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琴瑟在御》珏影

89、纵横

　　恒河流沙中的沙粒一点一点的减少，中央大厅内的墨家弟子也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秦兵的利刃之下，待在墨核密室内的众人看到这样的情景皆攥紧了拳，咬牙切齿怒不自遏，但他们不能出去，他们不能辜负了那些宁愿赴死也与不愿墨家核心密室落在秦军手中的墨家子弟。

　　中央大厅中，倒在地上独自承受着被赤练施在身上的毒药，却不发一声的端木蓉咬紧牙关，心中祈祷着萧瑟和高月、天明、少羽几人能够顺利通过墨家禁地。但看着一个有一个在自己眼前倒下的墨家弟子，她眼中悲恸万分，心如刀绞，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躺在白凤怀中好似无声无息的弄玉，担忧地同时存着一丝疑惑，弄玉虽是首领的客人，但她的身份却是令人不得不生疑。

　　在众人眼中昏迷不醒的弄玉，此时正默然地装晕，虽说以她的武力，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她却不想与卫庄他们对上，同时也不能承认自己认识他们，毕竟萧瑟对墨家还是很感兴趣，而她也需要留在墨家。她不是圣人，救不了世人，她的心很小，只存的下一人，也只注重几人，其余人对于她来说只是过客，从前在北离如此，如今在此地依旧如此，更何况这几人命数已定，其自身又无可以改命的能为，顺天应命方得正果。

　　她该“醒来”的时机，尚未到来。

　　与此同时，墨家禁地中萧瑟、天明、高月和少羽几人在龙喉处破解了此地机关后，得到了幻音宝盒，在石板慢慢上升回复原位后，几人通过一条长长地走廊，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个岔路通向两个方向，而在每一条路的入口，都立着一个巨大的石人雕像，雕刻技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让萧瑟不禁多看了一会儿。也就是这一会儿，天明、高月和少羽已经走到了岔路的中央，看着刻在路中间的字喊道，“姐夫，这里有字啊！”

　　萧瑟闻言走了上去，看着地上“侠道王道、墨问莫问”这两行字不由深思，选择吗？

　　还没等萧瑟细想，天明便拉着他走向那个像是剑客的石像，“姐夫，这里也有字。”

　　“月姑娘，既然天明和萧先生去了那边，我们便到另一边的石像处吧。”少羽转身对高月说，“既然意味着侠道的石像下有字，那王道处应也有。”

　　高月点了点头，跟着少羽来到了另一处石像下。

　　“五步之内，百人不当。十年磨剑，一孤侠道。”天明看着地上的字，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跟着萧瑟。弄玉学了许久，他已经能认识多国的基本文字了。

　　少羽听到了天明的话后，便将他那里地上的字高声读出：“千里挥戈，万众俯首。四海江湖，百世王道。”

　　天明和少羽两人读完后，怔怔地看着眼前巨大的石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而萧瑟则看着天明，眯了眯眼，随即无声地勾起唇角。

　　侠道么，可真像是他的选择。

　　忽然萧瑟感觉脚下传来轻颤，眼神一凝，“既然做出了选择，便往前走吧。”

　　“萧先生，你的意思是分开走？”少羽震惊地问道。

　　萧瑟牵起天明的手，转身沿着道路往前走，“我们，没有退路了。”

　　高月和少羽闻言一惊，还没等天明反应过来，地面忽然剧烈的震动，岔路口中间地道路突然塌陷，将他们四人彻底分开了。

　　“萧先生，我们……”少羽高声喊道，他想以萧瑟的轻功应该是能够将天明带到他们那条路上的。

　　但还没等少羽说完，他便听到了来自萧瑟的答复，“王道侠道，虽是岔路但终究殊途同归，我们还会再见到的。”

　　“我们就分头行动吧，少羽你可别死在这了！”天明跟着萧瑟一边往前走一边喊道。

　　“天地下的路，能阻挡我少羽的是不存在的。”少羽高声回到，随即对高月说，“月姑娘，我们走吧。”

