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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贾琏如今也十四五岁了,每日里并不读书习武,只是与宁府里贾珍等人厮混,因此闲得很。王家的帖子一回,第二日他便上门了。

      因两家是世交,凤姐儿年纪也不算大,张氏不过略应酬两句便去了。凤姐儿在花园的小亭子里招待他:“琏二哥如何想起给我写信了?”

      “你这个人!我听见说你要随父上任去了,这一去说不得又得好几年不见,所以特来给你践个行。”

      “你成日招猫逗狗的,竟还能想起这事儿?”

      贾琏瞪着眼看凤姐儿,忽又泄气道:“唉,我知道,你也瞧不起我。那年你来家玩,说些叫我读书的话,我原也是听的,只是总听见珍大哥哥又哪里去玩了,镇国公府的牛二又有什么好物件了,我听着,心里痒痒,就坐不住了。”

      凤姐儿心知高门大户里鬼蜮伎俩向来叫人防不胜防,尤其那时他不过七八岁上,正是爱玩儿的时候,找两个丫头小厮在他耳边时时说些勾/引他玩的话再容易不过。只是自古就有疏不间亲之语,人家是一家子骨肉,让她如何开口呢。因此不过泛泛地劝道:“我那时小,不懂事,不过是随口说说,琏二哥竟记了这么多年,可见心里是明白的。”

      贾琏自嘲道:“便是我坐得住,也着实没有那个天赋。”

      凤姐儿正色道:“我原道二哥是个明白人,不过是耳根子软了些,听见别人如何心里便长草,如何竟糊涂至此?”

      贾琏忙问:“这话从何说起?”

      凤姐儿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俗语难道二哥没有听过?若是书读不进去,那便去习武,若是习武也没有天分那便去研究农事水利,再不成也能好好打理家业……能干的事情多着呢,难道因为读书不成,就一辈子骄奢淫逸做个纨绔不成?若果真如此,那也不过是自己本性惰怠,却休要把事情赖在旁人头上!”

      那贾琏被说得面红耳赤,待要反驳,又无话可驳,便颇有些垂头丧气。

      凤姐儿也觉得自己太过尖刻了些,忙道歉:“二哥,你别往心里去,我见你脾气好,一时没了分寸。”

      贾琏心里哼道:“我脾气好?哼,小爷脾气暴的时候你是没见着!你不过就是仗着我……”

      仗着什么?贾琏忽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禁偷眼打量凤姐儿,见她正一脸歉意,微红着脸,半垂着眸子,一双丹凤眼光华内敛。

      贾琏原本就红着脸,此时更是红到脖子根儿,索性凤姐儿心里不安,也没注意。他支吾道:“你……你说得对,我,我这就回去了,回去好好想一想。”

      还不待凤姐儿反应过来抬头,他便喊着那边领路的小丫头着急忙慌地跑了,慌乱间凳子带倒了也顾不上。

      凤姐儿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便是生气,何至于这么匆匆忙忙的?”

      平儿笑道:“姑娘管他呢,横竖您都赔不是了,若是再为这个怪罪,那这位爷可够小肚鸡肠的!况且,我听着姑娘这都是劝他的好话,他若分不出个好赖,姑娘日后也不必睬这种二傻子。”

      逗得凤姐儿笑起来:“娘成日夸你大方稳重,真该叫她看看你的真面目。还说我牙尖嘴利呢,我看你比我牙尖嘴利一百倍不止呢。”

      平儿也笑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偏还不领我的情。”

      主仆又说笑一回,那边小丫头便来请了:“吕先生说,姑娘这几日太散漫了些,虽说给您放了几天假,却不能任事没有,让您回去绣花儿磨性子呢!”

      小丫头一行说一行笑,叫凤姐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挥手道:“你快去罢,跟你平姐姐一样,都是来气我的!”

      那小丫头便笑嘻嘻地去给吕先生回话。

      王子胜就任日期已下来了,这三五天的便要启程,张氏打听得那边一年倒有小半年是冬天,正急着往行李中再添些各色皮毛。

      凤姐儿见了劝道:“娘不用准备这许多皮子,到了那边这些皮子多着呢,又比咱们自己这些鲜亮。等咱们到了都该立夏了,娘慢慢再买就是了,有多少买不来。要我说,娘多带些南边的东西过去才好,那边虽说是龙兴之地,到底在关外,南边的客商过去得少,娘带着,不拘是自己送给那些奶奶太太,还是爹送给上峰、同僚都是好的。”

      张氏听罢笑道:“你如今很能当我的家了,这也不用你说,难道我是个傻的,不过是多备一些,省得有个万一罢了。”

      凤姐儿方知都已备妥了,忙挎着张氏的胳膊道:“我就说我娘如此聪慧,生得儿女都如此伶俐,怎能犯这个傻!”

