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人》灰色命运

18、十字架下的誓言

　　第二天早晨，林予醒来，齐俊已经上班走了。

　　机票是下午两点，他还有一些时间。但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林予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又是顾安，上次经过齐俊的警告，林予便没有再接顾安的电话。

　　林予下意识的按拒绝键的时候，手指突然顿住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A市，他今天离开，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或者永远也见不到了。想起顾安的样子，几经犹豫，林予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他如果就这么再次消失，可能会引起顾安的怀疑，还是跟他说一声好了。而且，林予想着，只是见最后一面告个别，齐俊应该不会知道的。

　　于是，林予把顾安约到了街角的露天咖啡厅。

　　“这两天…你没事吧？”这两天林予都没有接他的电话，实在有些反常。顾安还以为他出事了，差点要报警。

　　“没事。”对于顾安的关心，林予有些心虚和愧疚。

　　“是不是那些高利贷的人来找过你？你欠他们多少钱？”顾安看出了林予的僵硬，以为他被高利贷缠上了，“我可以先帮你——”

　　“不用了。”林予下意识的大声拒绝，看见顾安的脸色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大，连忙解释道，“其实我男朋友已经把所有的钱还清了。”

　　“你男朋友？”顾安惊讶不已。

　　“嗯。”林予点了点头，“我们之前一直在美国生活，他很爱我，也很照顾我。我们之前出了些问题，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我要回美国了。”

　　“怎么这么匆忙？”顾安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思绪，就又听到了林予要离开的消息，实在有些措不及防。

　　“他不怎么喜欢我留在这儿。”林予斟酌着字句，一边看着顾安的脸色，“而且，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结婚了。”

　　林予这样说其实有他的私心，他想用这件事来给顾安一个示范，让顾安早点解开心结，放下江浩天，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顾安，对不起，但我真的太爱阿俊了。林予在心中道。

　　顾安看向林予，他能看得出，林予脸上的笑容是真心的，他是真的爱那个男人，顾安的心头涌动，神色复杂。

　　他以为林予走不出江浩天的阴影，原来这五年来，走不出来的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不过，林予能得到幸福，他还是应该为他高兴。顾安脸上带上了笑容，“恭喜你。”

　　林予带着笑道，“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这句话他是真心的。

　　幸福？顾安这时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秦煊的样子。他说的话，他那天生气的样子，
　　突然间心潮涌动。

　　就在两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听到旁边桌子上的两个年轻女生在聊天，内容是今天早晨八卦杂志新鲜出炉的新闻。

　　“齐家二少爷要结婚了，真可惜，A市又少了一个黄金单身汉。”

　　“听说前些天订婚的时候不是还出了事吗？我还以为他们结不成婚了。”

　　“怎么会？不提齐俊的家世背景，光是看他的样貌身材，完全不输给现在当红的那些明星，有几个女人会放过。”

　　“其实秦家大小姐也不错呀，论家世样貌，都是名媛中一等一的。他们两个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顾安在旁边，当然听到了这两个女生的话，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面的林予已经上前，抢走了女生放在桌上的八卦周刊。

　　“喂你们干什么？”林予没有理会两个女生，目光死死的盯着杂志上的封面。

　　封面的标题大大的写着“齐家二公子和秦家大小姐已确定婚期”，上面刊登着订婚礼当天齐俊和秦雪的照片。当天，齐俊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女人，嘴角挂着浅笑，在额头上印上一吻的那一幕，被媒体捕捉到拍了下来。

　　顾安见林予瞳孔猛缩，脸色苍白震惊，以为他被齐俊的样子吓到了。于是解释道，“他不是江浩天，是齐家二少爷齐俊。他的样子跟浩天长得很像是吧？我第一次见到也吓了一跳。不过啊，他的性格跟浩天完全不一样…”

　　林予双目泛红，颤抖着唇，目光死死的盯着封面，根本没有听到顾安在说什么。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齐俊一直在骗他。

　　齐俊接到电话，得知林予没有上飞机。此刻，他的脸色一片阴翳，手上正拿着今天刚出的八卦杂志，上面的标题大大的写着他要和秦雪结婚的消息。

　　齐俊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齐百年做的，没有他的允许，那些周刊怎么敢登这些照片。齐百年这么做，显然是对他不信任，更是怕这门婚事出现什么变数，所以才着急的让媒体公布消息。

　　本来这对齐俊是一件好事，但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齐俊的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点，眼神透着幽暗狠戾。

　　“齐总。”秘书Linda见齐俊出来，连忙起身。

　　“把今天下午所有的行程和会议全都取消。”齐俊吩咐了一声，便匆忙的走了。

　　留下Linda满脸的疑惑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冷静克制的齐总这么紧张，连会都不开了。

　　齐俊开车离开了公司，朝着公寓开去。他心急如焚，必须马上见到林予，否则，林予在冲动下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然而，等齐俊到了，发现屋子里没有人，行李也不见了。

　　齐俊的心提的越来越高，林予去了哪里？他会去哪里？齐俊突然想到，林予之前和顾安有联络。他抬手抚额，越发烦躁不安，林予不会去找顾安了吧？

　　以林予的性格，五年前不择手段的把他从顾安身边抢走，今日难保林予不会因爱生恨，想要毁了他让他身败名裂。当年林予故意安排让顾安撞破他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林予就好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他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齐俊眉头紧锁，不安的踱步。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齐俊打开一看，发现是林予传来的短信。内容很短，只有几个字，“我在教堂等你。”

