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之银河的尽头》冯轸

258、他没死

　　希尔安慰道：“你做到了提督一直想做的事，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然后没给尤里安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没说完的话，“所以在我游学到伊谢尔伦，正巧碰到提督兵不血刃的占领了伊谢尔伦时，我就想着，这可真是个好机会，一个让我去到提督身边的好机会。我只是想就近的观察他而已，从来没想过伤害他，也不是利用这个机会做间谍。就只是因为我对提督的好奇而已。但是我并不是一点愧疚都没有，尤其是你和提督真心待我，我却隐瞒了诸多的事，甚至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不能告诉你们。待得越久我越痛苦，也越舍不得离开你们。但又不得不离开。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我...是真的，将你们看作了很重要的家人。”
　　“回到帝国之后，我也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在伊谢尔伦和你们身边的那段经历。我可以发誓，没有透露过你们的任何信息，包括对陛下...也没有透露分毫。”
　　尤里安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相信你，你若是真的与莱因哈特陛下说了什么，那天听到我们认识时，他就不会是那样惊讶的反应了。”
　　“多谢你。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心结，如今能毫无顾忌的告诉你，算是了了我心里的一件大事。”说到这里，希尔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萦绕在心头多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尤里安也有一种拂去阴霾的轻松之感。至少他和提督都没有看错人，也没有枉付真心。甚至于还要感谢她，劝着皇帝，让民主革命，让他们这些流浪之人得以喘息。
　　只是他们也都明白，到底是回不去之前的互相偎依着取暖，彼此关心，彼此惦念的家人之时了。
　　所以尤里安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生病，什么时候认识的皇帝，又为什么会嫁给皇帝等等诸多问题。
　　希尔也没有解释这些，只是说道：“陛下与提督不一样，提督善于和自己和解，而陛下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为难的只是自己。所以我必须要陪在他身边。”
　　尤里安读懂了希尔的意思，虽然心中为提督仍有不平，面上却平静道：“这是你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你高兴便好。”
　　希尔点点头，“嗯，我很幸福。你大概过得也不坏吧，不说波布兰和先寇布两位教你本领的老师，还有亚典波罗少将，卡介伦中将都在你背后支持你。”
　　听到这些名字，那些不平渐渐被温暖所取代，嘴角不由得勾起，点头道：“嗯，我也很幸运。”
　　希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大抵是欣慰中带着惆怅吧。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希尔才再次开口，“你现在有心仪的女孩子吗？我记得卡介伦中将很是想将他家的女儿交给你照顾，不知道他得逞了没有？”
　　很明显是调侃了，尤里安尚还保留一丝少年的腼腆，有些吞吐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仿佛找回了从前相处时的一些自在，希尔根本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继续道：“看你的样子是有情况哦。这样温柔的尤里安便宜了哪家小姐呢？恐怕不止有卡介伦中将惦记吧，听说先寇布上将也找回了女儿，他就没有将你拢过去的意思吗？还有其他军中的女士......总有一款你喜欢的吧。”
　　脸微红的尤里安赶紧阻止希尔继续说下去，“没有，没有......都是大家在开玩笑。先前都不确定我能不能从战争中活下来，又怎么去耽误人家女孩。”
　　希尔一瞬间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道：“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和平即将到来，可以开始考虑人生大事了。能有人陪你走完人生这个既短暂又漫长的旅途，是一件非常值得感恩的事。所以如果有合适的人，恰巧又让你遇到了，千万要抓住机会啊。幸福很多时候是会从指缝里溜走的。这可是有人生经验的前辈给你的建议哦。一定要听。”
　　尤里安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后又觉得失礼，忙道：“抱歉，呃......因为波布兰上校也总是以人生前辈的身份传授一些经验，不由得想到了......但是，皇后陛下，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您是比我小几个月的吧。”
　　希尔故作严肃道：“人生的阅历某些时候是不以年纪为参照的。我只是建议，最终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当然还是由你自己决定。不管是两个人的未来，还是一个人的自由，就如同你对我说的一样，只要你觉得快乐和幸福就好。我们......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失去了许多，但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你要相信，未来一定有无数的惊喜和幸运在等着我们。”
　　深觉自己说的有些多的希尔忙住了口，“抱歉，我有些啰嗦了，只是我不希望你困囿于过去那些已经发生的事。虽然我也是不久前才多少想明白了，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要当你的人生导师。大概是见到你太激动了。”说着又摇头失笑，“你应该不需要我多管闲事，尤里安总是做的很好，无论是什么事。是不折不扣的优等生呢。不像我家小丫头总是需要将道理摆在面前，又反复强调，才能听的进去。论机敏比起尤里安你来，可要差得远了。”
　　“虽然很感谢你的夸赞，但是......你说的小...丫头......”尤里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听说你生的是皇子，不是公主......”
