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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感染篇 (二十六) ...

  •   夜深,明月悬挂在空中,雪白的云堆积在月前,遮住了明月一半的光亮。

      人间灵气污浊混乱,且身在客栈,不便修炼又无法练剑,谢融灯沐浴完散着发,推开了房间牗窗,让风透进来些。

      这个房间里还安着一面书柜,放的都是凡人常读的书籍,谢融灯随手取了一本,跪坐在柔软的毯子上,垂眸看书。

      他看的是一部话本,话本里有一名贫苦少年因为机缘迈入修仙之途,秉承救世之志,身份一路攀升,令那从前的未婚妻悔之又悔。

      当看到少年为报复要了悔婚未婚妻的身子又抽身离去时,谢融灯眉头微有所动,当看到少年因为他人嚣张便废了对方修为时抿了下薄唇,当看到少年进入仙门收了娇俏可人的师妹后又拥自己的师父入怀低头亲吻时,谢融灯眉头蹙紧,将手里的书一合,不再看了。

      他看不出这人有认真修行飞升为仙的念头,也看不出对方心怀救世之志。
      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倚仗着机缘,便将凡尘视为蝼蚁众生视为草芥迷恋女色伤人无数嘴上却说惩恶扬善的恶徒。

      这样的人便是存在于修仙界里,也决计不能飞升为仙的,然而看书面第一页,少年最后已然成仙,甚至成神成佛。

      谢融灯将书放了回去,洗净手上了床榻将今日所见所闻还有所做的事情写了信,将信化为青鸟让对方飞出窗外前去天衡宗传信,这才躺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腹前入眠。

      在他快要入睡时,隐约有铃铛声入了梦境。

      梦境混乱支离,很多都不清晰,像是笼罩了一层雾般。
      渐渐的,那层雾气散去,是天宫云殿、重重鲛纱,鲛纱里倒映着一人,那人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身躯,隔着那重重鲛纱虚弱道:“快逃。”

      好似在对他说话。

      谢融灯踏出步子,想掀开那鲛纱,看看对方是谁,他总觉得那道声音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快逃……”

      他的手触碰上了丝滑如水的鲛纱,正待掀开时,耳边听见了从天宫云殿外传来的声音:“见过天帝陛下——”

      天帝陛下。
      谢融灯一转头,视角忽然晃了晃,他低头,发现自己正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手腕上、腰上,都被花枝藤蔓缠绕着,从那花枝上开出的花,一簇簇的粉白色,亲昵的贴着他散落的长发。

      面前的鲛纱被掀开,他抬起眼去,瞳孔睁大:“师……尊?”

      他记忆里的师尊终年素淡的青色衣袍,从不改换其它颜色,唇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模样,然而面前的师尊身着一身再华贵不过的华服,只上面绣着青雀,不,与其说绣,更不如那青雀就活在上面。

      “阿融。”下颚被以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度抬了起来,谢融灯被迫对视上了那双淡漠的眼睛。
      一声叹息,“已经百年了,你还是如此固执。”

      百年……什么百年?听不明白。他仰着头,刚想开口询问,一束灵光就注入了额心,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发出痛楚的呜鸣。

      “莫怕,这搜神术并不会损伤你的神魂,等你醒来,一切就还是和以前一样了。”

      和以前一样……

      “到时,吾依旧是你最尊崇的师尊,你亦是吾最顺从的弟子。”

      不、停下来、停下来——
      感受到记忆的流失,谢融灯的抗拒达到了顶峰,然而他的修为终究无法对抗眼前强大的人。他的身体痛苦蜷缩起来,水雾凝成泪珠,溢出了猩红的眼角。

      “至于这金铃。”耳边的声音轻淡中透着残酷:“留着也是无用,吾不喜。”

      腰间系着的金铃化成了粉末,湮灭在天地之间。

      巨大的悲痛和怨气侵蚀着身体,痛楚让他说不出半句话,从喉间吐出的全是哭音。那似他师尊又非他师尊的人抱住他,任由他的指甲陷进神躯里,抓出金色的血液来。

      “阿融,吾不想这般对你,吾只是想让一切回到从前。”

      从前,这个宛如梦魇般的词汇让谢融灯一下子从梦里一下挣脱出来,他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神智已经摆脱梦境,身体却还留在梦境里,被搜神术侵入的剧烈痛苦依旧纠缠着他。

      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也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这个时候,谢融灯听到了外面门开的声音。

