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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来去匆匆 ...

  •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就是拐着弯儿的提醒她从前有多对不住子煊,而今子煊名草有主,要她识趣儿离得远远的么?

      凤曦觉得她大约是有些误会她了,于是坦然道:“我做了许多错事,并不奢求他的原谅。他方才对我的态度,你也见着了,不过是见我受伤,不好意思撵我走罢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子煊的性子,对在乎的人,掏心掏肺,不在乎的,连个好脸子也不会给。他如今心里只有你,我便是想要伤他的心,也不能够了。”

      凤曦的直性简直令小月瞠目结舌,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直肠子了,没想到凤曦比她更率性。不过这样挑明了反倒更好,也省得两下里互相猜忌。凤曦既然明说了不会再和子煊有牵扯,她对她的忌惮也就放下了。抛开了那些恩恩怨怨,单看她这个人,小月还是很喜欢的。怎么说呢?她其实是有些崇拜凤曦,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和骄傲,是她一直欠缺且羡慕的。

      她们互相对对方都不存有恶意,于是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和解。做朋友,恐怕是不能够,不过如今他们都在同一阵营里,也不必弄得乌眼鸡似的,还没杀掉心魔呢,就先窝里哄了。

      车内一派祥和,小月给凤曦上药也算尽心,白绢缠了一圈又一圈。伤口被包得严实了,小月的眼前却忽然浮现出孟子煊被瞿如抓伤的背脊。他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他的未来,她势必是要和他风雨同舟走下去的。

      孟子煊在外边等得焦躁,轻声问了一句,“好了么?”

      小月在车内答道,“好了!”

      孟子煊撩开帘子看了看,见她俩各自坐在一端,并没有出现臆想中争锋相对的情形。心里稍稍放了心,于是也坐了进来,让侍卫重新打马上路。然而,终究是尴尬,凤曦闭目养神,小月低垂着头,难得的安静下来。他呢?也不知该说什么,三个人一路无话,熬油似地熬到了朔雪城的官邸。

      这官邸原本是太守的府邸,因他们要来,故而提前进行了一番修缮,充做了圣君的行宫。事业初起,不能太挑剔。小月觉得这府邸挺好,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天色已晚,兼之车马劳顿,一应事宜都推到了明天。于是,圣君回到了圣君的寝殿,国师回到了国师的卧房。至于那位半道上捡来的受伤的姑娘,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而有心情欣赏它的,大约只有那静静立在树上的夜枭。

      孟子煊也坐在窗前,窗户洞开着,恰好把那一轮明月也收入这画框当中。可孟子煊却无心赏月,他只是闷闷地喝着酒。白玉酒樽里,荡漾着清浅的梨花白。他不酗酒,但偶尔喝一两盅也不妨事。其实这些日子,他疲乏得很,可越是疲乏,脑子越乱,反而睡不着了。

      他踞坐在绘有波斯螺纹的绒毯上,两腿岔开,手臂随意搁在膝盖上,细白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一遍摩挲着酒樽。

      他喝酒也喝得很不上心,有时候好半天才想起来给自己倒一盏。眼帘低垂着,目光定在那一圈圈彩色的旋转螺纹上,深邃的,变幻莫测的纹路,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似的。

      暗处的人看了他很久,终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侍卫们正打算冲上来,可看清来人后,却并没有动手。

      “怎么,喝酒也不叫上我?”凤曦已经到了他的窗前。

      他有些惊愕地抬起了头,既而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开门迎她,“你身上有伤,怎的不好好休息?”

      凤曦大大方方走进来,拿篾子拨亮了桌上的油灯,转头看向他,轻轻浅浅地一笑道:“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说完了我就走。”

      孟子煊心头一跳,“走?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焚寂山,天君准备在那里伏击心魔手底下的那群怪物,我得回去助他”,凤曦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放在唇边抿了抿。

      孟子煊本想提醒她有伤在身不宜饮酒,顿了顿,发现自己也是明知故犯,摇摇头,也陪她一同坐下了。

      “何以要走得这么急呢?等伤好了再走不迟?”孟子煊道。

      凤曦看着他,眼睛里有戏谑的神色,“你这是在留我么?可是出于真心?”

      她这么说,他简直羞愧难当。留与不留,其实由不得他。她是他表姐,也是他曾经的爱人,即便后来桥归桥,路归路,他也无法做到太上忘情。更何况她受了伤,他万没有急着要赶她走的道理。可如今两人均已各自嫁娶,这身份上的尴尬,铜锤子都打不破。他对她,进不得,远不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往往进退失据,茫然无措。这样的无力感,如跗骨之蛆一般缠绕着他,使他烦恼,使他窘迫。

      他不是个善于掩饰感情的人,这短暂的沉默,已经足以让凤曦洞察到他的内心。她不无遗憾,曾经一心为她的人,现在把满腔的热忱都倾注到另一个人身上了。虽然推开他的人是她,可真正失去他的爱时,她觉得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这个问题,料想他是不会回答的了。她本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于是自我解嘲道:“你的药很好,我如今已经无碍了。我这次来,本也只是想见见你。如今见过了,再戳在这里不走,没的白白惹人厌烦?我可不做那不识趣的人。”

      孟子煊慌忙解释,“我并没有讨厌你。”继而又讪讪低下了头,她说的大约是指小月吧,不知道她俩先前在马车里,到底说了什么。

      凤曦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她这个表弟,在外人看来,不知是怎样风华绝代,高贵清华。然而在她面前,却好似永远都抬不起头似的。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只是,她也需要一个能让她仰视的男人。

      “这个,给你”,凤曦把一样物什送到了他眼前。

      是一枚月牙形的琥珀,他以为她早将它丢了,没想到她还留着。

      “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你再要把它送给谁,都随你吧!”凤曦站起身来,拍了拍袖子,迈步走了出去。她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举手投足都不似女郎。

      走到门口,忽而又回头道:“我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既然还不清,那就不还了。你若觉得委屈,随时来找我。你那位夫人也很了不起,你若下不了手,让她来讨债也行。”说罢,身影一闪,人已经不见了。

      只留他怔怔站在原地,他觉得最近自己的脑子可能是出问题了,怎么她说的话,他字字听得清楚,却就是不明白。她把这个还给他,又说要小月去讨债,这都是什么意思?

      手里的月牙琥珀光华流转,丝毫不逊于天上月轮。他记得它的由来,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从西海龙王那里讨来的。据说比月老的红线还灵验,你将它送给谁,谁必定会成为你的妻子。

      当时,他巴巴儿跑去西海,西海龙王就逗他,“这么小就想老婆了?”他羞得满脸绯红。不过到底是把它要回来了,拿红线穿了,送到凤曦手里。不敢说出它的寓意,只说给她当个玩意儿玩玩。凤曦打小爱舞刀弄剑,不喜这些小玩意儿,他也从没见她戴过。他原以为,这东西大约早就被她随意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不曾想,今天还能再见着它。

      心乱如麻,屋里坐不住了,便出去随意走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小月的寝殿外。国师见圣君,并不用通传。他抬脚迈进了高高的门槛,她屋里点着灯,却不见动静,应该是睡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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