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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云间月 ...

  •   泠泠琴音,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彼时四月,落花淋漓,新芽青嫩。

      一袭红衣少女坐在树下,玉指拈弦,巧笑嫣然。

      “枝儿,你弹错了!”身侧的男子伸过手,绕着少女的指尖轻轻抚着弦,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水,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溺毙于这柔情又宠爱的音色中。

      少女望着他,因他指教的姿势过于暧昧,半个身子都纳进男人怀里的少女突然红了脸。

      耳边不自觉地想起那酥骨的歌音“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啪!
      一条皮鞭打下来,靡靡的快活声彻底绝音,就连桌上的琴弦都被这皮鞭的玄浪震断了一根。

      南枝咬着唇,惊慌失措地看着对面高贵冷魅的男子。

      这里没有落花,也没有少女,更没有温柔的男子,有的只是压抑的屋子,受到吓惊的少女,以及愤怒的男子。

      男子一袭绛紫宽袍,长发随意挽了几缕别着一根通透无瑕的玉簪子,其余墨发松松散散地垂散于肩后。

      本是风度潇洒,秀美多姿。可惜,太凶了!

      “师,师父!”南枝的手臂在发抖,声音也跟着颤颤的。

      本以为拿得是个师徒快活的修仙剧本,没想到拿了一个相看两相厌的狗血剧本。

      南枝很想摔琴走人好吗?

      然而,师父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

      他说:“不想弹琴,可以滚!”

      意思就是说,要么好好弹琴,要么赶紧滚蛋,不要整天对着他流口水,看着就嫌弃,恨不得把她一脚踹到楼下,再扔几片刀子作为赠礼.....

      “我,我刚才走神了,再,再,再来一遍!”求生欲很强的南枝手忙脚乱地扶正断了弦的琴,开始她的精彩表演。

      人生最痛苦的是,面前摆着一个姿容似玉,冷艳高华的男人,他是我师父!!!我却不能啃。

      人生最悲苦的是,我以为我可以和师父谈个恋爱,走上锵锵酱酱的修仙之路,却发现师父当我如混蛋。

      我有一千句骚话想对师父说来着,师父一眼瞪过来,我觉得,活着不容易,能不玩火就别玩。

      多么痛的领悟啊。

      咳咳咳,说正经事。

      玉南枝其实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有幸拜了飞仙做师父,而且一拜还是俩儿师父。

      南枝笑眯眯地表示,另一个师父是搞促销送的,又叫买一送一。

      因为师父太多了,南枝觉得身心太累,于是筹划了整整六年,打算攻略其中一个师父变成自己的夫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六年之后她才知道,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她要换一个人生目标!

      这一天,她心心念念,朝朝暮暮的师父,他去相亲了~亲了~了~

      南枝气不过呀气不过。

      平时遵纪守法,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不打诳语了不装X的玉南枝,她就打架了!

      她不仅打架了,她还在外面黑了师父。

      回来的时候,她就被迫跪在香堂,头顶放着一碗水,手里捧着一柱香。

      娇小的身板正颤颤地发抖。

      捧着比自己手臂还粗的香,莫名地滑稽。

      “你可知错?”师父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条小皮鞭,俊颜淡漠,语气沉冷。

      南枝想要转身看看师父的表情的,可是头上放着水碗,实在不敢造次,她说:“能为师父分忧,是我的荣幸!”

      啪!小皮鞭甩了起来,没打在南枝的身上,却让南枝惊了一身冷汗。

      “再说一遍!”师父冷声道。

      胡言乱语,抽不死你!

      “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黑你了。”南枝话峰一转,连连认错。

      说起来,她还不是担心师父真的去相亲。

      所谓,爱之深,惧之切。

      她跑到星月相辉楼,点了一壶茶,插了一柱香,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所有人。

      “各们公子小姐,我师父被我的另一个师父推倒了!”

      众人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喝茶,继续摇扇,毕竟这话比较含蓄,她们的思想还没有这么丰富。

      南枝又说:“我师父断袖了!”

      因为这句话,那些倾慕师父的小姐们一起冲上来揍她,作为一个遵纪守法,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不打诳语了不装X的南枝,干了十五年唯一件有瑕疵的事,就是打了群架。

      这一架打得有点贵,她赔了两万两黄金!

      要不是师父有钱,她可能要被卖身为奴!

      “师父……”南枝楚楚可怜看着他。

      师父名叫花问斋,清冷矜贵,总是喜欢板着脸,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个绝了七情六欲,天天吃斋的和尚。

      不管南枝使用什么样的楚楚可怜,师父就像石头做的,怎么揉都揉不软。

      “师父。”

      南枝就想知道师父到底烦不烦,烦了就来两鞭子放人,若是再不放人怀里的紫米糕就要捂碎了!

