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常怀山

1、第 1 章

　　长形、方形、圆形、锥形、三角形、菱形...各种奇形怪状的白色蜡烛摆在窗台、桌角、地板、沙发的靠背上，以着一种怪异而有序的摆设方式，摆在各自相应的位置上，看似微弱的烛光溢满了整间屋子
　　破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半袖长裙的女人，她握着水果刀在削苹果，一个削完，再拿另一个，麻木地重复着动作，苹果皮和已经氧化了的苹果分别放在茶几的两边，靠近窗台处有一张宽大的案台，上面摆着一个个已经发烂发臭的苹果
　　轰地一声，一个闷雷在空中炸开，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大雨，女人露出一副值得玩味的笑意，抬手，看了看腕表，撇过脸，看向那张爱人熟睡的容颜，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握着刀走到他的身后，细细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
　　莫大为，秦科，一辈子
　　女人的嘴角轻轻上扬，绽放着一丝阴冷而美丽的快乐，莫大为，秦科，一辈子，这一次不会再有人能够分开他们
　　“大为，你醒了？”
　　女人眯着眼睛笑道，那阴冷的笑容，看得莫大为打了一个寒颤，这女人名叫秦科，他的前女友，是个地地道道，实实在在的疯子，两人分手时，数次以死相逼，纠缠不清，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亲自送她进了精神病院才得以脱身
　　莫大为动了动手臂，欲站起身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轮椅上，白色的布条如藤蔓一样缠住了颈脖以下的位置，结实地令人无法喘气
　　“183天，你离开我，183天了，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呢”
　　秦科微微俯下身子，抬起左手，轻轻地抚摸着莫大为的脸，是瘦了吧？他的眼睛也失去了明艳的色彩，果然没有她，他过得很不好
　　她有些懊悔地皱了皱眉头，短短几秒后又恢复常态，不要紧的，这一次，她会永远陪着莫大为，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两个了
　　“秦科，你听我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先安抚，再哄骗，这一招往往比较快见效，秦科总是很听他的话，莫大为柔和地笑着，眼睛则死死地盯着秦科的右手，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停在他左脸三公分左右的位置，只消倾斜几分，他的脸就要花了
　　“不好，我一放开你，你就会跑掉，他们都是坏人，都叫你离我远一点，我知道的，你一定有苦衷，所以才一直没来看我对不对？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里面好害怕，那些神经病总骗我吃药，我知道，那是忘情药，吃了就不记得你，所以我每次都悄悄地吐掉了”
　　秦科左右摇晃着头，露出一阵令人发毛的阴笑，她一想起疗养院里那群神经病就有些咬牙切齿，不知道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那些人心地真坏，肯定是妒忌她
　　她的大为那么优秀，总有那么多坏人想抢走他，她只好一个个解决掉他们，扫清障碍
　　“秦科，我..”
　　莫大为筹措着词汇，当下最重要的就是骗秦科放开他，他必须有自保的能力，才有谈判的筹码，而秦科对他的爱就是他谈判的筹码
　　“嘘...”
　　秦科将食指抵在唇间，冲莫大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闭着眼睛，似乎在聆听某种莫大为不可接收的音频，幸福的笑容缓缓地在她的脸上绽放着
　　“你听到没有？”
　　秦科缓缓地睁开眼睛，情绪似乎是稳定了一些，难测的举止，令莫大为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疯子的思维该如何了解？他不知道，那是一个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世界
　　“我听到了”
　　莫大为点点头，脸上也透出伪装的温暖幸福
　　“你说谎”
　　秦科微眯着眼睛，快而狠地将刀扎进了莫大为被捆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鲜红的血液像一朵妖艳的花，快速地绽开来，甜腻的血腥味与之一并散发
　　痛，莫大为能感觉那把水果刀刺穿了整只手掌，甚至乎扎进扶手里，牢牢地钉住了他
　　爱情，是会死人的，他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你知道吗？其实杀人或自杀也有很多方法，最快的是爆头，动静太大，不好用”
　　秦科凑近了莫大为的脸，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右手微微用了力，拔出了那把扎进莫大为手背的水果刀，她最恨人骗她，要么骗得彻底，要么就别骗，骗了一半又说不玩了的人最可恶，哪怕这个骗子是莫大为，她都不能饶恕
　　这点小小的惩罚是希望莫大为能记住这个教训，千万不要说谎，如果没有瞒天过海的本事
　　“割腕是老套路了，割破静脉确实会出血，在血液流干之前，血就会凝固，所以需要温水辅助，割破动脉呢，血液会像薄雾一样喷洒而出，好看又美观但很难看，吃安眠药没有那么简单，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即使你吞下足以致命的剂量，48小时之后，你才会死，中间的这段时间你需要接受身体器官的各种折磨，死状一定非常难看，跳楼和溺水的风险太大，让一个人窒息好像可以试试，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造了一个很大的冷藏室，我试过了，不会很久的，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秦科一边比划着，一边邪魅地笑着，随手丢掉了手上那把沾着血迹的水果刀，她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听起来是那么快乐
　　“秦科，你听我说，我们..”
　　莫大为的话还未来及得说完，秦科便拿过早已备好的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莫大为死命的挣扎了一会儿，毛巾里的哥罗芳足以令莫大为安静很长时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乖，这次你听我的话，以后我都听你的”
　　秦科俯身在莫大为的耳边柔声说着，揉了揉他那浓密的头发，推着轮椅向着地下室走去，身影慢慢隐入黑暗之中
　　死亡是一场灾难的结束，也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是不幸也是幸福

　　全剧终，这三个字在电视屏幕的右下角闪动着，莫大为舒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自己脑洞居然那么大，玩角色代入都吓得自己一身冷汗，他推了推身侧的那个眼神迷离的傻瓜，显然还未抽离角色
　　滴地一声，莫大为关掉了还在滚动着制作人员名单的电视，双手抱着被子的秦科慢慢地回过神，正一脸责难地看着他
　　“我要是哪天和你分手了，你会杀了我吗？”
　　莫大为试探性地问着，眼神与眼神交汇在一起，双方都在试探着彼此，关于爱情的深度的问题
　　你爱我吗？爱到什么程度？
　　深爱时，这每一句疑问的背后都藏着一颗不安的心，你所需要做的便是抚慰它的躁动，以免它鼓动心里的那只鬼出来作祟
　　“你会和我分手吗？”
　　秦科反问着，心里早已想好一系列的问答
　　“不会”
　　莫大为似假还真地晃着脑袋，仿若真的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眼见着秦科的怒气正要发作时，他笃定地摇摇头
　　“那我也不会”
　　秦科笑着拨弄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眼带深意地看着莫大为，笑容之中暗藏着一分狡诈，莫大为并未能捕捉到
　　“我去上个厕所”
　　莫大为再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后，乐得屁颠屁颠地从床上跳起来，直直地往外间走，很显然，他没听懂那句我也不会的真正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的心挖出来吃掉，把你的身体做成标本，这样才叫永留你心，永远地在一起”
　　秦科抽出那把藏在床头后的刀子，细细地爱抚着，这番柔情的告白，莫大为最好这辈子都别听到
　　得到又失去是最痛苦，如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毁掉

　　----我相信爱
　　也相信你
　　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