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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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回到了圣教中。
他是一路踩着鲜血回到曾经自己最为尊敬的大殿上的；大殿里站满了教众，恐慌的，不安的，仇视的，困惑的，敬畏的；无论如何，他站在了曾经父亲久久坐下的位子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即日起，吾便为圣教教主——高呼吾之名吧！”
他残忍地笑了，脸上沾上那叛教的长老胸膛喷出的血，与那金碧辉煌一同，化为在场之人心中永久的修罗。
教众沉寂着，忽然间有人就高呼“明舟大人在上！”，于是众人便猛然爆发，齐呼，宛如一曲滑稽的戏曲那般，令人越发觉得有趣。
“明舟大人在上！”
“奉明舟大人为主！”
舟本无姓，只因父亲说要等他真正成年真正有本事了才赐予他专属于教主的姓氏，可是在这一天之前，父亲先离开了，他也没必要遵守这个约定了。
他再也不是舟了，而是明舟，而是这一方圣教天地之主。
残忍的笑容褪去，便是野心的膨胀，血腥的洗礼。
不必隐忍，不必多言，他决定在不久后的未来进入中原武林，成就父亲未完成的大业。
思绪顿时飞离，想到了那树下对他轻轻一笑的成熟男人。
一朝的相遇，或许便注定了一夕的别离。
夕……他垂下眼眸，等待着恶念的膨胀。
等明舟神功大成，他已弱冠有余。
曾经的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变成了目光凶恶面若修罗更上一层楼的成年男人，许多人都想近他的身，然而他嗤笑着，冷眼旁观着一场场闹剧，始终都不肯将那生理的野望呈现在天地之下。
也许是练功太久了，也许是谋划打入中原武林的计策过于缜密了。
然而百密无一疏，前去中原的前一个月的那个晚上，他还是中计了。朦胧的月色下那宛如白玉的肌肤坦诚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那是谁？他只想起了那面对他的冷脸丝毫不介意的男子，想起了某日下棋时落在他肩头似白雪般的花瓣，想起了他低头沉思时那瀑布般的长发中的脸庞上那一点嫩红。
“夕。”
沉醉在那梦中，他念出了那个名字，然后猛然惊醒，掐死了怀中的人。
他忽然就明白，自己对夕饱含的感情，并不仅仅是那样，不仅仅是喜欢，不仅仅是渴望，更是想要独占，想要将他永恒地禁锢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
可是，夕早就走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弱冠的男子冷漠地站在尸体旁，望进那深不可测的黑夜里。
再一次见到夕，是在什么时候呢？
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彼时，他正跟打入中原武林六大门派之一的探子询问某些情报，夕就忽然出现在门边，轻轻地扣响了门扉。
当他到来的时候，他的心脏跳了一下，或许这个世上有情人不一定知道某日对方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隔了一扇门的距离，但是明舟知道——知道他来了，就像第一次听见那名字就觉得熟悉得仿佛千万次念起过。
他回来了。
明舟刹那间就笑了，在属下惊讶至极的目光中直奔向门，打开了那仿佛是他尘封已久的心的门。
“夕……”
相见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明舟只一言，夕只一眼。
多少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曾经的追着流萤的少年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但是夕依旧是当初那一身粗布麻衣，那一身无暇的气质，就站在那里，好像从未离开。
“明舟。”
许久后，他轻轻地回复了舟的话。
夕不是来叙旧情的。
在狂喜之后，明舟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
为什么？明舟听着夕一字一句地劝阻他不要踏入中原武林，不要搅得这江湖血雨腥风，不要将魔教之名坐实……可笑！他逐渐冷了眼。
然后，他突然握住了夕的手，残忍的笑浮现在那张本就冷血的脸庞上。
“可是吾又有什么好处呢？”
“放弃了中原武林，吾如何向千千万万的教众交代？如何向我逝去的祖祖辈辈交代？他们可是一心想着进入中原，获得更好的生活，取得更多的武林秘籍，踏上更高的武道！”
他放开手，往后靠去，柔情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但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伪装，猎人想要捕获最好的猎物，必须拿出最好的耐心跟伪装。
夕，明舟内心念着，抑制着自己不断攀升的野望，那是过去多少个日夜的进步都无法得到的满足——夕，你会拿什么来交换？
夕摇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接着的话则是令他不由得瞪大了眼。
“既然明教主不肯，那么夕只好——”
刀剑相向。
可是明舟是怎样的人，他即使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向最爱的人肆意敞开，但是经年的警惕性让他瞬间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定输赢。
所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明舟狠辣地扣住了夕的手腕，反手，贴紧他的脸庞。
“你输了。”
可是，他似乎也没赢。
往后数年，明舟的计划继续，但是毕竟了解得不深，而且还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挡了他的路，集合了中原武林的有生力量，抵挡了他的渗入。
圣教一众人还在沉思接下来该怎么走的时候，却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教主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了。
他想到了被他囚禁的夕，想到了他那些肮脏的手段。
可是，或许只有如此，才能让那游离世外的仙人染上一丝属于人间的色彩吧。
那红，那白，那宛如琉璃般的色彩，那蓝，那黑，那瀑布落下绽放的姿态。
等会议结束了，明舟心潮澎湃地向夕那里走去，对方坐在柳树下，依旧一个人下棋。
“可要人陪同？”
明舟走过去问道。
将夕从房间里放出来后，许他自由后，好长一段时间夕根本不理他，但是他仍然固执地问他请求他，就像那一段日子一样。
或许如此，冰雪才会融化吧。
这一次，夕终于抬头，似叹息般地回答：“夕日意在归林，岂能求二者之同？”
说罢，他目光一凝，终是无可奈何——舟激动得手臂、牙齿都在颤抖，还傻乎乎地笑了。
“坐下吧。”
明舟坐下，他们沉默地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局，直到夜幕降临。
夕没有渴望明舟的回答，他对他的感情十分复杂——谁能想到曾经的心血来潮会酿成今日的局面。
是苦是甜，还是恨，夕早已不知道了，因为舟是心悦他的，他竟然也不是毫无感情的。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正待归棋，明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眼睛居然有些可怜的样子。
“夕，总有那么一天——”
“我们，归林。”
“好。”
终究是敌不过那流水的侵蚀，明明该坚硬的石头的心融化了。
后来，圣教教主退位，带着他的据称为师父的人归隐山林，不知去处。
江湖，关于他们的传说，也渐渐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了。
end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番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