　　齐俊几乎没有考虑，马上开车赶去教堂。现在对他而言，每分每秒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事态正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走去，而他，必须在这颗不定时炸弹爆炸之前，尽快见到林予，想办法阻止。

　　齐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教堂。然后，他看见了林予。

　　教堂里，圣母像前，林予站在红色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在做祈祷。看到齐俊来了，他睁开了眼睛

　　“小予…”齐俊走进，想要抓住林予的手，却被林予推开了。

　　“你为什么骗我？”林予一双剪水秋瞳红的可怕，他死死的盯着齐俊，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质问。

　　“小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是不是又什么误会？我什么时候骗你了？”齐俊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已经看过杂志了。”林予冷冷的盯着他，“齐家二少爷和秦家大小姐婚期将近，你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那些都是杂志乱编的，全部都不是真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难道不相信我吗？”齐俊抓住了林予的手。

　　林予抽出了手，目光盯着齐俊，脸上没有表情，“别那你对顾安的那一套对我，江浩天，你知道我没有他那么好骗，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千方百计的让我回美国，然后你就能跟秦家的大小姐双宿双栖了，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么多年来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休想甩掉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也决不会把你让给另一个女人。”

　　齐俊听了这话，脸色沉了下来，抓住林予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跟我回美国。”林予从来只有这一个目的。

　　“不行！”他不可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回美国，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苦心经营了一年才爬到如今这个地位，他不能再变回原来的样子。

　　林予对他的答案早就预料，语气平静，“你不跟我走也可以，我现在就去齐家，告诉他们，真正的齐俊早在一年前就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个跟他长得一摸一样的冒牌货。我很好奇，如果他们知道真相，还会不会让你跟秦家大小姐结婚。”

　　齐俊的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你应该知道，当初尸体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动手埋的。”林予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凉凉的弧度，“我不但知道当初埋尸的地点，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把你的一样的东西一起埋了下去。”

　　齐俊瞳孔猛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予，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浩天，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一步，是你逼我的。”林予的神色冰冷到了极点，眼眸中却染着两簇炙热的火光，疯狂而炙热的爱意，已经让林予彻底丧失了理智。

　　齐俊听了林予的话，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而深情的目光，“小予，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要丢下你。跟秦家联姻是齐俊父亲齐百年的意思，我不能违背他。你相信我，我只是计划想先跟秦雪假结婚，尽快得到齐百年的信任，然后就可以拿到更多的钱，跟你一起去国外双宿双飞。”

　　“真的吗？”林予有些不相信。

　　齐俊上前抱住了林予，在他们上方，圣母像前，圣洁的十字架高高挂起，上帝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齐俊张开手向着十字架起誓，“我可以对上帝发誓，如果我齐俊有一日做出对不起林予的事，就让我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他毫不犹豫的在神明的注视下，发下了残酷可怕的誓言。他的目光直视着高高挂起的十字架，没有丝毫的心虚和迟疑。

　　这一刻，林予的心被重重一击，他被齐俊所说的话所深深震撼感动了。所有的仇恨和怀疑也在这时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林予一方面因为自己的多疑而感到惭愧,他应该相信齐俊不会这样背叛他的，齐俊不会抛下他爱上另一个女人。另一方面林予又担心齐俊会误会讨厌他，“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齐俊摸着他的头，轻轻的安慰道，“我知道你在美国生活了一年日子过的无聊，不如去环游世界散散心？你已经帮你订好了去欧洲的机票。还有，我在澳洲买了一个农场，你不是一直想过去那边吗？”

　　“俊。”林予感动齐俊为他做的这一切，同时他也忍不住道，“我们一起去吧。”

　　“小予，你知道我不能这时候离开。”齐俊的声音温和中夹杂了一丝无奈。

　　“为什么？你亏空公款，我可以帮你做假账，甚至你杀人，我都可以帮你处理尸体。但我不能容忍你跟另一个女人结婚，就算是假结婚也不行！”林予听到齐俊不能跟他一起离开，立刻变的激动起来，他不能容忍齐俊跟其他女人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林予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太激烈，语气太重，担心齐俊生气，于是立刻放软了语气，耐心的劝说道，“俊，其实我们现在的钱已经足够了，只要省吃俭用一点，下半辈子的生活是没问题的。你不要再留在齐家了好不好？”

　　齐俊看着林予，目光中泛着柔情，“可是我不想委屈你，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跟了我以后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怕吃苦，但我不想你后半辈子跟着我一起吃苦，我想让你幸福。”

　　“我不怕吃苦。”林予望着齐俊，目光中承载着满满的感动和心疼，“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俊，我不能没有你。”

　　齐俊低眸温柔的看着他，看见了他眼中的执着和倔强，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跟你一起走。”

　　“真的吗？”林予惊喜不已。

　　“嗯。”齐俊点了点头。

　　林予扑进了齐俊的怀中，齐俊搂着他。黄昏的余晖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映着圣洁的十字架发出淡淡的光芒。他的眼睛里冰冷一片，没有半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