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千秋凛凛

9、拒绝命名

　　待到细川夫妇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了他们家的房梁……呃不，盼回了西园寺之后比较无语的发现她一只手拎着一根房梁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

　　“呐呐，我现在突然变得很忙，于是就找了人来实在是抱歉没办法帮你们到最后啊哈哈哈……”西园寺用大拇指指指后面跟着的几名大工，“他们的手艺不比我差请放心……”

　　看见工匠阵容细川夫妇几乎都要喜极而泣：“没关系没关系西园寺君！您去忙您的吧我们自己也能搞定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您求求您快回家吧……咦那是什么？”

　　于是在场人士这才发现西园寺没有抗房梁的右手胁下似乎夹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哦，你说这个？”提到这点西园寺越发高兴起来，“嗵”一声将圆木栽好，然后双手抓起腋下夹着的少年献宝一样举到细川夫妇面前展览，“可爱不？”

　　被当作狗狗一样卡着肋侧举高高的少年大囧，慌乱的手脚并用意图挣扎，可一方面是有伤在身动作不能太大，另一方面这女人的爪子实在卡的太紧，挣脱了半响发现不可能如愿之后终于垂下脑袋沮丧放弃。

　　如果没记错这女人刚才应该是出去买木头的吧？现在居然拐回来一个人口啊啊啊啊这究竟是怎样啊……相信细川夫妇内心挣扎之情并不比这少年少多少，“这、这、这……”了半天之后才憋出像样的一句话：“这、这位是？”

　　“我儿子！”一看就知道西园寺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对方发问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回答的铿锵有力，连眼神都亮晶晶闪着兴奋的光，“刚捡的！可爱吧！可爱吧！”

　　“咦咦咦咦咦咦？？？”

　　细川夫妇被惊得嗷一声大叫，已然开工的匠人们也有几个身子一歪掉落了手中工具。

　　“请、请您不要乱说！！！”少年显然是急了，明知无效也不顾伤痛拼命在她魔爪下蹬着小胳膊小腿，回过头来一张面皮涨的通红。

　　“儿、儿子是不能随便捡的！！！”

　　这我们都知道不不不应该说一般人都知道——细川夫妇默默在心里对少年急火攻心的大吼流着泪吐槽——啊啊啊可是很明显西园寺君不是一般人呐呐呐……

　　西园寺不回答，又像举小狗一样把手里的少年“举高高”两下，满意的看着那张脸红到发紫而笑得愈发开心，一把将他按到怀里蹭蹭顺带还转了个圈然后施施然向她的邻居告别，“哦哦小黑果然好可爱~来来回家咯~”

　　看着那少年已经被折磨到说话都丧失了力气，细川夫妇目送着西园寺的背影暗自祈福。为那少年，当然也为自己的未来……一个拥有这种邻居的未来。

　　——话说回来，“小黑”这种真的是人类的姓名么么么么……

　　-----------------------------------

　　送走出门的医生，西园寺靠着门笑嘻嘻看着坐在地板上腿被包成粽子的少年，一瞬间少年的脸似乎又有点发红的迹象。

　　“……谢、谢谢您。”最终还是理智占优，他老老实实道谢。
　　“哎呀哎呀太见外了，儿子不需要跟为娘道谢的嘛！”笑眯眯的回答。
　　结果刚才还占优的理智咔嚓一声断裂：“所以我已经说了儿子是不能随便捡的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真可爱！”前仰后合的大笑。
　　少年脸终于红起来：“哪、哪里会可爱。”他梗一下，“一定被打得鼻青脸肿……啊不对说的不是这个！我不是您儿子！”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西园寺看着少年的表情开始往气急败坏的方向发展终于开始手下留情，“可是你这种认真又拼命红着脸分辩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嘛，我实在是没能忍住啊哈哈。”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西园寺脸上改换上的全是肃穆之情。

　　“……我啊，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我又不是笑料。少年额角青筋隐隐约约暴起，但立刻反应过来如果再开口争论可能正中对方下怀，最糟的可能是她甚至会变本加厉，于是叹口气忍住。

　　低头沉默了半天发现没听见西园寺再笑，他终于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就那么随随便便坐在自己侧前方拖着腮在想着什么的家伙，嗫嚅了好半天终于轻轻发问。

　　“为什么……您要带我来这里？”
　　“嗯？啊，你腿断了，总得治疗一下吧。”
　　“不……我、我说的不是这个……”少年的神色局促起来，又低下头，似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不安的一塌糊涂，“我、我是说……”
　　“我知道。”一只温暖的手按在自己头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头发，那一瞬间少年的心猛地热了一下，抬头想说什么却看见一张笑得连摺都被笑开的圆滚滚的包子脸凑到眼前，由于太近而显得无比巨大。

　　大、大包子。脑袋里的直觉这样咆哮出声，出于极度饥饿下的条件反射少年便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等、等一下，方向又偏了！

　　还不等他把话题和思想复原就发现有两只手指头捏住了他半边脸颊。

　　“你跟我是一样的嘛！”西园寺开心的捏着少年脸上还没褪去的婴儿肥，“你看都是圆圆的，手感很好哦~要知道我多年看不见一个同类，很寂寞的嘛~”

　　“……你好样的，我是认真的在问啊！”终于是忍不住的抓狂。
　　西园寺再度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啊。”她松开少年的脸，站起身来叉着腰居高临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真的是这个原因哦，小鬼。”

　　“……我不叫小鬼。”——气急败坏之后无奈的反抗。
　　“哦哦哦难道果然叫小黑！”——眼睛瞬间一亮的好奇。
　　“那不是人类的名字啊喂！”——几乎被噎到的挣扎。
　　“是啊是啊那是我家柴犬的爱称想不到你居然是同名啊。”——啧啧称奇的感慨。
　　“我说你啊……所以说我也不叫小黑！”——终于全部舍弃敬语的抓狂。
　　“哦？那叫什么？”