      明明这时他应该无法注意对方的动静才对,但诡异的是那声音一响,他立刻就捕捉到了,根本无法忽视。

      是谁?他艰涩的想。

      嗒……搭……缓慢迟钝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他的房前,再没有动静。
      耳朵在这个时候格外的敏锐,如果不是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谢融灯以为对方已经消失了。

      门外的人就静静伫立在他的门外,什么也没有做。一息、两息、三息……几十个呼吸过去,对方依旧没有动作。

      时间突然之间变得漫长而恐怖,身体的痛苦和神智备受折磨,在谢融灯快要崩溃之时,他终于听到了动静。

      “融灯。”轻柔甜腻又格外迟钝僵硬的呼唤在门外响起,
      “融灯——”

      天知道那是多么可怕诡异的声音,它响起的那一瞬间,里面含着的痴缠几乎将谢融灯快要逼疯。他就像在一团茧子里,那些虫丝死死缠绕着他,不放他逃。

      咕唧。
      在那呼唤声之后,有什么东西贴上了门。

      “融灯啊——”那呼唤声更近了。

      咕唧……咕唧……

      梦境里搜神术带来的痛感迅速褪去,身体却依旧不能动弹,谢融灯咬着颤抖的唇瓣。

      他想那绝不是手能弄出的动静,手无法弄出这样的动静,不止如此,人身体上的所有外在器官都无法弄出这样的动静,
      具体来说像沾上某种湿稠液体柔软的组织,它们成群的贴在门上,试图将这道门给推开一拥而上的涌进来。

      “融灯……”在做着这样的事的时候,门外的人甜甜蜜蜜的叫着,“喜欢、我。”
      “喜欢、我……融灯。”

      走开……走开……求求你、走开。

      理智、思考在不知名的影响下都变得虚无起来,唯独留下的只有恐惧,深刻的恐惧,这种恐惧原始又浸入骨髓,让人失去自己的所有意志力,变得脆弱无能起来。

      咕唧。
      咕……

      似乎找到了能进来的地方,那些东西停顿了一下后,拥在一起疯狂的挤进,发出混乱恐怖的声音。

      谢融灯看不见,可漆黑的眼前却出现了那道门的透明模样,那人站在门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房间里他所在的位置,身上蔓延出无数不可名状的肢体,那些肢体顺着门四周的缝隙涌进房间里来。

      “融灯……”门外的祂狂热甜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身体开始融化成那些肢体,要跟着其它的肢体一起侵入这个房间。

      不要!

      注视着这一幕,谢融灯舌尖发冷,恐之欲极。

      呲——

      一柄剑自身后穿透了那人,那人身体晃了晃,刚融化了一角的躯壳软软的倒在地上。

      谢融灯的视线消失,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他听见了那些蔓延进来的肢体被拖着拽出去的声音。紧接着低低的喃语模糊从门外传了进来:“真是什么都关不了你,只是一会儿不见,应付那系统,你就跑这里来了么?”

      好熟悉的声音,那软下去的怪物唤他融灯时,声音和门外执剑的人也好相似。
      是谁……是谁?

      就在谢融灯以为一切将要结束之时,执着剑的人站着不动了几息,再然后,熟悉的粘稠声贴上了门。
      咕唧——

      那恐怖充满爱恋的眼神,再次盯上了房间里的他。

      嘭——
      一阵厉风将开着的牗窗吹得重重击在墙壁上,身体在这一刻获得了掌控权,谢融灯睁开眼睛迅速起身看向门的方向。

      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没有看见门外有任何的倒影。
      白着一张脸,谢融灯心念一动点燃了烛火,烛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他握着天意踩着木屐下了床,一步步走到门处。

      解开门锁,他推开了门。

      嘎吱——

      门推开后,外面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不存在。

      谢融灯低下头。
      血液、粘液……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像那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可怖的梦境,就如天宫云殿,密布的鲛纱,以及陌生的师尊……都只是一场臆梦罢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他记起来了那声音为何熟悉。

      谢融灯抬眼,看向尽头处沈岳溪的房间。

      师弟的声音总是柔和的少年气中裹着丝丝如蜂糖的甜腻,那甜甜蜜蜜唤着他的、那最后模糊的低语,虽有迥异却同归。

      他迈出脚步,朝着尽头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猎物缓慢轻缓的试探。
      如果是师弟的话,他要如何?又想如何?

      沈岳溪的房间还亮着,烛火没有熄,也没有设结界防护,唯独没有瞧见人的影子。

      谢融灯抬手,轻轻叩了扣门:“岳溪。”

      没有回应。

      他握紧了天意,用灵力开了里面的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黑名单了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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