墙上,如同一个不断嘶吼哭喊的扭曲冤魂。
而这样的灯有八盏,八个纸扎的丫鬟提着这样的八盏灯笼分列在两旁,八个鬼影在被着八盏灯笼映照在他们的身后。
而夜王在进入了木门之后,在他身边的纸人也收起了伞,纸扎的身体已经有一半被雨完全淋湿了,脸上的妆容也已经维持不住了,化在了脸上,另一半的脸上依旧维持那夸张的笑容,高挑的眉毛,鲜红的弧度弯曲的嘴唇都已经鲜艳。
夜王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袍,似乎很单薄,长袍上还有着繁复的花纹,在这里幽暗的灯光下泛着光。
那像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连接在了一起,看不清脉络,纱罗看了这些幽暗的花纹便感觉到这些花纹似乎是在有生命的流动着。
夜王的手似是无意得甩了甩袖子,巨大的震动声在纱罗的脑中炸响,有巨大的难以形容的东西在她的眼前划过。
回过神来的纱罗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夏侯绚音?”夜王看着纱罗,问道。
“是我。”纱罗回答道。
“这是夏侯家让我代为转送的东西。”夏侯夜王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
“这是......”夏侯绚音看着手中的信封问道。
“这是一份礼书。”夏侯夜王说道,“有人要迎娶你的父亲。”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父亲已经死了。”纱罗疑惑道,她并没有在这封信上感受到任何诅咒的气息,这才打开了信封。
“你父亲既然生为夏侯家的人,自然死也是夏侯家的鬼。”夏侯夜王看向纱罗的身后,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这是你祖母做的媒,可是她亲自选的好人家。”
夏侯青莲的身影显现,和夜王对视。
“如果你舍不得你的儿子,可以试着阻止这场婚事。”夜王的身后的一个纸扎的人偶走上前。
夏侯青莲这次的身影凝实了不少,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最后也向着人偶走去,最后她的身影和人偶重叠,人偶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再度行动。
人偶对着夜王弯下了身躯,身体中发出了老迈的声音,“谢少主成全。”
夜王只是对夏侯青莲微笑颔首。
随后他的身影如同聚集的雾气消散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没有实体?”侯爵皱眉看着夜王的消失。
侯爵很明白,夜王是叶想的不甘和怨恨与主人格分离的产物。和龙傲天这样的情况相反,叶想的精神力分离出来的第二人格占据了夏侯夜王的人格和身份。
这种自我分割的方法才能维持叶想现在精神看似稳定的现状。
但是在《异度教室》中,夏侯夜王已经有了身体,为什么到了现在有似乎不再是以物质的方式存在。
纱罗将手中的礼书给了附身在纸扎的人偶上的夏侯青莲,这封礼书上的东西很是奇怪,并不是如同《第四禁区》中的聘礼一般是一些金银冥器和冥币之类的东西,里面只写了一样东西。
地图。
来自阴间的地图
而侯爵遇到了纱罗之后也通过剧本信息知道了影院的情况,这部电影的名字就是《阴间地图》。
这里就是《第四禁区》的世界,自然这里的阴间应该就和当年冥婚时进入的是同样的空间。
他们当时进入的时候有人引路,进入的时候自然没有所谓的地图。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儿子换这个东西?”侯爵对于这个NPC保持着警惕。
“这是家族的意思。”夏侯青莲回答道。
夏侯家族,生于这个家族,本就是无奈,哪怕死后也不得解脱。
“居然真的有鬼会同意这种事情。”侯爵怀疑道。
不知道这个已经死去的夏侯族人有什么魅力,能够让鬼用这种东西做交换。
“他毕竟是夏侯家的人。”夏侯青莲说道。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用小念做饵,直接找胡三要地图。”侯爵对于夏侯家人的魅力实在是怀疑。
小念正是叶想在《第四禁区》的饰演的角色。
“呵,”夏侯青莲无奈道:“本该如此。只不过,后来失败了。”
“可怜了,我的孩子。”夏侯青莲的手指抚摸着装着儿子尸体的柜子,她知道那个人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每个夏侯族人死后,灵魂都会受到血脉中的召唤,回到茫茫珉山之中,回到夏侯家世代居住的地方。
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无力的瘦弱手臂颤抖地扶着墙壁上,她畸形的腿艰难地移动着。
叶想听到了微弱急促的呼吸声,阴冷的空气让他清醒。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披在他身上的衣服也落在了地上。
他捡起了衣服,那是但丁的外套。
现在早秋的天气,白天还不觉得冷,但是现在晚上的医院却让他感到皮肤起小疙瘩的冷意。
叶想却不知道但丁现在去了哪里。
“难道是追着他妈妈走了?”