　　希尔知道他误会了，笑着解释道：“我说的是我的表妹，不是我的女儿......”继而取笑他道：“便是我的女儿，她才几个月大，可是听不懂我讲的那些大道理的。”
　　尤里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是我...想多了......”
　　说到这个，希尔突然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要见一见我的孩子吗？他很可爱，如你所知是个小王子。”
　　不等尤里安回答，便唤艾伦去抱皇子过来。
　　还没等艾伦出去，就见赫达抱着小皇子出现在了会客厅外。
　　“小皇子睡醒之后就一直在找您，谁也哄不好，所以陛下让我带皇子过来找您。”赫达简单的解释。
　　希尔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虽然她照看孩子的时间不长，但无论是照顾他的人嘴里的小皇子，还是她自己的观察，她的亚历山大都不是个闹腾的孩子，渴了、饿了只会哼唧几声，一旦吃饱喝足，就会安静地躺在那里自娱自乐。
　　从来都是省心的宝宝。怎么会......
　　突然希尔反应过来什么，心中好笑不已。却不好拆穿宝宝爸爸的小心眼。
　　只是接过孩子，对尤里安道：“看看我的小王子，是不是很可爱。”
　　尤里安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凑到近前，只一眼，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与皇帝陛下......很像......”
　　“连你也这样说......”希尔的不平又被勾了起来，直接对着尤里安开始碎碎念，“是不是很不公平，明明是我生的他，我却只能拿到重在参与奖，任谁都会生气吧。”
　　尤里安被逗的笑了起来，有心安慰她几句，又觉得此事不宜做过多评价。
　　而希尔大概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根本用不上尤里安的安慰，很快就话锋一转，“尤里安，我的儿子不仅长的像他的父亲，以后也会像他父亲一样，是位英明能干，受人敬仰的君主。所以自治领的存在的利与弊，会有他自己的判断。如果将来民主再次滋生出特留尼西特那样的政客，那么他会采取什么样的策略......自治领的政府可没有抱怨的资格。”
　　突然的话题转变，尤里安脸上的轻松被慎重所取代，郑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与众人一起建立一个高效，廉洁，和平，以人为本的政府机制。”
　　希尔笑了一下，再次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你要抱抱他吗？”
　　饶是尤里安反应迅速，也对她的这种跳脱的思维产生了几秒的大脑空白。
　　反应过来之后，忙拒绝，“还是...还是算了，我怕摔到他。”
　　希尔却不顾他的拒绝将亚历山大塞到他的怀里，“趁现在他还小时，抱一抱他，将来见到他时，就能充作长辈，告诉他，你小时我还抱过你呢。所以千万不要错失这个占便宜的好机会哦。”
　　正手忙脚乱的抱着小皇子的尤里安闻言，无奈地失笑，“他是你的孩子吧，这样的...这样的欺负人，真的好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皇子啊呜了一声，仿佛在赞同他的话，又啊啊啊了一阵，似是在控诉母亲欺负他的委屈。
　　希尔先是惊奇上了，“呦，难得他今天这么活泼，可见是喜欢尤里安你的。”
　　怀中沉甸甸的重量，又听到希尔这样说，哪怕那张脸长的极像皇帝，尤里安也感觉到了几分可爱，甚至压过了对这个孩子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看到尤里安的动作由僵硬变得柔软，眼中的抗拒也被小心翼翼所取代，希尔的心里是欣慰的。心下也少了些顾虑，欲多说些儿子的趣事。
　　就被皇帝打发过来的迪特里希打断了，“皇后陛下，陛下令我过来问客人是否留下来用午餐，以便他让厨房提前准备。”
　　到这时，尤里安多少也觉出了什么，在希尔之前开口道：“多谢陛下的好意，只是就不劳烦两位陛下了，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这便告辞了。”
　　事已至此，希尔只能无奈道：“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你能来我很高兴。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请你喝茶。”
　　尤里安笑，“希望如此。”
　　“你去回陛下，说我过会儿就去找他。”打发走了迪特里希，希尔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盒茶点递给尤里安。
　　“我闲来无事做的，你带回去尝尝。不要给别人。”说着，希尔凑近了尤里安，盯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最下面......一定要看......一个人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尤里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面上含笑的与希尔告辞。回去的路上也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
　　直到回去后，将自己关在房间，迫不及待地在茶点盒子中翻找着。很快就翻出了一个几乎与白色的盒子融为一体的白色纸鹤。
　　尤里安几乎是满头问号的来回看了一遍，却并未发现异常。正要在看一遍的时候，突然福灵心至的开始拆纸鹤。
　　等它彻底变为一张有折痕的纸时，里面的‘他没死’几个字彻底映入眼帘。
　　那一刻，尤里安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仿佛正传达着失而复得的极致喜悦。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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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