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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三回合 ...

  •   时隔将近四年,师姐妹二人终于冰释前嫌,金挽枝其实比鸣珠更高兴,嘴边的笑就没停下过,临走的时候还跟玉章说明天再来听他念书。

      鸣珠回到屋里,让玉章洗漱睡觉,自己就守在屋里等莫叔回来。

      小菊不肯走,硬要陪她一起等,有她在,玉章也睡不着了,兴奋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小菊姐,你不是去对门儿偷师去了吗,露两手给我们瞧瞧?”

      对门就是祥云茶馆,茶馆里有一位说书的老先生,人称铁嘴卢大爷,安阳城里说书一绝,小菊老早就眼馋人家的本事,前不久终于找机会成功混进去偷师。

      玉章这一提可不得了,小菊立马抓起手边的茶碗儿往桌上就是一拍:

      “话说黄盖挨了五十大板后,那曹操得了阚泽的密信......”

      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小菊一手拿茶碗当惊堂木使,一手学着卢大爷,并起食指和中指在半空中来回倒着作指点江山状。

      玉章笑的前仰后合,往常看卢大爷说书没觉得哪里不对,可这一模一样的动作语气换到小菊身上,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乐。

      小菊也不恼,越发兴起直说得唾沫横飞水花四溅。

      鸣珠不着痕迹的往边上避了避,倒也没有打扰这两个的雅兴。

      莫叔半夜才回来。

      “情况如何?”

      鸣珠拿着煤油灯走到外面房檐下,出门时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那两个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玉章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进被窝里睡了,小菊死活不回房,鸣珠只能让她睡自己房里去。

      莫叔愁眉苦脸的摇头:“不大好,大夫说腿骨断了,运气好也就是不影响以后走路要是运气不好......”恐怕就要成跛子了。

      鸣珠点点头:“无论如何都先叫他医着,等回来了咱们再想办法找找偏方什么的,”毕竟是一块儿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谁也不想看到他落得这么个下场。

      “成,”莫叔嘴硬心软,先前再怎么恨闻亦不争气,如今人躺在医院里,他也是心疼居多,“明儿的戏,只有叫阿骏上了。”

      牌子是早就挂出去了的,要是临时该唱别的,老主顾们该不乐意了。好在明天排的戏是《玉堂春》,唱戏的入门戏目,阿骏自己也唱了好些年了,就是从来没上过台。

      “有我呢,莫叔别担心,您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鸣珠这一句“有我呢”令莫叔感慨万千,放在三个月前,他是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会鸣珠的一句话感到安心,而现在,鸣珠已然成了戏班的主心骨,只要有她在,戏就能唱下去。

      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莫叔也就忘了问沈玉棠带她出去的事,等想起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鸣珠屋里的灯也早就熄了。

      阿骏是个沉默内敛的小伙子,不怎么爱说话,上午鸣珠带着他再排了一次,这小子也不见丝毫紧张情绪,淡定的不像话,反倒是其他人都慌得不行,生怕大家的饭碗砸在他手里。

      鸣珠却认为阿骏是个可造之材,唱功什么的先不说,单是这份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就叫人觉得可靠,前提是真正上了台他也能保持这个状态。

      事实证明,他的淡定是天生的。

      昨儿罗三打断了闻亦的腿,由于是争风吃醋引起的,荣喜班也不好出面追究,而且打人的是罗三,这世道可没有公平公正一说,谁有权有势谁就是大爷,荣喜班只是个小小的戏班,上头又没什么人脉,罗三却是大帅姨太太的亲哥哥。

      莫叔原本想着既然是金雀枝惹出来的祸端,就叫她们自个儿协商去,不成想苦主还没去找罗三算账,打人的倒先来了。

      一到未时,戏刚开锣。

      罗三带着十好几个跟班进了春来楼,黄掌柜一瞧来者不善,急忙出去周旋,可罗三也是个人精:“掌柜的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今儿兄弟们就是来听个戏乐呵乐呵,保证不给你添乱。”

      黄掌柜心里一万个不信,可不信也不行啊,人家明说了是来听戏的,开门做生意,没能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哪怕这十几个流里流气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汉子一来就围在戏台子下面,十几双眼睛跟蛇似的盯着台上的人不放。

      没奈何,黄掌柜只得守在大堂里,想了想,转头又叫了小二来小声吩咐了一番,然后小二撒丫子就往外跑。

      莫叔一看罗三这阵仗,心都凉了。

      这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啊......

      小菊这会儿也恨不得吃了金雀枝,有本事勾三搭四,有本事就把人糊弄住了啊,现在倒好,事情闹大了,她自己往医院一躲,把别人撂在外头堵枪眼儿,这女人心也太恶毒了!