      张氏笑拍了她一下:“去,别在这儿捣乱,明天要去你姥爷家,还不去把送你姥爷姥娘的绣件儿再看看呢,好歹再描补两下,别叫人看了笑掉大牙。”

      “娘说得这就不对了,就是女儿做得不好,姥爷姥娘见我心诚也只有喜欢的。”

      张氏已正经有几年没回娘家了,虽说不是热孝去些亲近人家无妨,只是两个嫂子心里未必不忌讳,因此张氏守孝这几年只跟娘家通信,倒不曾见过面。

      张老太太比前几年略发福了些,双眼含泪,正站在堂前翘首。张老爷子抓着烟袋,装出一副平静样子,实则胡子都在微微发抖。

      张氏携着一双儿女下轿,眼眶子立马湿了,跪下哭道:“给爹娘请安。”

      张老太太不待她跪下,便过来扶着她的双臂,不住地打量:“好,好。”

      张氏的大嫂忙笑道:“老太太,妹妹这几年没回来,正该快请到屋里坐下才是,如何春寒料峭的倒在外头哭上了,旁人看见,还道我们撵客呢。”

      张老太太拭泪道:“你嫂子说得是,我们快进来说。”

      众人进了屋,张氏和王子胜又正经给两位老的磕了头,又叫凤姐儿和福哥儿:“快给姥爷姥娘和舅舅舅妈磕头。”

      张老太太忙道:“不要听你娘的,哪里要磕这许多头,快到我这里来!”

      凤姐儿拉着福哥儿跪下:“在家总听娘说,表兄表姐们都是孝顺的,我们不能常来陪伴已经很不孝了,再连头也不让磕,可见姥娘不与我们亲了。”

      喜得张老太太合不拢嘴:“好,你们都磕,都磕。”

      一时又与众表兄表姐厮见过了,凤姐儿才带着福哥儿站到张老太太身边去。

      张老太太有些老花,忙叫丫鬟拿了镜片子拉着手细细地看:“我看咱们大姑娘很有姑爷的品格儿,倒是福哥儿生得是你的模样。”

      张氏便笑道:“娘快别这样说,为了这个闹了多少笑话。我们在家原说她长得像她老子,那时她还小,一看她爹一脸胡渣子,吓得直哭,问我是不是我是她爹,爹是她娘。”

      满屋子人乐得大笑,福哥儿并不曾听过这个,往日总见姐姐一副大人样子,管他管得厉害,谁知小时候竟这样,忙对凤姐儿比了个羞脸。

      凤姐儿瞪了他一眼,拉着张氏不依:“娘--多早晚的事了,说它做什么!”

      张老太太把她拉到怀里摩挲道:“好孩子,你不知道,你娘最是个促狭的,哪家孩子小时候还不闹点笑话,偏她拿来说。”

      凤姐儿便得意地看张氏一眼道:“就是,娘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我不跟娘亲了,我跟姥娘亲。”

      一时王子胜随张老爷子等人去了前院儿,房内只剩了女眷和一个福哥儿。福哥儿此时正把自己当男子汉,便红着脸给张老太太作揖道:“老太太,这里都是女眷,福哥儿也前面去罢。”

      张老太太笑着拉他的手:“你不去前边,他们一会子要喝酒,弄得臭烘烘的,你在这里跟我们说话不好?”

      福哥儿便一脸祈求地看凤姐儿,凤姐儿还记着才被他笑话的仇呢,这时哪里肯为他说话。且他还小,前院聊的事也不便他听,因此只是冲他吐舌头,也不去管他。

      福哥儿垂头丧气地认了命。

      他耷拉着小脸的样子喜坏了众女眷,都上来捏脸摸头,福哥儿红着脸,眼睛水润润的无处躲无处藏,最后只得一头扎进张老太太怀里不出来。

      走完了姥娘家,又去城郊给王母磕了头,也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王子腾跟李氏一早便来相送,怕程姐儿哭闹不曾带着她。一家人依依话别,王子腾又骑马送了十几里,王子胜再三劝说方回。

      倒是贾琏早早等在城门口,给王子胜夫妇请了安道:“知道舅舅舅母今日启程,特来送别。”又将自己做的鲁班锁交给王子胜,“恐妹妹一路无聊,做了个玩物给她玩罢。”说罢,也不等凤姐儿来见,打马走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先头一家人都有些兴奋,遇到无人处,凤姐儿也大开着帘子往外瞧。正是春耕时候,远远地能看见犁地的老牛和农人,更有那小童放纸鸢嘻嘻哈哈之声传出老远。

      越走景色便越荒凉,加之人困马乏,众人都没有心气儿赏什么景儿了,躺在马车上随它颠簸罢了。唯有王子胜和凤姐儿还撑着,王子胜自幼习武,身强体健自不必说,倒是凤姐儿很叫他惊喜。

      那凤姐儿自五岁上记起部分前事,便每日在房中练些体式。原还拉着张氏一起,只是张氏嫌怪里怪气的,不爱随她胡闹。

      凤姐儿给张氏倒了杯水,见她喝了才道:“早叫娘跟我一起动一动,娘只是嫌怪,这下可知道好处了?”

      张氏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无精打采道:“知道了知道了,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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