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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酒后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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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轩宫。
魏琅垂下眼,看着怀中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晕乎乎地睡了过去,不觉有些好笑,轻轻勾了勾唇,刚踏进门槛,一眼便看见坐在桌案前的莫止。
他捧了一本书,似是津津有味地读着,又似是在等着某人的归来。
见着亲哥,莫止吃了一惊,见着亲哥抱着嫂子,他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她这是……”
“醉了。”不等他问完,魏琅头也不抬地回复。
片刻之后,莫止结结巴巴地出口,眼里满是诧异,问道:“你们俩这是……不相爱相杀了?”
魏琅没去理会他,把怀中的人轻轻平放在床榻上,又扯过床上的被子,为她盖好。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扭过头,看着莫止,没声好气:“你倒是在这里住上瘾了,连嘴皮子也学得同俪妃一样尖利。”
“我才不像她呢。”莫止把头扭过去,撇了撇嘴,道,“她那副嘴脸,着实惹人嫌,只有你才会把她娶过门好生宠着,若是换了旁人,早不知道休了她多少回。”
魏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旋即,他轻轻将床帐放下,莫止见状,连忙拾起书,欲往外走去:“你俩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免得到时候你又回头怨我打搅了你们的千金春宵。”
话音刚落,他便足尖一点,竟略施轻功,直直从窗户飞了出去。
听闻莫止打趣,魏琅却也不甚在意,一手将帐子理了理,突然一只素白的手从帐子的缝隙间伸了过来,一下子拽住他。
“难受……”
床上的人儿蹙起秀眉。
魏琅垂下眼去看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旋即抬起手将江非倚的手拨下,轻轻塞了回床帐里。
“朕去叫人给你做些醒酒暖胃的东西。”
他还未说完,那只小手却执着地再次探了出来,第二次拉住他。
“我好难受!”
许是她已经意识不清,语气中竟然还带了几分娇嗔。
魏琅微微一怔,看着那素手,就在第二次把她手拨开之际,对方的另一只手也攀了过来。
“娘,卿卿好难受。”
“阿娘……”
这一次,她的语气中,尽是他未曾见过的小女儿的娇憨,她的声音糯糯甜甜的,却叫人腻不起来。
她的头上依旧戴着繁缛的发饰,冰冷的珠宝折射过凌冽的光。
一声若有若无地轻叹过后,魏琅掀开帘子坐在床边,为她一根根拔下发簪。
“莫要动,你现在脑子本就晕乎,戴着这些东西,压得你会更难受。”
床上的女孩儿双手扑腾了阵,片刻也慢慢安静了下来,艰涩地眯起一双眼也,隐约看着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床边儿,仔细地为她卸掉头饰。
抬手之间,他的动作分外温柔。
“魏琅。”她看着那男人的身形,竟不自觉地开口,道,“魏琅,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
他指尖一顿,旋即不动声色地将方才拔下来的簪子放到一边儿。
听着她的话,他忽地产生了几分兴趣,便轻轻应了句:“你有多恨他呢?”
“恨,有整个玄坤殿那么大的恨。”她的口齿有些不清,但他还是依稀辨别出她在说些什么。
“我恨他,我信阿爹的忠义,魏琅身为人君,却想着如何除去守护大魏江山的镇国大将军。”
他依旧是低垂着眼,手指慢慢没入她的乌发,为她理着一缕青丝。
蓦然,他平静如水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好奇的连漪,望着他,温声细语:“如果,魏琅他不灭你母家呢,你还会恨他吗?”
“我恨他。”
片刻之后,她开口,道:
“我恨他,恨他将我原本的一颗赤忱的芳心折辱的一干二净,恨他泰山崩于前却故作镇定的姿态。”
平躺着的女人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那你会杀了他么?”他抬起眼皮,又为她拔下一根发簪。
女人却沉默了,片刻之后,竟有盈盈泪渍溢出眼角。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明明要灭我母家,我却对他无法痛下杀手。”
“明明在其他嫔妃面前,我都可以强迫着自己变得恶毒,为什么一换了他,我就心软了呢……”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竟隐隐带了些哭腔,他也将她头上的发饰都卸干净,刚准备整理女人额前细碎的发丝,床上的人却猛地睁眼,电光火石之间,一把从床案前抓了一支簪子,直直朝魏琅刺去!
他险险一闪,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江非倚一扑空,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再次软软倒下。
微惊过后,魏琅看着床上昏迷的女人,终是无奈一笑:“连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想杀了朕么?”
