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人》灰色命运

25、结义

　　夜明星稀，房间一片黑暗，落地窗前，他坐在椅子上，手指间的点点星火，吐出白色的烟雾，修长的手指挽着玻璃杯轻轻晃动着，浓烈的威士忌酒味混合着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孤儿院的草地上，一群男孩正在玩耍，这天，院长带来了一个男孩，他性格阴郁，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流，孤儿院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他是被人排挤的那一个。

　　一天，当他坐在台阶上看那些男孩打球时，一个高大的男孩不小心把球踢了过来。那个高大的男孩扬了扬脖子，吩咐身旁一个瘦弱的男孩，“你去那个哑巴那儿，把球拿过来。”

　　高个男孩是这里的孩子王，他个子高又力气大，所有的孩子都习惯听他的话，这个男孩也不例外。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瘦弱的男孩走了过来，男孩似乎有些害怕他，不过最后却还是抬起头看着他，伸出了双手，怯怯道，“可以把球给我吗？”

　　他没有动，男孩用澄澈的目光看着他，指了指他手里的球，又再询问了一次，“可以吗？”

　　终于，他明白了男孩的意思，然后，把球给了男孩。

　　男孩接过球，“谢谢。”道了声谢，连忙高兴的就要跑回去。

　　可跑了几步，男孩突然停下了。

　　他看着男孩转过身，再一次伸出了手，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朝着他问，“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好，如同天使降临世间。那一刻，他仿佛真的看见了天使在对他笑，对他招手。

　　而他，在不知觉间，被天使蛊惑了，俘虏了心跳。

　　那一次后，他在孤儿院有了两个朋友。除了瘦弱男孩，还有高个男孩。与高个男孩的友谊源于一次高个男孩偷东西，被发现了，于是把东西藏在瘦弱男孩的床下面。

　　院长要惩罚偷东西的人，他站了出来。高个男孩吓得以为他要说出真相，不过，他最后并没有。这件事之后，高个男孩觉得他讲义气，主动提出要跟他交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高个男孩问他。

　　“楚元。”

　　“我叫周南。”高个男孩看向一旁的瘦弱男孩。

　　“我叫江浩天。”瘦弱男孩笑着说。
　　高个男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瘦弱男孩，“既然我们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儿，不如我们结拜兄弟吧？”

　　“好啊。”

　　“从今天开始，我周南（楚元）（江浩天）结拜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阳光下，三个男孩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誓言。

　　时光冉冉。

　　昔日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少年，无亲无故的三个孤儿，为了生存，已经走上了歧路。

　　周南投靠了一个老大，游说楚元和江浩天跟着他，从此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一次□□打斗时，楚元为了救江浩天，在刀光剑影下，拼出一条血路。楚元失血过多，心口被捅了一刀，几乎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

　　自此之后，楚元的胸口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而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江浩天担心的冲上前抱住了他，泪流满面，“楚大哥！”

　　胸腔里面似乎有些东西要涌出来，他缓缓的抬起手，想要回抱住眼前的人。

　　“你可算醒了。”就在这时，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周南从门口走了进来。

　　楚元抬起的手微微一僵，放了下来。

　　“再不醒，浩天就要哭成泪人了。”周南毫不顾忌的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周大哥！”江浩天脸红的嗔道。

　　“终于叫我了，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一个楚大哥了呢？”周南戏谑的调侃道。

　　“哼，不跟你说了。”江浩天跟周南对上从来没有说赢过，每次都是被周南调戏，脸气的通红。江浩天不再理他，回过头来看楚元，“楚大哥，你好些了吗？要不要我找医生来看看？”

　　楚元对着江浩天，神色也温和了下来，“我没事。”

　　“都怪我没用，不但帮不上你，还要你来救我。”江浩天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楚元也不会伤成这样，他扯下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我没什么可以谢你的，这玉佩从小大大一直跟着我，我把它送给你。”

　　“不行。”不想，楚元拦住了他，“这是你的随身物，你将来还要凭借着它找到你的父母。怎么能给我？”

