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之银河的尽头》冯轸

256、庆幸没有让亚历山大变成另一个莱因哈特

　　全程看着两人互动的安妮罗笑着说道：“看着你们两人说话，我仿佛看到了你和玛格妲蕾娜在...斗智斗勇。”
　　“十次有八次她都说不过我，只是每次她都仗着比我高，比我壮强势用武力让人屈服。”说到以前的事，希尔也笑了。
　　本来还要再说话的安妮罗杰顺着希尔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小侄子正咬着小手，小脚也不老实的晃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而孩子的母亲却有些畏手畏脚，想上前抱他，神色中却又透露出迟疑，甚至还小声问道：“我能抱抱他吗？”
　　“亚历山大是你的孩子，你当然可以抱他。”安妮罗杰好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和玛丽嘉刚刚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玛丽嘉小声嘟囔，“我怀疑是希尔姐姐自己不敢抱皇子，才让我来的。”
　　希尔摇了摇头，想解释却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感觉。只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自己的孩子。
　　在那个柔软的小身体靠在自己怀里的一刹那，希尔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在小家伙长着稀疏头发的脑袋上亲了又亲，嘴里念叨着，“我是妈妈，我的宝宝可真乖......”
　　也就是在此刻，希尔才敢放肆的亲近自己的孩子。
　　先前她是不敢的。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不想亲近他，而是她的身体在那时已经虚弱到极点了，便是想与他亲近，也没有那样的精力了。更何况她怕与他相处多了，便割舍不下，便惧怕死亡。所以那时，很多时候都是让人抱他过来匆匆看一下，又马上抱走。都没好好看过他。
　　在又亲了小家伙胖嘟嘟的脸颊后，希尔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我的亚历山大该是多么可怜。”
　　安妮罗杰也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心里也是庆幸，“幸好...幸好......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亚历山大会在父亲和母亲的共同陪伴下，快乐长大。”
　　希尔点点头，“还有姑姑。”随即又补充道：“还有外公，玛格妲蕾娜，所有，所有喜欢他的人。”
　　玛丽嘉见希尔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马上主动提及，“还有我。”
　　希尔好笑道：“不会忘了你的。”说着问道：“喜欢亚历山大吗？”
　　玛丽嘉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别扭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他长得像希尔姐姐的话，我会更喜欢他的。”
　　希尔因为这句话，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张开了不少，不仅水蓝色的眼睛更像父亲，就连轮廓也越来越像。
　　“男孩子像父亲才好，英武帅气。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希尔一开始的确如此想，而且还美滋滋地觉得这样更好，这不就是看着一个翻版的陛下从小长大，不是很有乐趣吗？
　　只是越想越有一种不甘心的心思在作祟。我怀胎十月辛苦生的，凭啥不像我。
　　于是，晚上回房的莱因哈特一进门就面对着希尔幽怨的质问，“凭什么我只得到了重在参与？”
　　莱因哈特完全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希尔幽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解释，“我们的儿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像我的地方。这可真是不公平。”
　　莱因哈特这才明白她的重在参与是什么意思，好笑道：“朕要是能控制他的长相，一定让他长得像你。你既然对此有意见，不若把他交给岳父大人抚养，这样你就眼不见心不烦。”
　　听到这话，希尔立刻炸了毛，“不行，我的儿子，凭什么交给别人抚养，我爸爸也不行。”也正是这句话，让希尔想到了白天忘记说的话。
　　“陛下，你不喜欢我们的儿子？自从我醒来，从来没听到过你提起他一次，也从来没见你抱他。仿佛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你是不是也和玛丽嘉一样，将我生病的事怪在了他的头上？”
　　莱因哈特沉默了片刻道：“朕不想骗你，朕的确是想过，若没有他们，你的身体也不会虚弱到那个程度。可说到底，还是朕的错，只是在那种情况下，朕没办法不那样想。”
　　希尔轻叹口气，双手环住莱因哈特，脸贴在他的胸口，说道：“我们才第一次做父母，难免对一些突如其来的事，疑惑、不知所措、甚至做出错误的反应。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学，去适应，直到完全融入父母这个角色。我和陛下如此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如何做父母呢。”
　　本已经做好会被希尔埋怨的莱因哈特，完全没想过会得到希尔如此的反应。
　　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在安慰朕？”
　　希尔用手指戳了戳莱因哈特的胸膛，不明白他在怀疑什么，“你说呢，当然是在安慰你。”
　　“朕以为你会怪朕，最不济也会生气。”
　　“我又不是气球，哪来那么多的气可生。再说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陛下......”嘴里唤着莱因哈特，希尔仰起头看他，“都过去了，我不会离开，所以这里的负担都放下吧。”希尔边说，手指边指向莱因哈特心脏的位置。
　　“我们平心静气地学习如何做好亚历山大的爸爸妈妈。他既然选中了我们做他的父母，我们就不能让他受委屈，不能让他失望啊。”