　　“嗯。”高月颔首，跟在了少羽的身后，踏入了王道之门。

　　就在萧瑟、天明和少羽、高月分别进入侠道与王道之门后，中央大厅内，恒河流沙中的沙粒就如流水般流下，墨家弟子的身影一个个地倒下，直至只剩下端木蓉一人。

　　又有人来了，但这脚步声不像是重甲兵。

　　平静地躺在白凤怀中，气息不变的弄玉想到，卫庄大人的智谋一向不低，如此围而不攻，怕是在钓鱼，那么这些新进来的人，恐怕就是饵料了。

　　“前方传来消息，墨家钜子和诸子百家的首领距离机关处已经不出三十里。”

　　赤练在卫庄耳边轻声说的话，让弄玉明白了他们要钓的大鱼是什么了。而墨核密室里的人也知道了卫庄的打算，要想将消息传出去，就必须穿过流沙众人的重重阻碍，而在密室里唯有盗跖做得到，但前提是他能够突破白凤的追击。

　　论速度，盗跖与白凤可以说是的不相上下，要想摆脱白凤的纠缠，怕是不容易。

　　看来，是时候该“醒”了。

　　中央大厅四周的弩阵忽然开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就在此时，一条橘色身影从墨核密室中冲出。

　　卫庄手中的鲨齿泛着寒光，隐蝠从顶上一跃而下冲向盗跖，赤练链剑出鞘，而白凤则将怀中的弄玉扔向卫庄。

　　“接着。”

　　在弄玉离身的一刹那间，白凤便出现在了盗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墨核密室中的众人见状，皆呼，“糟了！”

　　“这种情况下，小跖怕是没机会了。”班老头皱着眉说。

　　雪女微微笑道，“那可不一定哦，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呢！”

　　“你是说，萧夫人？”项梁迟疑地问。

　　“不要小瞧她，她可不简单。”雪女望向石墙，仿佛能够瞧见中央大厅中发生的事情。

　　“或许，真如雪女所言，她会是我们的机会。”班老头想起那日大铁锤和少羽比武时，弄玉带着高月离去的速度。

　　中央大厅中，盗跖见白凤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便也明白当前的情况，虽然他们之前将白凤考虑了进去，但是却没想到白凤的轻功如此了得。

　　一个瞬息，两人交错了数十步，但依旧在原地，盗跖的每一步白凤都能跟上并且挡住，这不禁挡住了盗跖的去路，而且还拖延了他离开的时间。

　　就在盗跖发愁地时候，忽然身后覆上了一只手，将他向前一人，顿时飞出了十几步，他不知道是谁帮了他，但是身负重任让他不能停下向前的步伐，于是便继续前进。

　　而在他身后，原先与白凤对峙的地方，站着一个令白凤意想不到的人，弄玉。

　　“让开，我不想伤你。”白凤一边说，一边试图突破弄玉的防线。

　　但是他走一步，弄玉比他更快地跨出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弄玉张开一条手臂，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公子，此路不通。”

　　白凤皱了皱眉，他用余光瞥了卫庄一眼，望到的是冷漠的杀意。

　　弄玉笑语盈盈地望着白凤，丝毫不惧周遭的氛围。

　　白凤手指一翻，一根洁白的羽毛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纵身跃起，周身白羽蹁跹，但无论他如何提速，却始终过不了弄玉的身形。

　　白凤知晓他是无法继续追击盗跖，随即停下了身形，目光冰冷的看着弄玉，“你是谁？”

　　“妾身，名唤弄玉，夫家姓萧。”弄玉平静地答道。

　　白凤闻言，眼瞳一缩，紧紧地盯着弄玉，似是在打量她与他记忆中人的不同之处。

　　与此同时，中央大厅内的战事一触即发，大铁锤被无双鬼抓出了墨核密室，墨家众人为保住墨核密室纷纷现身于大厅之中。

　　雪女对上赤练，大铁锤对上无双鬼，高渐离对隐蝠，以及一旁处于对峙状态的白凤和弄玉，至于卫庄……他的对手也到了。

　　弄玉对着经过她身旁的盖聂笑了笑，“盖先生，小心。”