他和这一家子刚刚搬来的邻居并不熟,确切来说他并不喜欢这一家子的邻居。
当然,他必须承认那个小女孩还是很可爱的。
叶想透过窗户见过在窗边的写字台前写作业的叶汐镜,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也足够让叶想新生好感。
叶想当然知道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并不容易,但是那个女人,夏侯绚音每次看向侯爵的眼神都让他感觉到一种无法明说的危机感。
“婆婆,你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出来啊。”叶汐镜清脆的声音从走廊的转角后传来,叶想立刻往那里走去。
叶汐镜看着老人面上不属于活人的绀青之色,早已经戒备,而她在这里本就是为了拦住她,不想让他出现在叶想的面前。
她也知道现在失去了记忆的叶想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少的区别。
她必须保护自己的母亲。
此时她也听到了叶想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老婆婆,我扶您回去吧。”叶汐镜说道,她面上不显,心中并不如她脸上一般平静。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真正的鬼,之前她在梦魇世界中所经历的训练自然比现在的情况危险得多。
侯爵甚至会把她一个人扔进鬼潮中,让她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发掘自己的潜能。
而但丁还会在一般悠哉悠哉地点评她的应对有多么的稀烂。
她明白自己和但丁不同,她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天赋和背景,她要在这个危险的电影世界生存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必须经历更多的打熬。
每次被恶鬼吞噬的疼痛都令她刻骨铭心,但是这些她不在乎,只要能够变强,能够活着守在母亲的身边。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现实,死了就什么的没有了。
“婆婆,我扶您回去吧。”叶汐镜嘴上说的客气,但是手中已经握紧了一把巨大的镰刀。
她向老人走去,老人抬头露出了凌乱蓬松的头发下遮盖的灰白的眼睛。
“好,老婆子也累了。”老人似乎真的没有看见叶汐镜手中的镰刀,缓缓说道。
“好。”叶汐镜点头的一刻,眼角的余光看了自己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背上居然有了一块褶皱的乌斑。
不止如此,她看见自己的手掌的皮肤也变得暗沉,细纹迅在原本白净的皮肤上生长。
她的头发也变得毛躁,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糊。
“我扶您回去吧。”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的声音在她的面前响起。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而一阵力度节奏都熟悉的几乎要刻入灵魂的脚步声已经离她很近了。
“需要我帮忙吗?”叶想的声音传来。
叶想向她走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苍老瘦弱的身体。
“母亲?”
叶想看向了“叶汐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妈妈还没有回来。”叶想回答道。
“叶汐镜”看着叶想的反应,同样露出了一瞬间困惑。
“叶汐镜”想要靠近叶想,但是叶想却辟了开来。
“我送她回去,你就不要乱跑了。”叶想说道:“免得你妈妈回来找不到你。”
叶想搀扶着老婆婆和“叶汐镜”擦身而过。
“母亲,妈妈?”“叶汐镜”嘴中嘟囔着两个词汇,随后神经质地笑出了声。
叶想扶着老人家在住院部转悠着。
麻烦啊,居然遇上了一个老年痴呆。
叶想只能去护士台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把手边的麻烦出手了。
“请问......”叶想还没有斟酌好语句,护士就像看到洪水猛兽立刻跑了个没影。
这让叶想非常尴尬,他没那么恐怖吧。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医院,护士的工作群里面已经炸锅了。
“夭寿啊,我们医院又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