　　看着眼前人从上而下笑眯眯的俯视，少年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脸，稍微往后躲躲试图逃避那种压迫感，扭过头去半天才回答：

　　“修兵，我叫修兵。”

　　甚至做好了被吐槽的准备——虽然这名字其实很普通没什么吐槽点但这个女人指不定会有什么奇怪的联想——这样想着的修兵闭着眼睛等死半天四周却还是一片寂静，好奇的睁开眼睛看过去，却发现面前的女人收拾了所有笑意一脸怔忪。

　　“……您、您怎么了？”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会突然一下愣住，脸色无论如何算不上好，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发问。
　　“……啊，没有，没什么。”西园寺回过神回答他，只是目光明显还没有“回过神”，视线远远近近不知在看哪里，“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

　　看着对方终于强行收回目光对着自己微笑，修兵却觉得那笑的有点僵，担心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勾起了她什么不好回忆又不好张口发问，一大一小就这么僵了很久。

　　“是个好名字啊。”最先打破僵局的是西园寺，她在修兵面前蹲下来，“像是个武士的名字呢，像个男子汉……那你，姓什么？”
　　看着西园寺此刻的表情修兵敢发誓这是赤裸裸的套话，她绝对在对他的姓氏期望着什么，姑且不论这期望到底是好是坏，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只可惜他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我是平民。”修兵低下头去，“哪里来的姓氏。”

　　“这样啊。”听见完全没有失望口气的一句话他讶然抬头，却发现那女人已经完全没了刚才那种让人忍不住担心的神色，回复了平常表情。

　　“那不如，叫‘桧佐木’吧。”她懒洋洋的笑着建议，“我觉得这个姓挺不错的。”

　　说谎！修兵在心里大叫。那笑容看起来就很危险，这建议怎么可能会是“挺不错”！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没有姓氏的话就叫这个吧。”她不容他反驳就擅自下了决定，“我是有正经户籍的人，你要是入籍就得跟我一样有个什么姓氏，我挺自私的不想你跟我一个姓。”她顿了顿，“就叫桧佐木吧。”

　　“诶？入、入籍？”

　　“嗯。”西园寺点点头，“我收养你。”
　　“等、等一下！”修兵忽然有点着急，“我、我不能……”
　　“放心，不是让你做我儿子。”西园寺好笑的看着他安抚，“一般来说姐弟什么的才合适吧，我又还没结婚，你也有点常识好不好。”
　　“您没资格说我没常识吧……不是！我是说……”
　　“啊，那是不喜欢这个姓氏？可是很遗憾哦，不叫这个姓我就不让你入籍哦~”促狭的笑笑，心情却有点沉重起来，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既然是‘修兵’那就一定要配‘桧佐木’嘛……书上是这么说的哦。”

　　“我是说我不能被您收养！”修兵的声音接近大吼，动作太过剧烈牵动了腿上的上，痛的眉头皱一下，“无、无论如何。”

　　西园寺愣住，说实话有点惊讶，虽然早料到这小子会别扭，但没想到会这么坚决的拒绝。

　　“你的腿有伤。”
　　“我、我只打算打搅到伤好为止。”
　　“我收养你的话你有房住有饭吃。”
　　“是，可是很抱歉……”

　　西园寺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下又平静开口。
　　“……我第一次问你要不要跟我走的时候，你说的是‘怕给我添麻烦’而不是‘家里还有人在等我’。”看着修兵的眼神黯淡一下，她继续戳他伤口，“你的‘家人’应该都不在了不是么，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新家？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不是么？”

　　“你看，我也一个人……你看刚才我说了‘你跟我一样’的。” 她停了停，盯着他的眼睛，“那接受这个姓氏，然后变成我的新家人，不是很好么？”

　　“很好……真的很好。”修兵终于低下头去，声音却有点哽咽，“但、但是我也真的不能同意。”
　　“我是‘修兵’就好，我不会跟您添太多麻烦，我伤好了就会离开，您的恩情日后也会想办法报答。”

　　“您给予我的姓氏，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成为您的家人。”
　　“我……我……不能做您的‘桧佐木’修兵。”

　　越说哽咽的越厉害，到最后大滴大滴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往下掉个不停，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被那么多恶徒围殴都不曾呼痛的少年嘴一咧开始抽泣。

　　“呵，是个哭包呢。”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时修兵陷入一个暖暖的怀抱，“也对，桧佐木修兵是个男子汉，怎么会是个哭包啊。”

　　听着这种喃喃自语的解释，修兵慢慢止住哭泣，却沉溺于这种温度不愿意推开，然后发现下一句竟然是近乎呻吟一样的低声叹息

　　“你不是桧佐木啊……”

　　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这么执着于这个姓氏，修兵想抬头看看她此刻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被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不是也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不如说那更好。”

　　声音中有剧烈的颤抖，明显到无法压抑，修兵忍不住伸出手抓着她，却发现完全无法安抚。

　　“对不起，我……”
　　“没关系，没关系。”

　　紧紧搂着他的手腕剧烈震动着，又有带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可他却觉得那声音涩的让他心里很难过，一点也不像刚才她那种没心没肺的开朗笑声。

　　“你不叫桧佐木修兵没有关系，可是我的名字请你记好。”

　　“我是凛，西园寺凛。”

　　小小的少年并没有回答，只是把指尖的衣襟抓的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说

　　西园寺姑娘其实很纠结。
----------------
靠，写完教案码字，结果又是通宵……我还是去死一死吧TvT
于是收拾一下去上课——说实话我的学生们真的蛮可怜的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