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之银河的尽头》冯轸

251、霍尔德尔的到来

　　“听起来是不是像在听故事一样？”希尔问道。
　　吉尔菲艾斯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很幸运这是我所经历的一生。”说话的声音已然与方才的少年稚嫩的声音不同，变成了更加厚重的青年的声音。
　　希尔转过头，果然身旁坐着的已不是刚才小小的10岁少年，而是熟悉的俊朗温润的青年。
　　希尔微微一笑，“欢迎回来，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回以一笑，“是，希尔小姐。”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变，“您出现在这里，莫非是......”
　　“已经死去，或者弥留，或者...管他呢...能再见你一面我也没有遗憾了。”
　　吉尔菲艾斯静默了一下，问道：“您能告诉我，我昏迷不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莱因哈特大人是否安全无恙，安妮罗杰夫人......是否安好？”
　　“他们都很好，只是因为你的事，都很自责。安妮罗杰姐姐自我惩罚式的画地为牢，一个人住在居所里，很少走到外面，也拒绝所有人再靠近她，甚至连莱因哈特哥哥都排除在外。而莱因哈特哥哥......”希尔摇了摇头，“你是他的半身，失去你，负罪和伤痛几乎将他压垮，只是他身上帝王的责任又让他必须以勇敢无畏的形象示人。”
　　听到希尔这样说，一股复杂难言的酸涩瞬间涌上吉尔菲艾斯的心中。陷入沉睡前的种种还历历在目，他以为莱因哈特大人已经不再需要他了或者说即便没有他，莱因哈特大人也能成就霸业。
　　刚刚希尔小姐不是说了吗，帝王的责任。帝王......
　　“莱因哈特大人已经掌握了整个宇宙，登基为皇帝了吗？”
　　“嗯，在你受伤之后的两年后，他先是带兵打败了同盟，然后加冕为帝国的皇帝，后来再次出兵同盟，这次彻底的占领了同盟，让同盟这个国家的名字消失在了宇宙中。只是仍有一些心怀民主的旧同盟的人不愿屈服。但我认为他们的存在不是坏事。”
　　“是杨威利吗？”吉尔菲艾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人。
　　“是，也不是。因为他后来被地球教刺杀身亡了。”
　　“是吗，真可惜，他是位令人尊敬的对手。”吉尔菲艾斯有些怅惘道。
　　希尔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出口却变成了别的。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这几年我们也陆续失去了几位提督，罗严塔尔，雷内肯普，法论海特，坎普，还有舒坦梅兹。更遑论失去生命的无数普通士兵。所以和平才是现今这个宇宙所迫切需要的。”
　　想到威斯塔朗特事件里失去生命的二百多平民，在到如今听到已经牺牲的这些同僚，吉尔菲艾斯知道希尔说的是对的。但莱因哈特大人会妥协吗，那些不愿屈服的民主者又有什么打算，还有地球教又是怎么回事？
　　如此想着吉尔菲艾斯也就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这些说来就有些话长了。”不过他们两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吧。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希尔按照事件发生的顺序，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一直说到来这里见到他之前。
　　“......伊谢尔伦的共和者们已经来到了费沙，陛下既然允许他们踏上费沙的领土，就代表他已经妥协了。只要宇宙和平下来，适合地球教生存的土壤就会越来越少，霍尔德尔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只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我让陛下替我找回他，可他真的...还...活着吗？霍尔德尔真的会留着他吗？我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我也对不起陛下，我用我的死算计了他，逼他在伊谢尔伦的问题上退让。我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妻子。我更觉得难过的是，我又让他变成了一个人。”
　　吉尔菲艾斯看着陷入痛苦中的希尔，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能说什么才能真正安慰到她。
　　只能苦笑一声道：“没有经历过这三年的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但我知道，正是有了希尔小姐在身边，莱因哈特大人一直沉重的人生里，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他非常在乎您，就如同您在乎他一样，为了在乎的人......本身是没错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安慰人。”也许是真的被安慰到了，希尔觉得没有那样撕心裂肺的难受了。
　　也或许是发现了另一种弥补的方式......
