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琴丝》湿砚

51、混乱

　　“驾——”
　　马蹄扬起的灰尘被我壮烈地抛在了身后，原来，不会骑马的我，也会有为了某个信念而策马奔腾的一天。
　　慕容瞑枫，我会帮你救回燕国的。
　　月宴风，现在，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黄昏时分，终于赶回了燕国，眼前的路却被一道城墙死死拦住。我爬下马，拼命地拍着城门，声嘶竭力地喊着：“快开门啊！快开门！”
　　“何人？”高高的城墙，飘出了我熟悉的声音。
　　“燕衡水，是我！念如织！”
　　“念姑娘？”声音里有一丝犹豫，“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一张诧异的脸愣愣地盯住了我，却意外的让我感到了暖意。
　　“念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皇上还以为……”
　　“带我去见皇上，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燕衡水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吧，明日我亲自送姑娘去见皇上。”
　　“谢谢！”眼泪湿了眼眶，总有那么一瞬间，流泪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心安。
　　“驾——”
　　“驾——”
　　跟在燕衡水的身后，即将面对的，也许，会是一场惊心动魄，也许，只是一场碎梦，梦过了，就醒了。
　　御花园里，我不断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在哪？
　　“念姑娘，说不定，皇上在芳泌阁……”
　　“好，我去那找找！”我捞着碍人的裙子跑在落满花瓣的石子路上，却意外觉得心情好沉重。
　　“慕容瞑枫！”我欣喜地跑向俯在桌子上略有寞意的那个人，燕国，会有救的！
　　“楚楚？”慕容瞑枫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我，“是你吗？你去了哪里？”
　　见他如此，心里没由来的一慌，我抓紧他的肩膀拼命摇着：“慕容瞑枫！你快醒醒！再不醒，燕国就要完了！沛王谋反之心天地可鉴！燕国，即将要灭了！”
　　“燕国……燕国……”慕容瞑枫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苦笑道，“燕国……燕国……”
　　当初那么傲气，那么自尊的一个人如今竟会如此颓废，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望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
　　“你就那样走了，我心里好空，庆幸……是你……还好……是你……可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给我，就那样走了？”慕容瞑枫瘫倒在门口，口里还在喋喋不休，不顾此时有多么狼狈，就那样毫无形象地坐在门口，手里晃着酒瓶，不时地喝上一口。
　　“慕容瞑枫！”我在他耳边大声地吼着他的名字，他若一直这样颓废，纵使知道了沛王的意图，也不见得能保全燕国吧。
　　作为朋友，该帮还得帮。
　　慕容瞑枫侧头看了我一眼，恍然大悟道：“是你啊，也只有你，能这么痛快地叫我的名字。”
　　我捧着他的脸，逼着他看着我的眼睛：“燕国，要完了！”
　　慕容瞑枫打了一个激灵，怒色道：“不可能！燕国不会完！”
　　“可你如此颓废，作为一个君王，你，如何安定你的国家，如何保全燕国？”
　　慕容瞑枫眼里的醉意逐渐褪去，突然，他冲我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织儿，你回来了？”
　　“是，我来帮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失去燕国，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慕容瞑枫盯着我的眼睛，许久便宛然一笑：“是啊，是朋友。”
　　“啪啪啪——”三声掌声突然响起，我一转头，便见到不远处的沛王似有似无的笑：“不错，真精彩！”
　　“沛王？”慕容瞑枫眉毛一挑，拍拍身上的灰尘，便站了起来，“今日这么有空进后宫一趟啊？”
　　果然，慕容瞑枫那股傲气油然而生，这，才是天生的王者！
　　“听说念姑娘回来了，本王不放心，怕是念姑娘想探些燕国的一些虚实吧，皇上可别相信这位念姑娘的一面之词啊。”
　　“只怕你是怕我向皇上告发你的谋反之心吧！慕……皇上，沛王亲口告诉我，他要谋反！”我焦急地争辩，可是慕容瞑枫却是一脸的为难。
　　沛王脸色一变，眼神剧冷地盯着我：“念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沛王竭尽一生为皇上忠心做事，就凭你一面之词，就将本王归为乱党，岂不是冤枉了本王？”