      “以后不许把我的名字跟清聊凑到一起编故事!”问斋师父终于开口,言语清冷,神情淡漠。

      对啊,南枝的另一个师父,叫做花清聊,比眼前这个温柔千百倍。

      南枝连忙点头答应,可是刚点一下,头上的碗就歪了下来,还好她手快,又将水碗扶到了头顶。

      “你那么喜欢清聊,明日他会来接你。”问斋将皮鞭子往灵坛上一扔,转身又道:“起来吧,今夜还有一件任务需要完成!”

      南枝连忙将手里的香扔掉,头上的水碗掀了,麻利地站了起身。

      她正要解释,其实她也喜欢问斋师父的……

      “把琴带上。”问斋淡淡地补了一句,直接走出香堂。

      南枝从香堂案上取出一架槐木琴,走了两步又回头从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和瓜子塞到荷包里,这才抱着琴碎步跑出去。

      “师父,等等我!”

      还没追上师父,整个人就跌下了万丈悬崖。

      这里的万丈悬崖不是真的悬崖,而是屋顶。

      说起这个屋顶,南枝不得不炫耀一翻,她住的这个屋。

      这个屋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做魅阁。

      魅阁建立在六座大山中,云深雾影,其阁楼共有七七四十九层,而香堂设立在最顶层。

      所以说,她还没有追到师父的尾巴,人就跌下来了。

      这又不得不说,她们的出门方式总是很特别,可谓花式跳楼,三百六十种落地姿势样样都有发生过。

      魅阁乃是天岚天仙设立的功德驿站,天岚每三百年会派一位飞仙来人间,而这三百年,飞仙需要渡化.净世方可飞升,成为高高在上的天仙。

      这一次好像是个例外,因为天岚派了两位飞仙下凡,一位是花问斋,一位是花清聊,这二人乃同根同茎同生的并蒂莲,即双生兄弟,站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

      当然了,南枝分得清谁是谁。

      这两位飞仙本属世间难得的并蒂莲,却因为魅阁只有一间,两位飞仙为此争了几十年,最后,无奈分开。

      所以,传言这两位飞仙不和,其实并非谣传,是真的不和,几乎见面就要开打的那种。
      情节严重一点的就是你死我活。

      于是,天岚的天仙为了缓解他们的关系,随便捡了一个人间女娃送给他们做徒弟,还定下三个月换一次师父的规矩。

      南枝不才,她就是天岚天仙随便捡的女娃。

      从南枝九岁起就跟着两位师父过日子,不是三人行,而是一个师父一个徒弟,三个月一轮。

      如今都有六年了。

      这六年......唉,都是泪。

      南枝不想提。

      关于师父们的日常,就是除魔斩祟渡化世人,而南枝的日常就是吃饱了帮师父背琴。

      南枝也很气愤,明明聪明好学,偏偏被师父定义为好吃懒做,不学无术!

      于是,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学无术,除了吃不胖,没有半点优势。

      不知不觉又三个月了,今夜最后一个任务,做完这个任务,南枝就要跟清聊师父生活三个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所以说,她拿得是正经的打怪剧本。

      “师父,你不无聊吗?要不要嗑点瓜子?”这月黑红风的晚上,南枝吃着瓜子,背着招鬼的槐琴,很悠闲地跟在花问斋的身后。

      问斋师父没有回头,他一袭红衣走在前面,艳而不妖。可能是气质太冰冷,所以穿得热情似火也没用。

      “师父,我好怕哦,你跟我说句话嘛!”南枝眉开眼笑地说。

      都说矫情一点会被记住,所以南枝就想让问斋师父在意自己,哪怕是骂几句也好啊。这样不说话,月黑风高的,很恐怖的好嘛。

      “啊!师父。”南枝实在没有办法,直接躺在地上,两只手抱着一条大腿卖惨。
      师父,快看啊,这是很专业的苦肉计啊!来疼疼徒弟嘛!

      问斋终是回头了,眸子里透着深寒。

      若说没回头是被南枝吓了一跳,可回头后,他被南枝气到爆肝。

      “师父,我脚崴了,好痛哦。快来扶我。”南枝楚楚可怜地说。

      “你确定?”沉默寡言的师父开口,眼底弥漫上一层雾色。

      一般情况下,师父有了这种神情和语气,多半是要出事情。

      “诶呀,居然好了耶?”南枝二话不说,揉了两下腿就笑着站了起来。

      “......”