　　当你被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你便再也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莱因哈特不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而是很久之前就隐约发现了。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很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嗓音暗哑，“朕.....努力。”
　　希尔却不满意，“怎么越看越像你在敷衍我。”
　　莱因哈特摇了摇头，“不是敷衍。”其实对他们的孩子，他一开始也是期待他们的到来，知道他们出生时，他也充满了为人父的喜悦。只是......他终究还是更在意孩子的妈妈。
　　不过他说的也是真的，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既是为了孩子的母亲，也是因为他不允许自己成为如他父亲那样的不负责任，不配为人父的人。
　　是的，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自己深深憎恨，而且发誓永远都不会原谅的男人。在用他的事不断告诫自己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
　　在很多年以后，莱因哈特才对安妮罗杰讲起，“姐姐，如果那时希尔不在了，我恐怕也会成为如那个男人一样，令亚历山大憎恨的人。”
　　安妮罗杰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意思，对于那个他们血缘上的父亲，要说没有怨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像弟弟一样，憎恨的那样浓烈。他也的确称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自母亲过世，便沉湎于自己的悲伤里，最后愈演愈烈，用酒精与赌博麻痹自己，只为让自己获得轻松。完全不顾及尚且年幼的儿女。以至于自莱因哈特自懂事起，父亲这个角色就是缺席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形成了他孤僻，偏执的性格。
　　想到这里，安妮罗杰拥抱了下自己的弟弟，说道：“我很庆幸你没有成为他，也庆幸亚历山大没有成为你。你和亚历山大都是幸运的。”同时不由得想，莱因哈特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甚至提及了他一直不愿提及的人，是不是有些事他开始慢慢放下了。
　　或许不必深究，只看他这些年的笑容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
　　就在希尔想着如何增进他们父子感情的时候，莱因哈特开始忙起了政务，先前希尔病着，他根本就分不出心情在别的事上面。下面的人也不敢前来打扰。生怕戳痛到他哪根神经，因此被迁怒。
　　如今希尔病愈，那些积压的事务，也该处理了。首要的，就是和伊谢尔伦的人商讨双方如何应对今后的局势的问题。
　　奥贝斯坦仍是主张彻底铲除主张自由平等的伊谢尔伦反叛军等反对势力。
　　“势力可以靠武力铲除，可是思想是禁不住，也禁不绝的。时间久了，只会成为下一个地球教，专在背后摆弄阴谋。倒不如留着他们，放在明面上，更容易监控。”莱因哈特看着出席会议的人说道。
　　“况且朕已经将欲要和平的话说出了口，便不能违背承诺。你们就按照这个方向去和伊谢尔伦的人去谈吧。朕希望尽快有一个结果。”
　　话已至此，哪怕是对和谈仍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也闭上了嘴。难道他们能劝皇帝不要信守承诺吗？真是如此，帝国该以何取信于人。
　　于是，在莱因哈特态度鲜明的支持下，和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希尔一直关注着事情的进展，见到一切顺利，总有些如坠梦中的不实之感。怀中抱着的亚历山大动来动去才将她唤回现实。
　　低下头亲了亲儿子，随即摇头失笑，越是看重之事，越令人患得患失啊。但总算是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放下了一件事的希尔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我爸爸呢，自从我醒来一直都没见到他，他一直在忙公务吗？”
　　希尔对着前来探望的玛格妲蕾娜问道。
　　玛格妲蕾娜打趣道：“呦，真不容易，你总算是想起你爸爸了。”
　　希尔脸一红，“别说的我像个不孝女一样，我就是最近被别的事情占据了心神，难免有些精力不够。我爸爸身体还好吧，让他别熬夜，也别经常喝酒，多注意身体。”
　　“这话还是你亲自对他说吧。他......”说到这里，玛格妲蕾娜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竖，说话也开始没好气，“你差点就做成了不孝女，你把自己折腾成那样，让你爸爸和我们痛不欲生的经历了一场......你这个臭丫头，你也不想想，你若真的有事，我和你爸爸，我们两个该怎么活呀。”
　　情绪压抑了许久的玛格妲蕾娜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希尔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上一次见玛格妲蕾娜哭还是和他的未婚夫闹掰了的时候，后来就再也没看到她哭过。在她心里，玛格妲蕾娜就如同神话中的女战神一样的形象，提着重剑，威风凛凛，只有她揍的别人满地找牙，她自己永远骄傲的挺直脊背。如今却因为她，佝偻着腰......哭的像个孩子......
　　希尔嗫嚅着嘴唇，好久才吐出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小的仿佛是人的一个错觉。
　　玛格妲蕾娜纵使没有听到，也猜到她会说什么，直接拿话堵她，“别说对不起，我们要的不是这个，你要真觉得愧疚，就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你一定不能走在我们前面。别让你爸爸和我临到头还要经历如此残忍的事。你都不知道，你爸爸为了你的事，几乎老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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