　　这……如何是好？
　　花丛中闪过一个人影，慕容瞑枫语气突然变厉：“来人，将沛王一群乱党拿下！”
　　丛中立马刀剑皆鸣，突然冲出一群带刀侍卫手握大刀围在了慕容瞑枫与我的周围，形成一个人墙保护圈，带头的正是燕衡水那家伙。
　　“沛王，你的谋反之心，已记录在案，您的那些下属们全都承认了，今日定要拿下你们这群乱党！”慕容瞑枫接过燕衡水手中的一本小册子，愤然指着沛王怒道。
　　“哼！小娃娃！”沛王往后一招手，涌上更多的侍卫挡在沛王面前，皆人手一把弓箭对准了我们，花丛里边打得不可开交，而我们这相距五十米左右的两拨人，形式亦是严峻，严峻得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不论是人数，还是气势，沛王明显占了上风，我悄悄地抬头看了慕容瞑枫一眼，他咬着牙，眼睛里是燃着的怒火，猛地向后一招手：“冲上去！杀无赦！”
　　燕衡水得令，带着众侍卫冲了上前。
　　“哼，娃娃兵！”沛王不屑冷哼抢过边上一个侍卫的弓箭对着慕容瞑枫，随即吼道：“射！”
　　两拨人已是打得不可开交，偶尔会有一两只羽箭射来，都被慕容瞑枫挡回了，我被慕容瞑枫保护在背后，什么也做不了。
　　可由于两拨人实力相当，仅是慕容瞑枫这边的人数较少，不得已落了下风，慕容瞑枫一急，拔了随身的佩剑，跃了过去，一剑便解决一个。
　　“慕容瞑枫，你看好了！我要你痛苦一生！”沛王眼色一斜，将箭头迅速指向我，食指一勾一拉，嘣的弹出一只迅速的箭。我被那箭的气势吓蒙，耳边是慕容瞑枫绝望的呼喊：“不要！”而相互残杀的侍卫像慢电影一样深刻而惊心，血腥弥漫着整个芳泌阁，箭近了，我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箭嗖的从我头顶上飞过去了，好险！
　　慕容瞑枫被那些侍卫缠的脱不开身，唯有一边刺，一边喊：“织儿！快进去！”
　　“真晦气！”沛王手上又搭上一只箭，“算你命大。”嗖——我呆呆地望着那直冲着我的箭，额上是一层密密的汗，难道，今日注定是我的死期吗？
　　“不！”慕容瞑枫再不理周围，转身要向我这边冲过来，背后一个小人举刀一砍，慕容瞑枫生生倒在地上，他的右手紧握着剑，左手颤抖着向我伸来，眼神里是无尽的绝望与深深的痛苦。“不！”他还在呢喃，“不！”
　　“皇上！”燕衡水见此早扑了过去，眼睛是嗜血般的发红，“保护皇上！”
　　前后不过两秒，我的眼前闪过一丝嫩绿的身影，一个小人儿倒在我的怀里，他的胸前深深的插着一只羽箭，羽箭上顺势流下了鲜红的血水，一滴又一滴，溅在地上，扬起了细小的灰尘……
　　“辰儿！”对面一声嘶吼，沛王发狂地扔了弓箭，疾步冲了过来，他想抢走小鬼的身体时，小鬼冲他摆了摆手，沛王眼含泪水跪在小鬼面前，此时的沛王，倒像是个慈父。
　　“丑女人，可以等我长大吗？我会一辈子保护你。”小鬼说着话，却有鲜血从他的嘴里不停地流出来，我慌忙给他擦干净嘴角的鲜血，不一会儿，又涌出了好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脸上冰冰凉凉的，我一抹脸，不知何时，我又流泪了。
　　“小鬼……只要你活着，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姐姐一定陪着你！让你保护，好不好……”我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望着小鬼一个劲的摇头。
　　小鬼，你不可以有事的！
　　“丑女人！笨女人！又笨又丑！再哭就更丑了！”小鬼身手替我抹泪，自己的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我眨着眼睛，憋着眼泪，哽声说道：“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可是面对那只深深插入小鬼胸膛的羽箭，连我自己都似乎安慰不了。
　　我抱着小鬼渐凉的身体，心里一阵恐慌：“小鬼，我去叫御医，御医马上就来！”
　　“丑女人！你答应了的！不可以反悔……”小鬼冲我笑笑，而后转过头看着沛王，“爹……爹……”
　　沛王闻声，将小鬼抱紧了自己的怀里，小鬼早没了力气，沛王弓着身子俯在小鬼的唇边细细听着，眼神一暗，便见到小鬼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我捂唇痛哭，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俩。
　　沛王似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怀里抱着毫无血色的小鬼。
　　小鬼，我该说你什么好？
　　燕衡水扶起慕容瞑枫走了过来，不知何时，地上已是一片尸首。
　　“楚楚！”一道白影闪过，我抬头看着一脸苍白的他，月宴风跪下抱紧我，痛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下次，我一定不让你一个人冒险，一定不会了！”
　　“皇上！”燕衡水一声惊叫，慕容瞑枫整个人晕倒在燕衡水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