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omega》青木隽

5、第五章

　　Ａ的心，海底的针。

　　看着陆藏白发来的消息，夏乔不由得感慨道。

　　【你不能走。】

　　——看到这一句时，他震惊于自己的魅力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隔着门如此惹火地俘虏了联盟将军的心。

　　【我来找你。】

　　——看到这一句时，夏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咬得太狠了些，以至于陆藏白跑来抓自己了。

　　【我看到你了，等我。】

　　——看到这一句时，夏乔不由得感慨到底是将军啊，效率杠杠……等下。

　　他惊恐地回过头，黑色的眸子隔着玻璃映出广阔而无垠的宇宙。

　　在那眼眸的深处，一架深黑色的歼击舰沉默而无声地前进，如同一只凶猛而迅捷的野兽，追击他的猎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夏乔几乎可以看见驾驶舱内隐隐约约的人影。

　　不能被抓到。

　　夏乔抖了抖，他又想起那天，被信息素冲昏了头脑的陆藏白，那双红色的眸子，每每想起，都让他颤栗。

　　即使陆藏白平日里一副平静而高冷的模样，但夏乔永远都会记得，这个Ａ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他咬牙一推驾驶杆，舰船加速朝前驶去。

　　随着最后一段路程结束，蓝色的星球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他的目的地，也是许多探险者旅途中的一个歇脚点。

　　白色的破旧民航以极其危险的速度冲入了大气层，黑色的舰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跟了上去，两驾飞舰在大气层中划出长长的火星，防热层在迅速气化。

　　很快，一黑一白坠落下去，找不到身影了。

　　这小小的变故并没有引起居民的任何注意，只要星球没有毁灭，其他都是小事。

　　一天后。

　　夏日的朝阳十分热烈，很快就驱散了清晨那一点点微凉，很快，连风都变得热乎乎，混合着浓烈的花香，熏得人头也晕，脑也胀。

　　路上的行人都穿着清凉的衣衫，Ｂ和Ｏ白花花的胳膊与大腿在一众Ａ强劲的肌肉中十分打眼，但今天更加打眼的是一个外乡人。

　　在这样的天气，他还穿着长袖长裤，小腿被裹在靴子里，看着就热。

　　更别说他还带着一个不小的口罩，活像个从秋天穿越来的人。

　　然而即使这样，对方身上却并没有出太多汗，露在口罩外的皮肤很白，鬓角微微打湿，贴在眼尾后，睫毛如同燕尾，有着凌厉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像刚挖出的冰块，清凌凌的。

　　他缓缓走在街上，像是在找人，但他不知道，这街上太多人注意到了他。

　　太弱了。

　　这里早已超出联盟的管辖范围，是真正的法外之地，长久以来的争斗与尔虞我诈在人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们与习惯和平的人们不同，不管是眼神，还是行为举止。他们粗野、直来直去、易怒易冲动，然而在这看似豪放的外表下，却掩藏着最精明的心眼，最狠毒的手段。

　　而这个黑发年轻人，像是一匹误入狼群的绵羊，优雅的气质，平和的眼神，都让人不断评估着他的水平。

　　“请问，你有看到过这个人吗？”

　　年轻人弯下腰，躺在路边的老奶奶睁开眼，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苍老死寂的眼神中突然划过一抹亮，如同掠过天空的流星一般，很快又消失了。

　　那是一个小型全息投影，一看就价值不菲。在这种地方随意拿出这种东西，这人是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是头肥羊。

　　老奶奶状似无意地看了旁边一眼，拉长声音道：“哦……见过。”

　　“请问他现在在哪里？”陆藏白收起全息投影：“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这个嘛……”老奶奶的声音低了下去，伸出脏污干瘦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陆藏白歪歪脑袋，评估着眼前这个老人的行为。

　　手上有伤，是新伤，骨头还没接好，但是伤口没有好好清洗，所以在发炎，再不处理骨骼会有后遗症。

　　老奶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人是傻子吗？

　　就在她准备闭上眼睛时，眼前的年轻人却蹲了下来，接下来做的事情让她睁大了眼睛。

　　年轻人修长的手指如白玉一般，却毫不犹豫地按住了自己脏污的手腕，他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绷带、药粉、镊子……手指翻飞间，腐肉被去除，露出粉色的健康肉色，黄色的药剂均匀撒上，又被绷带细细包裹好。

　　疼痛消失了，连一直咯咯作响的骨头关节，也被理顺了筋脉，固定好了。

　　年轻人鲜红的眸子澄澈如同酒液，淌进老人的心里。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见过这样澄澈的眼睛，只是……这样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老人张开嘴：“你……”

　　陆藏白严肃道：“谁教你这么打架的，用力方式很不对，以后连筋一起断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人：“……”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关怀一下我吗？！

　　你到底在关注哪里！

　　不行了，这人是个傻的，纯傻的。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你沿这里直走，走到第一个路口后往左拐，那里应该有你要找的人。”