      就在众人都战战兢兢之时,唯有鸣珠和阿骏如往常一般,该唱什么唱什么,半点不受底下的影响。

      两个主角儿发挥稳定,其他人渐渐也安下心来,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也勉强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见此情景,罗三沉下脸,给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

      十几个人立刻齐齐喝倒彩:

      “嘘......”

      戏正唱到苏三在公堂上受审,道出自己的悲惨遭遇。

      扮潘必正的老生念到:“请问大人,此行可免......”,被底下的嘘声吓得打了个哆嗦,最后几个字都说的不利索,好在其他客人的注意力也在发出嘘声的人身上,这点纰漏也没人察觉。

      嘘声一停,扮王景隆的阿骏不慌不忙的接上:

      “免。”

      话音刚落,底下又是一阵嘘声,中间还夹杂着“滚下去”的辱骂声。

      几个老生到底也是唱了几十年戏的人,这一次就比上一次镇定多了,学着阿骏等嘘声过去再念词。

      莫叔反应也快,立马给边上拉琴打鼓的老师傅们打招呼,让他们配合台上的节奏来。

      就在一阵一阵的嘘声中,台上的人硬是撑住了场子,把该念的词一字不落的念完了,鸣珠更是迎难而上,嗓子开的比平时还要亮,声音高亢却不显得尖利,清明悦耳,如雏凤绕梁般悠悠扬扬,一出口就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离席的客人又纷纷坐了回去。

      起哄喝倒彩又如何,只要伍老板唱得好,再多嘘声他们甘心留下来听。

      沈玉棠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又热闹的场面。

      喝彩声已经压过了起哄声,四面八方的铜钱里掺着银元,从二楼三楼往戏台上撒去,叮叮当当的落在戏台周围,堵在戏台下面的人被砸的东躲西藏,仔细看还能看见核桃花生果皮之类的东西夹在铜钱里,直直奔着十几个脑袋就去了。

      “......”

      沈玉棠一时词穷,请他来的小二哥也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状况,擦着汗干笑道:“那啥.....瞧着仿佛是没什么大碍了......”

      这时黄掌柜也看见他了,连忙过来作揖:“劳烦沈少爷跑一趟,实在是叫我过意不去。”

      “无妨,”沈玉棠顿了顿,抬眼见看向鸣珠。

      正常情况下打赏应该在唱完以后,但今儿情况不同,被罗三带来的人一搅和,唱戏的唱的艰难,听戏的也不爽快,不知道谁带的头,唱到一半就把赏钱扔了下去,还专门照着捣乱的人砸,场面变得十分滑稽,就连鸣珠都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

      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她,她也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立在柱子边的沈玉棠。

      鸣珠瞳孔微微一缩,他怎么来了?

      她以为,上次那番话说完,沈玉棠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春来楼。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侧了侧身,对着沈玉棠的方向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沈玉棠似有所感,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鸣珠不需要他的帮助。

      沈玉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如此迅速的领会出那轻轻一摇头下所隐含的意义,他只是知道,来的路上跳动不止的心在这一刻,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却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鸣珠不知道沈玉棠什么时候离开的,下台的时候就没再见到那人的身影了。

      戏唱到后半程,罗三就带着一帮子混混走了,毕竟人的脑袋再硬也扛不住铜钱一顿叮咣乱砸,二楼三楼上那些老爷太太们或许惹不起大帅姨太太,但他们有的是铜钱,砸几个人也不心疼。

      莫叔心疼坏了,那么些钱啊,原本都该是他们的,结果这一砸下去,还不知道被那些闹事的混混偷摸揣了多少去。

      “就当是破财免灾了,”鸣珠只能这么安慰他。

      “要是真能免了灾,损失几个钱也就罢了,怕就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莫叔愁得眉头就没舒展过,罗三那人最不讲究,这一回没闹起来,下一回只怕更下作。

      “我一会儿跟全生一起去医院,叫他守着,换金雀枝回来,谁闯的祸,谁自己收拾去,”鸣珠可没兴趣给人擦屁股,还是为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就是,”小菊和金挽枝也在一旁帮腔:“咱们这些人啥也没干,却被人骑在头上欺负,人家罪魁祸首倒在医院里躲清净,什么道理......”

      鸣珠是当着戏班众人的面说的,小菊和金挽枝跟金雀枝一向不大合得来,满肚子怨气也实属正常,但平日里跟金雀枝玩得好的几个人也不吭声,可见这回她是犯了众怒了,不过也有一种可能,金雀枝的人缘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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