      问斋冷漠地转过身,却在南枝看不到的方向嘴角轻勾。

      南枝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地吃瓜子赶路,没走几步,问斋师父就画了个圈,瞬移到了离城的隔壁。

      楚城

      听说最近的楚城并不太平,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一位披头散发提着血剑杀人的凶尸,吓得整个楚城的人都不敢晚上出来做生意,本是热闹的一座城,如今连犬吠声都难得一闻。

      虽有一些仙门大派的高手前来解决此事,但大部份都是惨死街头,身首异处。

      这一次,问斋是被各大仙门请出山的。

      本来这种事情应交其他仙门大派处理,但是他们处理不了,只能联名请书由魅阁阁主出手。

      南枝也为自己有这样优秀的师父感觉到骄傲。

      当师父的光环越亮,她身上的光芒也会越亮,这是相辅相成的道理,南枝自然高兴,而且出来做任务,也非常配合。

      “师父,我听说楚城这儿闹凶尸,很厉害,你长成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南枝左右顾盼,身怕突然跳出来的杀人魔尸把她粉身碎骨。于是,她一边说话,一边往问斋的身上贴。

      “别挨着我。”问斋嫌弃地挥手掸了掸被南枝挨过的衣袖,脸色冷漠地迈开一大步。

      南枝张了张嘴巴,却无言以对,这六年来,花问斋一直这副德行,跟他住的三个月,南枝离他都需一尺,给他洗衣服要先净手,给他做饭要先沐浴净身,想想一天要洗三次澡的痛苦,全是泪。

      其实还有很多不可不理喻的细节,当然,南枝根本办不到,所以就一直被嫌弃,关于师父的嫌弃,南枝似乎早就习惯了。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吓得南枝奔上前,紧紧地拽住了问斋的衣袖。

      不管了,就要抱住师父的手臂,活着比什么都好,嫌弃就嫌弃吧!

      “都说了,别挨着我。”问斋冷冷道。

      “师父快看!”南枝尖叫道。

      只见夜色里有一位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他从白雾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剑,剑身通体红晕,尖剑抵在地面,随着他行走的步伐,发出嗞嗞的拖擦声。

      牙齿好痒,这声音有毒吧。

      “傅月!去死!”男子靠近,擦着地板的剑突然提起来对着问斋二人劈下。

      借着月光,南枝终于看清楚凶尸的样子,他五官端正,身姿挺拔,只是双目漆黑,像倒了一滩墨,完全不见一点眼白。声音更是阴森凄冷,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问斋顺手将南枝一带摁进了怀里。

      南枝懵了。

      师父抱她了,抱她了!好激动。

      实侧,问斋从她背后解了琴,修长的指尖往弦上一扫,一段凄厉的声音传出,将当空斩来的剑挡了出去。

      南枝重重地喘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被琴音逼退的男子。

      还好师父很强大,不然那一剑下去,不是两片就是两块分尸!

      “剑气带罡,你是沈家的人?”问斋一只手扶着琴,一只手将怀里的南枝推到一旁,语气冷淡的像霜。

      黑衣男子后退几步又提剑上来,愤怒道:“你为什么要出现!”

      问斋抱着槐木琴飞起来,犹见他红衣翻飞,墨发飘飘。

      师父的样子,美!

      玉指轻挑,琴弦震动,黑衣男子于琴音中节节败退。

      世上再厉害的鬼怪也不是天岚飞仙的对手,因为飞仙所到之处一片净土,世人谓之极乐。

      “你是何人?”黑衣男子溃败之后倒在了残垣之中,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分外妖娆。

      问斋从半空中落下,轻盈地停在了黑衣男子的面前。

      清贵华风的天岚飞仙,于夜海低迷中惊艳若现,他开口:“渡你的人!”

      “渡我?呵~你渡不了我!”黑衣男子癫狂大笑,眼中俱是一片哀痛。他说:“除非是她……”

      漆黑的双眼像水一样化开,恢复了一点颜色。他若会笑,一定是个极好看的男子!

      问斋右手凭空一拿,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杏花落入指间。

      他将手里的花递到黑衣男子的面前,道:“我手里的杏花可看透前世因果,我膝上的槐琴可奏出极乐调还你一个结局。你可愿意一试?”

      “因果?结局?”他喃喃地说着。

      杏花逐渐凋落,冷冷清清的街道像是下了一场杏花雪。

      黑衣男子看着纷纷飘扬的杏花,痴痴呆呆地看进了另一片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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