　　陆藏白点头道：“多谢。”

　　他转身向前走，但窥伺他的眼神却消失了。

　　【向前直走，第一个路口后右拐。】

　　这代表要谋财害命。

　　【向前直走，第一个路口后左拐。】

　　那就不会有人再动他。

　　老人闭上了眼睛，她背靠着一堵墙，一个脑袋从墙后探出来，面容生得艳丽，正是夏乔。

　　他笑嘻嘻道：“老杰罗，这可是一头肥羊啊。”

　　老人眼皮也不抬，慢条斯理道：“老杰罗我恩怨分明，他既然帮了我一次，我就放过他这一天，但他今天要再不走，我可就不管了。”

　　“说起来，这谁啊，你小子又怎么着人家，让他直接追到这里来了？”

　　“嗯……”夏乔挠挠腮帮子，感慨道：“大概是因为我是他得不到的男人吧。”

　　老杰罗：“……”

　　行了，这也是个傻子，没救了。

　　————

　　夏乔这人有个毛病，热爱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接下来的一天，他都悄悄地跟着陆藏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最后将之归之于自己太无聊了。然而对方的行为却让他十分无语。

　　法外之地的人提起联盟的时候，总有些鄙夷的意味。嘴上说得大义凛然，态度慷慨激昂，但真要遇到什么事，一个比一个贪婪，一个比一个怕死，十足的虚伪。他们自认狠毒，自认该死，十个人里也不会有一人得善终，但从不说那些虚的。

　　但这个陆藏白，嘶，怎么说呢。

　　的确是没人想害他了，但骗他的人倒是一茬接一茬，没完没了了。

　　比如现在。

　　陆藏白好端端在路上走着，一个人噌地跑过来，手臂上的衣服凭空划出一个大口，便扯着嗓子要陆藏白赔。

　　只有见识过陆藏白疯狂一面的夏乔知道，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只小兔子在张牙舞爪地朝一只猛虎蹬腿那样魔幻。

　　他一拍脸颊，无声呐喊——

　　【他在唬你啊！大哥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常识啊！】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敲走了陆藏白一个空间钮，陆藏白离开后，这人还站在原地，一脸恍惚，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不是吧，这么简单＃

　　＃亏了啊！早知道再多敲点了！＃

　　夏乔早就麻木了，看陆藏白走远，他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拍了拍还在恍惚中的人：“兄弟。”

　　这人回头：“啊？”

　　夏乔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刚拿到的东西，借小弟玩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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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夏乔一手捻着空间钮的链子，神清气爽地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然而他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却没有了陆藏白那股特殊的酒味信息素。

　　奇怪，到哪儿去了。

　　他正犹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老大，就是夏乔那小子！！”

　　他一回头，差点没忍住笑。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人凑在一起——全都是敲诈陆藏白的人，又被他抢了回来，眼下聚在了一起。为首的人他也认识，即使在这里，体型也大得吓人，曾一拳把人脑袋打碎而出名。

　　姓周，出生在流星雨的夜晚，因为很喜欢飞驰的马匹，所以叫周夜马。

　　周夜马嘴里嚼着什么，狞笑道：“夏乔，你这可是坏规矩了啊。”

　　此时正值傍晚，山顶只剩下一点融金般的落日，半个天空是紫色，半个天空是红色，煌煌似有火在烧。

　　晚风吹起夏乔的头发，他颠了颠手里的空间钮，放进了口袋，漫不经心道：“这里什么时候有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

　　周夜马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傲慢道：“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夏乔无所谓地怂了怂肩膀：“说这些没用的，不如来打一架。”

　　周夜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脸上都是横肉，一沉下脸来显得格外可怖。他攥起拳头，发出咯咯的关节摩擦声。

　　“给脸不要脸！”

　　他像一头强壮的牛般耸起肩胛骨，拱起的肌肉壮观极了，向前冲去的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踩踏声，隆隆作响。

　　夏乔俯下身，柔润的眼睛眯起，整个人如同一把张开的弓，风吹开他的头发，露出他的神情，凌厉得如同一只猎豹。

　　“嘭！”的一声，周夜马高高跳起，朝夏乔袭去——

　　就是现在！

　　夏乔一翻手，早已握在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刺痛了周夜马的眼睛。

　　他心里突然一慌。

　　长久的生死搏斗早已让他有了非同寻常的直觉，而这一次，直觉告诉他：自己会死。

　　又是“嘭”的一声，周夜马睁大眼，眼前的天地在旋转，时间仿佛被拉长，他几乎能看到飞扬的尘土颗粒。

　　他缓缓转动眼珠子，却没看见夏乔，而是对上了一双鲜红的眼睛，眼尾如同燕尾。

　　时间又恢复了正常，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剧痛传遍了全身，他咳出一口鲜血，耳边隆隆作响。

　　而在一片嗡鸣声中，周夜马听到一句话。

　　“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