　　“楚大哥，你为了我差点没命，你待我比亲生兄弟还要好。而我，也早已将你当成了哥哥。这块玉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心意。”江浩天坚持将玉佩送给楚元，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惆怅，“再说，他们当初把我丢到孤儿院，这么多年，早就把我忘了，怎么还会找我呢。”他又看向楚元，目光真诚，“楚大哥，从今天开始，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楚元望着江浩天，目光复杂而深沉，仿佛蕴藏着千百种的情绪，他冲动的想抓住江浩天，立刻将心里的话告诉他，然而，最后，他也只是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口，握紧了拳头。

　　“楚元，浩天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周南在旁边调侃的说道，神色玩味。

　　楚元的手紧了又松，注视着江浩天，他的神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最终，抬起手，接过了玉佩，说了一个好字。

　　江浩天高兴的抱住了他，忘记了楚元身上还有伤，听得“嘶”的一生喘息，他连忙松开，见楚元的硼带上渗出了血迹，“我忘了…楚大哥你…我马上去叫医生…”说着，他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楚元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的不知言语。

　　周南上前来，搭上了他的肩膀，问候道，“没事吧？”

　　“没事。”江浩天离开之后，楚元脸上所有的温和之色便也全都消失了，“你的货也没事。”

　　周南看向江浩天，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不过，这次的事情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楚元看向周南，声音没有多少感情。

　　“解释什么？”周南故作不明。

　　“我告诉过你，这件事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为什么要让浩天来。”楚元的目光如冰，阴沉一片，“你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周南挑了挑眉，“他跟我们一样是孤儿，一样在孤儿院长大，一样是混混，你总是护着他，让他多见见世面不好吗？让他知道知道人心险恶，不会单纯的把你当成大哥。”

　　楚元猛的抓住周南的手，将他拉到跟前，两人的目光相对，漆黑的额瞳孔里泛着森冷的寒光。

　　“生气了？”周南不但不害怕，反而还笑了，“还是因为我说中你的心思了？”

　　楚元松开了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表现的这么明显，只有那傻小子才看不出来。”周南瞧着他，“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如果我要告诉他，一早就说了。”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楚元盯着他道。

　　“我们一起长大，他也是我的兄弟，我为什么要伤害他？”周南莞尔一笑，“这句话你还是对自己说吧。”

　　诚如周南所言，也是楚元最担心的一件事，这是他早晚要面对的，而更令他害怕的是，如果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作出了伤害江浩天的事，后果将是他无法承受的。他不愿意失去江浩天这个朋友，更不愿意失去的是江浩天对他的信任和爱，即使这种爱只是出于对好朋友对哥哥的立场。

　　为了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心里，也为了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楚元交了一个女朋友苏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斩断所有的妄念，然后，好好的生活下去。

　　一天，周南约他吃饭的时候，他把苏珊带过来了。

　　江浩天诧异的看着他，“楚大哥，这是…”

　　“我女朋友，苏珊。”楚元面不改色的坐下，苏珊挽着楚元的手，亲昵的靠在他的肩上，跟他们打着招呼。

　　周南瞧见了，打趣道，“想不到阿元这么闷的家伙也能交到女朋友。”

　　江浩天虽然开始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恭喜你，楚大哥。”

　　楚元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江浩天也不觉得奇怪。但周南却留意到了他眼底的阴霾，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二少爷…”仆人敲门的声音响起。

　　烟灰掉落在地。

　　天光泛起了鱼肚白，齐俊抓着手里的玉佩，手指夹着烟，烟雾渐渐淡，地上散落了许多的烟头，烟已经燃尽。

　　他熄灭了烟。

　　他张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暗了下来，神色缓和平静。

　　世事无常，当你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意外和变故总是突如其来。

　　“楚元！”再次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齐俊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女子依旧美丽，她已经褪去了当年小女孩的俏丽，变成了如今成熟的女人，她的眉眼经历了风霜，但却依旧迷人。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齐俊不得不相信，天意弄人，该来的总会来。

　　苏珊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多年未见的楚元，而她眼前所见的人，竟令她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咖啡厅里，齐俊为苏珊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帮她加了一颗糖。