　　“吉尔菲艾斯哥哥，回到他身边吧。他是真的很需要你。”希尔郑重道。
　　吉尔菲艾斯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在怪他吗？”
　　吉尔菲艾斯再次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从未怪过莱因哈特大人，甚至很庆幸，我来得及挡住敌人射来的枪。只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注定要退场。三年，足以让很多事发生变化，我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莱因哈特大人身边了。而且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现在您看到的我不过是一缕留在大脑中的意识。这也是我一直醒不过来的原因。”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吉尔菲艾斯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您，人的大脑本身就是很难解释得清楚的东西。但是能听到关于莱因哈特大人和安妮罗杰夫人这三年来的一切，知道他们一切平安，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希尔小姐，多谢您，”
　　随着吉尔菲艾斯身形的慢慢消失，这个似乎是由他的意识构筑的世界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崩塌。
　　在被彻底掩埋之前，希尔被吉尔菲艾斯推了一把，整个人都飘起来快速向后退去。
　　最后一眼，是吉尔菲艾斯依旧温和的笑容，以及开合的嘴巴在说些什么。
　　“莱因哈特大人就拜托您了，请务必让他......幸福......”
　　只是她却听不到了。
　　自从皇帝匆匆回到费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临时宫邸各处都静悄悄的一片，仿佛是暴风雨的中心一样，气压低到让人喘不上气来。
　　来往的侍从都放轻了脚步，生怕弄出动静来，惹得帝国的主人不快。
　　安妮罗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怀里睁着一双与弟弟如出一辙的湛蓝色的眼睛，里面仿佛盛满了担忧的小婴儿，叹了口气道：“等你母亲醒来，你就能见到她了。姑姑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小婴儿却梗着头，啊啊地向自己父母所在的地方，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安妮罗杰摸了摸他的背安抚道：“你母亲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一定......”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在安慰侄子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脑中已经不由得回想起那天的事......
　　在士兵的嘴里听到地球教几个字，莱因哈特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冰刀般。
　　只是士兵的下一句，让他被冰冻的血液又重新流淌了起来。
　　“他说他可以救皇后陛下。”
　　“立刻将他带过来。”莱因哈特没有丝毫犹豫道。
　　因为宪兵队被指派了追查地球教教众的任务，所以作为宪兵队总监的克斯拉与地球教接触最多，最是了解他们的狡猾狠厉，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他了解皇帝陛下焦心皇后陛下的病情，也知道他这样说可能会引起陛下的不快，但为了陛下的安危，他也只得开口。
　　不仅是克斯拉，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奇斯里也是如此想。其他人，即便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此时也反映了过来，这有可能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
　　“朕只要皇后无事。带他进来。”莱因哈特根本不听。
　　克斯拉见阻止不了，只得看向奇斯里，正巧奇斯里看过来，双目交汇间，两人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全都绷紧了神经，做好敌人发难后，制住敌人的准备。
　　。。。。。。
　　虽然在影像中见过这个人，但面对面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莱因哈特直接了当地问，“你的条件是什么？只要能救希尔，朕什么都能答应你。”
　　霍尔德尔冷笑一声，“收起你的傲慢，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愿多说，霍尔德尔环视了一圈房内的众人，“都出去，治疗期间，我不希望有人打扰。”
　　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命令。
　　这时莱因哈特开了口，“你们都出去。”
　　霍尔德尔冷冷地对他道：“你也出去，我说了不能有人打扰。”
　　“她是朕的妻子，朕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霍尔德尔的眉头微动了下，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若不想救她，就尽管留下。反正我不着急，多拖一分钟，她的情况就越危险。”
　　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希尔，莱因哈特终是妥协了，“如果她有事......”警告的话才出口，却变成了无声一叹，是恳求也是冀望，“朕的妻子，请你一定......救她。”
　　以前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这个他不齿和厌恶的敌人低头，可如今只要能留下他的妻子，他愿意付出一切。此刻的他不是皇帝，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就只是一个想要留住妻子的，普通的丈夫。
　　而霍尔德尔又何尝不憎恨这个坏他大计，抢走他在乎的女人，踩着他成就王权的男人，可等他真的向他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他却没有说出任何嘲笑的话。任凭他经过身边，离开房间......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尤其当所爱之人正处在生死未卜的时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房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从里面出来的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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