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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白虎大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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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沉陵?
云郎心念一动,低头看了看衣摆,难道是尊君给他换的?难道尊君竟是喜欢自己做这样打扮的?澜沧宗炉鼎的衣服,确实好看多于实用,花纹繁复,绣工精致,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与正经刻板的剑门服饰风格天南地北。
云郎笑了笑,若是沉陵喜欢,他自然是愿意迁就的。
正当他心思千回百转之际,剑门扩音阵中忽然有了动静,云郎急忙揽衣小跑去了屋外,就听到同门弟子警示,有大妖往凌道峰逃去了。
桃花精脸色大变:“不好,云郎,外头有妖怪闯进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云郎:“不必惊慌,夫君留了数道剑意护持峰内,寻常妖怪闯不进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巨响,自半空中直直坠下一头小山丘大小的白虎,落地后迅速打了个滚,狼狈站起,掀起一阵滚滚的尘土。
“嗷吼!!!咳咳!”
云郎&桃花精:“……”
白虎甩甩脑袋,方才看到前方站着两个呆若木鸡的人形玩意儿,目光一冷,紧接着一怔,刹那间四足腾飞,冲着云郎猛扑过去。
桃花精“啊”地一声,软软晕厥了过去。
云郎只觉强烈劲风自颊边划过,混杂着凶兽之气,令他动弹不得。身体一重,巨大的虎头蓦然出现在怀中,正当他以为就要命丧当场之际,老虎口吐人言:“老狼啊!!!”
这一声“老狼”可谓是百转千回,感情深沉,仿佛困兽哀鸣,透出无尽的意味。
云郎眨了眨眼,歪头思索片刻,迟疑问:“你是……”
“他在那里!”
“快,拿下虎妖!”
“追!”
身后追兵声渐起,虎妖听到后面露凶相:“甩不脱的人修杂碎,真是麻烦!老狼,快快变出原形,让我上来!”
云郎站在原地,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啊?”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虎妖身后的追兵已至跟前。
虎妖见他一动不动,不由傻眼:“你倒是变呀!”苍狼一跃能行百里,断然不会被这群短腿的人修追上。
“你……”云郎终于有了反应,问:“妖怪?!”
虎妖:“???”
此时,吓昏过去的桃花精悠悠醒转,从地上爬起,举手横起一道桃树枝,虚张声势道:“退、退开,你这妖怪!”
虎目中流露一丝困惑,他看了眼无动于衷的“狼妖”,又看了眼胆大无畏的“桃妖”,心想:谁还不是只妖怪了?他是妖怪难道很稀奇吗?
“老狼,你真不记得我了?”虎妖一口鲜血吐出来,“大典的时候你就装不认识我,现下还装?”
云郎:“……什么?”
虎妖:“……”
他看着老友一脸纯真的表情,如遭雷劈——完,不像是装的!
“快,撒网,捉妖!”
须臾间,御道剑门的弟子已将虎妖团团围住。
虎妖大抵是受了伤,身上带着股血腥气,走路也不怎么利索。能误打误撞地逃到这里,已是强撑的结果,中途又被“熟人”耽误了一会儿,追兵到达时,全然没有再逃开的可能了。
剑门弟子手持法器,于半空中撒下一张巨网,将虎妖脑袋兜了个准,而后齐齐往后拖去。
初若水冷着脸,执剑挤开木愣愣的“凌道峰双懵”,朝着虎妖冲过去,连使了好几套剑招。
一炷香后,数十名剑门弟子,以中间素衣女子为首,将正中间的一只白皮大老虎捆绑得严严实实。
初若水回过头,倨傲地瞥了眼手无缚鸡之力的主仆二人,“哼哼”两声:“这虎妖化成澜沧宗炉鼎招摇行骗,言辞狡诈,居心不良,你们可别被他蛊惑了心神。”
云郎行了个礼,语气温和:“多谢师侄孙出手降妖。”
初若水表情一僵:“你唤我什么?”
云郎低头微微一笑:“虽有些唐突,但云郎自是要随着夫君喊的。”
初若水目瞪口呆,一时间仿佛浑身过电般,忍不住搓搓手臂,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怎么、怎么总是这般……”
不知廉耻、矫揉做作、扭捏、不要脸!
就连她一个大姑娘,都不会在说话时自称“若水”。更别说张口闭口就是喊人“夫君”……
难道他一个大男人,真把自己当成小娘子了不成?
她嘴边转过无数的话,眼底变幻莫测,最后一跺脚,扭头就走远了。
其余弟子连忙拖着被束缚了全身的大白老虎,一同退出了凌道峰。
云郎目送着所有人远去,叹了口气,问:“小桃,我可是惹人厌烦了?”
桃花精茫然又天真地看着他。
云郎:“我说话有哪里不合适之处吗?”
桃花精便也敛了眉目,摆出高深之色:“应当没有,她方才可能是想夸你。”
云郎:“夸我?”
桃花精:“夸你说话颇有长辈风范。”
云郎迟疑:“是吗?”
桃花精笃定道:“你是她师叔祖的伴侣,她当然是要说好话恭维了。”
云郎若有所思。
我呸!!!
云郎心神一震。
桃花精关心道:“怎么了?”