　　苏珊惊讶的接过来，她看着眼前的齐俊，甚至有些无法将眼前中这个人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冷冷的，沉默寡言的少年结合在一起。

　　“你变了好多。”苏珊感叹着，“我差点认不出你了。”如果不是这张相似的容貌，她几乎认不出这个人是楚元。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完全是个成功人士的样子，她不由得感叹道，“看来你这些年过的很好。”

　　“还好。”齐俊淡淡道，“你呢？过的还好吗？”

　　苏珊哑然，脸色突然变的有些灰白。

　　“发生了什么事吗？”齐俊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关心道。

　　“浩天失踪了！”苏珊对齐俊说，“他是五年前失踪的，这五年来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他。”苏珊突然抓住了齐俊的手，“阿元，帮帮我好吗？”

　　齐俊脸上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冷静点。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失踪的？”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五年前他去出差，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苏珊哭诉道，“阿俊，你不知道这五年来，我一个人撑着有多辛苦，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齐俊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帮你找他的。”

　　“真的吗？”苏珊眼前出现了一道曙光。

　　“他也是我的好朋友。”齐俊承诺道。

　　苏珊看着眼前温柔一心帮她的齐俊，突然间心中愧疚，“没想到你还肯帮我，对不起，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我已经放下了。”齐俊打断她道。

　　苏珊怔了一下，感动道，“浩天没说错，有你这样的大哥是他的福气。”

　　齐俊微笑着，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齐俊走到停车场，正要取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下意识的出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将对方压在车前。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他皱起了眉头。

　　周南猝不及防，被齐俊压制着却也不生气，反倒笑了，“齐总，不用这么紧张吧。”

　　齐俊放缓了神情，收回了手。

　　周南动了动手腕，玩味的看着齐俊，“不过说起来，齐总的身手可真不错，倒是一点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齐俊没有理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的手里拿着车钥匙，看着周南，示意他挡住自己的路。

　　周南见他没反应也不在意，又道，“赏脸一起去喝杯咖啡吗？”

　　齐俊淡淡道，“我还有事。”

　　周南玩味道，“是吗？我看齐总应该已经下班了。”

　　齐俊缓缓抬眸，看着周南，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眸透着锐利的寒意。

　　周南挑了挑眉，让开了身。

　　齐俊打开车门，正要进去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抵住了车门。

　　周南抬手将他拦在车前，“楚元。”

　　齐俊抬眸盯着他。

　　周南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原来你还分什么时候叫什么名字的吗？只有我叫楚元的时候，你才承认你认识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俊看着他，声音没有感情，“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其实我没有想来找你，只不过，我以为你需要我的帮忙。”周南挑了挑眉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齐俊面无表情。

　　周南叹了一口气，“想要重新开始，却摆脱不了过去。以为换了个新身份就一了百了了，但可惜，最近麻烦找上门了。”

　　他每说一句，齐俊的脸色就沉一分。

　　“啊，其实我也很好奇，你说一个人失踪了五年究竟去了哪里呢？”周南在他耳边喃喃自语。

　　齐俊盯着周南，目光阴沉。

　　“别这么看着我，既然你没兴趣陪我喝咖啡，不如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周南笑着道。

　　车驶近了一个公寓，齐俊跟着周南上了楼。

　　“老大。”门口有小弟守着，丧辉见到老大连忙道，“南哥。”

　　“人呢？”周南问。

　　“在里面关着呢。”丧辉连忙命人开门。

　　屋子里，女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不停的挣扎着，但被塞住了嘴，叫不出声。

　　齐俊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你叫她来试探我的？”齐俊盯着眼前的周南。

　　周南不以为意的笑笑，“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让人放了一个消息而已。放心，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怎么样？”齐俊的脸色算不上多好看，“要钱么？开个价，多少钱你才肯放了她。”

　　“放了她？”周南挑了挑眉，“你真的想让我放了她？”

　　齐俊盯着他，目光晦暗不明。

　　“跟我合作，其实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你说一句话。”周南笑了笑，“我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要怎么做，决定权在你。不过我提醒你，我的耐性不是很好，等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