　　盖聂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向站在大厅中央的卫庄。

　　“小庄。”

　　“师哥。”

　　盖聂与卫庄相对而立，目光中只有彼此的倒影，两人仿佛同时处于另一方世界，寂静无声，唯有他们两人伫立这世界的两端。

　　渊虹与鲨齿相对，寓意着这一场旷别已久的战斗即将打响。

　　“动手吧。”

　　盖聂话音落下，卫庄顿时纵身上前，盖聂纵剑格挡，四目相对，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鬼谷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持剑对立的。

　　宿命、因果，这是身为鬼谷弟子必经的磨砺。

　　剑花飞舞，火星四射，红蓝交织的剑光在中央大厅中不断闪现，数招过后，仍是不分胜负。

　　“师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力量吧！”

　　言毕，卫庄一手揪住衣领，用力一甩，身上的大衣随着被扯落在地露出内中的玄色袍衫，一手持剑，剑指盖聂。

　　盖聂冷静地看着卫庄，他看到了对方眼中坚决的战意。

　　心下一叹，深知这一战无可避免。

　　盖聂望了弄玉一眼，弄玉会意，抬手朝着端木蓉轻轻一点，口吐一字，“起！”

　　端木蓉顿时悬空而起。

　　再言一字——“去！”

　　端木蓉仿若一根羽毛般慢慢地飘离大厅地中央。

　　“落！”

　　弄玉最后一声落下，端木蓉便已身处在大厅靠墙的一角。

　　而在弄玉动手的期间，无人阻止她行事，一是众人明白她这是在为盖聂和卫庄两人的对决清场，其次是其他人无暇顾及端木蓉，赤练此时正被雪女的白练缠着，隐蝠困于高渐离的水寒剑意，大铁锤和无双鬼也正在激烈的交战，白凤被弄玉所挡，故未出手，而卫庄正等着和盖聂公平一战，少了端木蓉这个阻碍正好。

　　所有人都默契地将攻击的范围和场地偏移至角落，将中央空出来交给盖聂和卫庄两人，盖聂神色平静地看向卫庄，虽知避无可避，但他仍是想问：“小庄，一定要如此吗？”

　　“师哥，你别天真了。”卫庄眼神一凛，“从我们进入鬼谷的那一天开始，这一战你便逃不了。”

　　“唉！”

　　盖聂轻叹了一声，他缓缓阖上了眼，再睁开，眼中迸发出的是与卫庄无二的战意，唯有全力一战，才是对对手的尊敬。

　　盖聂的剑法，简洁朴素，没有多余的修饰，唯有速度、力量和准确性的完美结合，虽无杀心却有战意，剑势如虹气势不凡。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卫庄的剑法，狂如风、猛如浪，一剑挥出气势震天，蕴含着杀气的剑，快如闪电而又变化多端，招招致命不给对手留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是一场纵与横的较量，也是一场时隔多年的宿命对决，一切都将在今日了解。

　　纵横交错的剑影，让人目不暇接的身影，顶级剑客之间的对决，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攻击，目光紧锁着眼前的战斗，期待着一个结局。

　　盖聂和卫庄身形交错，落于大厅两边，四目相对，寂静在空气中满蔓延，良久，卫庄忽然轻笑，“师哥，你变了，却又没变。”

　　“小庄，我从未改变。”盖聂轻声道。

　　卫庄扯了扯唇角，轻嘲地笑道，“是，你的个性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但你的剑却变得更强了。

　　盖聂淡然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无奈，“小庄，你变强了。”

　　“呵！”卫庄冷笑了一声，“继续吧，”

　　盖聂默然不语，但手中的剑却是无声地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