方才似乎脑中响起了一声怒斥,但很快消失不见了。
云郎揉了揉脑袋,表情似有疲惫:“没什么。”
若水侄孙说那虎妖巧言善辩,擅长蛊惑人心,果然不假。方才一个照面,他就被那虎妖三言两语弄糊涂了,左右半句也听不懂,兴许是这虎妖行骗的独创法门,不去理会便是。
于是他转眼便将方才微不可闻,恍若幻觉的声音忘到了一边。
——今日受了惊吓,差点命丧虎口,等夫君回来,他要好好诉诉苦。
另一边,被缚妖网捆得严严实实的白虎妖王,仰头望着一轮白日,只觉内心苦闷,恨不能长啸山林。他费尽心力,一路从妖界赶往人界修士的地盘,为的就是救出他那音讯全无的好兄弟,此情可感天地!
然而方才危急时刻,朔烬竟是毫无反应,见他被俘,竟也冷眼旁观……妖情冷暖,徒留唏嘘。
眼下能安慰自己的,便是老狼真的出了事,不清醒了。否则他断然是不会原谅对方了!
“老实点。”初若水没好气地呵斥道,“既能躲过剑门的护山大阵,又能穿破师叔祖的剑意屏障,想来也是一方大妖,妖力不俗。可惜,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捉住了!”
虎目无神地转到她脸上。
他是见过这张脸的——在他扮作“秦郎”的时候,有人顶着初若水的脸轻薄了他。
御道剑门坐拥重宝,想打长青松木的人可不只老狼一个。可惜,假“初若水”更高一筹,剑门的人只揪出他了一个,却没察觉到还有别妖闯入。
初若水冷哼:“你这淫贼,昨夜竟还诬陷我轻薄你。根本没有人扮作我的模样对不对?你就是贼喊捉贼,想趁机制造混乱!”
白虎张了张嘴,他自然不会帮着剑门的人,所以只能含恨担下了所有的锅。
初若水见他不反驳,更加深以为然,又说:“你倒是聪明,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但也挺蠢,你动了云郎,师叔祖定是要把你扔进天堑地牢里关一辈子了。”
虎妖:“……”
人妖殊途,恕他一句也听不懂,更不知道这人修小姑娘是在夸他聪明,还是在骂他蠢。只隐约觉得,老狼似乎在这儿混得不错?
初若水原也没打算跟妖怪聊天,而且这老虎迟钝讷言,没什么意思。她扭头吩咐起手下的普通弟子:“小瑞,这头笨老虎就交给你看管了,我去长泰峰向爹爹汇报情况。”
小瑞便是一直跟随在初若水身侧的少年人,闻言点点头:“师姐放心,他跑不掉的!”
御道剑门捉到了在结亲典礼上闹事的妖怪,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了宗门的强大。前来观礼的各大门派大能,见事情有了眉目,便也不再多留,说了几句“虎妖不自量力”之类的套话后,陆续离开了剑门。
长泰主峰大殿内,掌门临初真人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转头对女儿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不要误了每日的修行。”
初若水问:“那虎妖怎么处置?”
掌门真人沉思片刻,道:“虎妖是冲着师叔去的,如何处置,就看他吧。”
初若水环顾四周,疑惑道:“师叔祖现下何处?”
“他呀,冲着渺渺峰藏书阁去了。”
初若水:“藏书阁?”
临初真人:“是啊,说是想翻阅典籍,查一些东西。”
至于是什么,沉陵倒是没有与他细说。
剑门上下诸事频生,虽有惊无险,但也着实繁忙了许多。不过外面如何,都没能影响到凌道峰上的主仆二人。
云郎与桃花精不事生产,也不勤修功法,整日在凌道峰上无所事事,一大一小却也耐得住闲。一个能埋在土里,发一整天的呆;一个能坐在树下,绣一整天的花。
是的,绣花。
作为澜沧宗精心养护出来的炉鼎,自然也应当会这些细致的手艺,云郎拉了拉穿行的长线,有模有样道:“我昨日在凭虚台上,看到他们绣花了。”
桃花精没有看过澜沧宗炉鼎们绣的花,只探头看到了云郎的绣工,疑惑道:“可我怎么觉得不太像花。”
云郎摇摇头,语重心长:“花有千千万,不是只有桃花才是花。”他指着自己的“绣品”,提示道:“看到这层层叠叠的花瓣了吗?还有这翠绿欲滴的叶子?”
桃花精眯起眼,似乎想从一团乱麻中看得清楚些。许久,他晃着脑袋,苦恼道:“看不见,实在是看不见呀!”
云郎也不做强求:“看来你没有这天分。”
桃花精虽刚化生不久,不通世事,但也莫名觉得这应当不是自己天分的问题,可真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苦着脸不说话。
云郎便放下手中绣品,安慰道:“别灰心,三百六十行,各人有其道。”
桃花精撇撇嘴,抬头看了看升至正空的大太阳,懒洋洋伸了个腰,就近找了片泥地,将自己扎根进去,化作原形,空地上顿时多出一株单薄的只开了一瓣花的桃树。
见桃花精要开始修行了,云郎放下手里的绣工,走进新房内,看到艳丽醒目的大红“囍”字时,内心浮出几丝甜蜜。
午时阳光温暖,最适合小憩。他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袍躺到床上,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也不知昨儿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君说,他是被妖怪掳走了,后来又被救了回来。看来不假,不然怎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有些精力不济了呢?
这么想着,青年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
凌道峰并无杂人,四周静谧至极,只余轻微山风与鸟鸣清响,是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日渐西沉,晚霞最后一缕柔光也终于消失不见了;东边一轮弦月缓缓上升,星辰光芒渐起,又是一次昼夜轮转结束——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