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琴丝》湿砚

13、你有吃的吗

　　如仙境般的美伦美幻，耳边荡漾着动人的箫曲，会是谁呢？这般有才华？我悄悄地绕过桃树，看清了那修长的身影，那袭白衣在湖风的吹拂下俏皮地翻动着，背影是如此的倜傥潇洒，难道……是神仙？
　　心竟不自主地“扑扑扑”急跳不停，我忐忑不安地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却发现他正站在湖边，离湖面仅两步之遥，而他放下箫后竟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
　　不好！他要投湖！
　　“不要自杀！”我尖叫一声猛地向前跑，原本流动着的桃花像失了控般齐齐重重地砸在地上，还有我的身上。我顾不得这些这些，只是一路跑一路喊，“不要跳，不可以……”
　　那倾长的身影猛地一僵，而后缓缓转过身来诧异地盯住我。
　　“呃，”他回头的那一瞬我的脚步生生地顿住了，他的背影那么地完美，却长得如此……委婉……我的嘴角立马变得有些抽搐，“呃，就算长得对不起观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爸妈养你这么大，怎么可以轻易就寻死呢……”
　　他黝黑的脸庞先是一愣而后闪出一丝笑意。左脸狰狞的疤痕皱得更加狰狞。噢买糕的，我能感觉到我的额际有滴冷汗，这酷似“非洲难民”的脸不但黑得不寻常，好像还有点不健康……
　　可是他的双手与脖颈细嫩洁白，他的双眼清澈无比，似有一湾清水在波动。如此，我彻底搞懂了生物学里边的一个根本道理：基因的选择性表达。
　　“噗——”想到这个，自己倒是笑出声，再抬头，他木呆着眼神，唇角模糊地动了动，似在呼喊一个遥远的名字。
　　“什么？”我忍住笑问道。
　　黑人忧郁般转回身，呆呆地望着那一片平静的湖：“没什么，是在下多想了……是幻觉吧，我早该清醒的……”
　　“嘿！你失恋了？嗯，被女朋友甩了？”我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
　　“……”
　　“什么？”伸长了耳朵也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橙霞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辉，天地间完全陷入了黑暗，星星还不曾亮起，月亮也没出来，眼前模糊地只留下那个黑人的身影，我怯缩地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不要自杀啊！你娘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她们都不在了……”
　　“谁？”
　　“她们……”黑人依旧留给我一个哀怨的背影。
　　“咕——咕——”刚一提吃饭，我自己的肚子倒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无奈地揉揉肚皮，厚着脸皮问：“那，你有吃的吗？”
　　他微微侧过头瞄了我一眼，又深情地望
　　了湖几眼便转过身向我走来。
　　直待燃起一个小火堆后，黑人起身似有离开的意思。
　　“喂！你去哪儿？”
　　“找吃的……”黑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那——快去快回哦！”我欣喜地目送黑人离去。
　　小小的火堆带给我阵阵暖意，若是在现代，我早该吃完晚饭舒服地看着电视了。唉——以前的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把这个洗了！”黑人在我愣神时扔给我两块“大番薯”，便熟练地拔了匕首削了兔头，我撮起“番薯”，有点拙手，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块春笋。我听话地剥了笋衣拿到湖边洗净了，再回到火堆旁边时，黑人早剖了兔子的肚子，掏净了内脏，插了一根竹竿架在了火上。
　　“这个，也烤着吃吗？”我举了举春笋示意道。
　　“那是生吃的，你不是饿了吗，先填填肚子。”黑人翻了翻烤着的兔肉。
　　“可是，这个很苦唉——我，会咽不下……”
　　黑人掏出块布擦了擦手拣起一节春笋嚼了起来：“不会啊……挺不错的。”
　　我半信半疑地咬了口另一节，然苦味即刻便溢满了整个嘴巴，他是怪胎吗？这么苦还说不苦！我艰难地嚼碎它咽了下去，噢天哪！从嘴巴到肠子，一路都沾上了苦味。
　　黑人却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羡慕啊，这么好的胃口！
　　玩心一动，我随口念道：“花事阑珊竹事初，一番风味殿春蔬。
　　龙蛇戢戢风雷后，虎豹斑斑雾雨馀。
　　但使此君常有子，不忧每食叹无鱼。
　　丁宁下番须留取，障日遮风却要渠。”
　　听完我念的诗，黑人淡笑吟道：“乾坤末局寻安土，哪时得慰征战止。不如弃剑握禾锄，含笋笑谈谷雨时。”
　　“你的诗……很好……”我半听半懂，拍马屁似的夸道。
　　“你的也不错，意存高远。”
　　“我有几幅联，这位公子可有兴趣？”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会！
　　“洗耳恭听！”黑人淡笑着翻了翻兔肉。
　　“桃间流莹，浑似江南画。”
　　“月下美人，竟把民间戏。”
　　“波渺渺，柳依依，清风无意其余波。”
　　“人悠悠，天昏昏，俊郎有心等佳人。”
　　嘿，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我把脑子里的宋词翻了几遍，记得的这几句全被他对上了！
　　“我叫萧楚，交个朋友吧！”我本想伸手同他握手，可转念一想，此地不宜用便改伸手为挠头了。
　　“在下暮归云。”
　　“唔，人如其名！”暮了不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