不管脖子上的血迹,他轻轻掰开江非倚的手,将那支沾染了血液的簪子抽出来。
女人却轻轻哼了一声,戴着酒气扑上来,如蝙蝠一般,挂在他身上。
她的身子软软的,他却无法将她推下来。
“娘……”
“娘,卿卿到底该怎么办……”
魏琅任由她抱着,眼神却飘忽了阵儿,神色晦暗。
那一句糯糯的“娘”,如一张温暖的大手,毫无征兆地,触及了他心底的柔软。
情不自禁的,他原本毫无波澜的眸中浮上一层悲喜莫辨的色彩来。
看着眼前的江非倚,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的女子,如今终于卸掉了全副武装,如一只暴露了肚皮的刺猬,将自己的脆弱,尽数展现在自己面前。
“朕也多想与平常人一样,有欢有喜。”
许久之后,身上的女人终于慢慢安生了下去,他也轻轻把女人再次平放在床上,凝视了她片刻,不自觉地扬了扬声:“卿卿?”
丽轩宫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不安生了。
“卿卿。”
“卿卿?”
“卿卿!”
“住嘴!”江非倚终于忍受不住,“魏琅,你怎么变得这么聒噪!”
面前的男人将眼前的汤药一饮而尽,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悠然勾唇。
“找不到卿卿,黛舞也不知去何处了,朕总思量着这药不能乱喝,怕喝出什么事端来。”
“你看着朕喝,朕也喝得安心些。”
言罢,他扬了扬袖子,坐在案边儿,一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簪子倒挺好看,可是去年卿卿生辰,朕赏卿卿的那支?”
他这倜傥样,活生生像个浪荡子。
江非倚被他一口一个“卿卿”唤得噎住,直接从宝髻上抽出那支发簪,丢给他。
“若是喜欢,便还给你,莫在我眼前瞎晃悠。”
魏琅一手接住那簪子,旋即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笑意不减半分:“朕记得上次献妃还同朕打趣道,朕赏你的这支簪子叫她忍不住眼红,直说朕偏心。”
“如此细细一看,样子真是精致。”
提到献妃,江非倚突然想起已好久没有了她的讯息,正在思量着,突然听见魏琅扬了扬声音。
“此次盈国来朝,献上了一些珠宝,有几支簪子朕看得欢喜,隔日叫小福子尽数给你送来。”
闻言,她的眉目之间闪过一丝惊讶,望着魏琅笑意盈盈的脸,道:“陛下突然如此对臣妾,着实让臣妾受宠若惊。”
她心里却暗暗想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魏琅也笑开:“朕这是在捧杀你。”
她知道他这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也笑着接过了他面前的碗,哼了一声:“捧杀了臣妾,陛下这碗汤药还能喝得安生?”
那日酒醉清醒之后,她便问了阿爹穿骨毒的解药,照着那副药单,她日日给魏琅熬制。
魏琅也是日日跑到丽轩宫里头,欢天喜地地捧着那碗药喝下去。
只是……
江非倚拧眉,这药味儿之中怎么还有股禽兽味儿呢。
她着实被魏琅那一句又一句的“卿卿”折腾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夜之后,魏琅突然就唤起了她的乳名,每次他望向她时,眼神里竟有隐隐的……
得意?
终于有一次,在魏琅即将去端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时,江非倚一个箭步,将碗扣住。
“说!”
她横横地道,“那天,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魏琅盯着那碗汤药上方笼起的雾气,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卿卿说……”他徐徐将精细的眸子眯起,眼神漾了漾,突然拖长了声音。
“卿卿说,心悦于朕。”
一瞬间,江非倚犹如五雷轰顶。
她长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魏琅面上的一派自若,突然想狠狠地抽自己两巴掌。
她怎么……
她怎么会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
内心一阵抓狂,不过好在她立马镇定下来,不露声色地盯着魏琅,浅浅笑开:“臣妾嫁给了陛下,自然是心悦于陛下呢。”
“是么?”他扬唇,“可是卿卿,却想要杀了朕呢。”
“既然心悦朕,为何又想杀了朕呢?”
他步步紧逼,走到她面前,兀的伸出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
看着江非倚眼底闪过的一丝怔忡,魏琅逗弄她的心思愈发浓烈。
“莫不是,卿卿对朕求之不得,便由爱生恨?”
“若是如此,卿卿大可对朕说,朕定会满足卿卿那颗求渴之心。”
他紧盯着她,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