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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子燕燎 ...

  •   大安朝安景二十七年。

      腊月里,漠北国的王城脚下,天色刚蒙蒙有些亮意,簌簌雪花下了一夜也不嫌累,依然打着旋儿飘落,城门根脚处的木棚酒寨被压了一层厚厚积雪。

      古重城门“吱呀”一声拉开,两列士兵躬身之中缓缓走出两位披着大氅的青年。
      一前一后,一赤一青。

      青的走在后头,压低着嗓音对今日值班的监城长道:“动静不必太大,与往常那样,关了城门,卯时三刻再开城门便是。”

      监城长半跪在地面,面上无半点难色,虽然是对着青衣人说话,眼神却早极亮地追逐着前面快要走到酒寨的赤衣人。
      他扬声道:“徐禁卫放心,是属下打了盹儿。若是被责问,全部都是属下的错!”

      听了这话,被叫做徐禁卫的,拉下了大氅上的帽子,一边上手抖下瑟瑟雪花,一边调侃他道:“你可不能这么说,世子治军严厉,你要是说你不小心打盹了...”
      徐禁卫没再说下去,只是比了个摘帽子的姿势,又笑笑,便几步蹦着去酒寨追世子去了。

      “大娘,与往常一样,两坛烧刀子。”
      燕燎抖落肩头沾染上的片缕雪花,先徐少浊一步在木棚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唉!”酒寨年迈的大娘忙答应下来,哆嗦着皲裂的手,在炉上温上两壶烈酒。

      说话间徐少浊也走了过来,往燕燎侧旁一坐,跟温酒的老大娘寒暄上一句:“大娘,今日中午吃牛肉可好?世子下令让百姓把家中多余的小牛小羊都宰了卖了,这可不就便宜了我的口腹之欲吗!”

      老大娘连忙应下:“是是。”

      闻言,燕燎移开望着数丈外藏书阁的目光,瞥了一眼徐少浊,戏谑道:“你若是把大娘过冬屯的粮食给吃光了,就罚你的俸禄悉数赔给大娘。”

      大娘听了世子发话,一时间有些慌张,急忙摇手解释:“这使不得,老妇家遵着世子您下的宰畜令,现在家里除了一头老牛还在,其余小的都卖了杀啦,这么一来,今年的年货可比往年多了几倍不止。再说...我家这牛...要是能进了世子的肚子,也是它们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噗嗤。”徐少浊没忍住笑出了声。
      漠北子民敬爱世子燕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燕燎侧头,灼亮的眼眸看着棚外飞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为何下宰畜令了。”

      徐少浊收了笑意,目露疑惑地看向藏书阁,终于忍不住又问道:“世子亲自盯这藏书阁盯了三天,到底是在这盯什么呢?”

      燕燎这三天,每天不到卯时天亮就出了城门坐在酒寨,等藏书阁开了,便让徐少浊进去借几本异志小说,带到酒寨来给自己观阅。

      徐少浊可不认为燕燎已经闲到来藏书阁打发时间了。
      漠北王四个月前受召前去帝都还未归,国内大小事务都得由燕燎把控着。如今年关将至,燕燎居然称病瞒着丞相偷偷遛出王城来...来看住藏书阁?
      偌大的藏书阁,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燕燎不解释,徐少浊便也学着燕燎的样子,倒上一杯烈酒暖着手,挺直着背脊坐在长凳上观望着藏书阁的动向。

      这藏书阁是个年代百年余的古老木质阁楼,就建在王城根外的一角,可供王城内外的普通人家进去借阅读书。

      漠北国处在荒瘠之地,举国又崇尚武学,读书这种填不饱肚子的高雅之事,也就属王城内建有学府供王宫仕族的子弟读书,寻常人若有心思读书,便可自行来到王城外的藏书阁观览借阅。

      只是徐少浊怎么看,都看不出个花来。

      同样的酒寨,同样的桌椅和烧酒,徐少浊就是和燕燎摆成了同一种姿势,还是砸了咂嘴,觉得自己怎么都端不起世子这种肆意的态度。

      不仅仅是因为徐少浊端坐不上来世子这番气度,还因为徐少浊现在心里有点急。急的是,世子是否又预测到了什么事情?

      毕竟他们的世子根本不像是从凡胎里生下来的,更像是天命之子,神乎其神。

      天下间哪能找得出第二个像世子这般的天之骄子?
      一岁识字,两岁登殿佐政,五岁提出要加固边防长城,七岁将边塞泥玛族打地退地三城......
      哦,最重要的是,世子他有时候还会未卜先知。

      世子声名最旺时,在漠北只要有人一提到世子的大名,就连刚咿呀学语才会讲话的小孩子,都能念出这么一段打油歌:
      “在边漠北,世子燕燎,牵狼有害,持刀火燕;运筹帷帐,千里奔忙,料事如神,帝骨天奉。”

      打油歌前面还好,后面那句“帝骨天奉”就有些可怕了。漠北王听到后,当即严禁了这首打油歌继续流传。
      不过要是让徐少浊说,就是当今圣上,真正被奉为“天子”的那位,也比不上自家尚且十七岁的世子吧。

      两人就这么静默坐了会儿,徐少浊又坐不住了,便在燕燎耳边开始絮絮念。
      “世子啊,您说王上和公子大抵多会儿能回来呢?这都快过年了。”

      提到这话,燕燎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了些,目中锋芒乍露,挂上了丝不易察觉地烦忧。

      漠北王城到大安的皇都咸安城,若是马车赶路须得一月时间,路途跋涉漫长。但若是轮番在驿站更替快马赶路,约莫七天也能到,若是以飞鸽传递信息,三五天就可以收到。
      可半月过去,燕燎派去的精锐没有回来,信鸽也毫无动静。一沉如水,就好像咸安城下了禁令,被包地密不透风起来。

      若不是知道漠北城内即将爆发两桩大事,燕燎早耐不住性子,要亲自前往咸安城一探究竟了。

      一边是父王可能遇到危险,一边是漠北即将遇难。
      燕燎只能把全部心思投放在漠北即将到来的天灾人祸上。至于咸安城父王那边...燕燎选择了吴亥,那个上辈子在皇城龙椅前,突然而至、一箭取走他性命的男人。

      ——

      约莫正午,燕燎和徐少浊一人吃了两碗牛肉面填腹,后又各捧着一卷异志怪录打发时间。

      酒寨漏风,天气凉寒,这些天除了燕燎这位贵客,还真的没有别的客人来。

      也正是因为来的客人是燕燎,老大娘特意使唤家中儿子每隔两个时辰就来换一炉炭火,放在燕燎脚下,稍稍提些暖意。

      “王上今年还赶得回来不?这天一直在下雪,看样子过些天还要下大雪,要是年前赶不回来,冀州那边过来的道大概难走了哟......”
      老大娘坐在温酒的炉子旁,正为漠北的国君担忧。

      徐少浊正无聊又困乏到险些第四次睡着,听了老大娘说话,忙放下手头的书,跑过去和老大娘唠嗑。

      徐少浊把手往炉子上方一放,惬意烘着火,笑说:“漠北居于边塞境地,离皇城路途太远。不过比咱们更远的要属南疆国,若是咱们的王都不能回家过年,南疆王肯定也一样,这么一想倒也平衡不少。至于另两位诸侯王...应当还是可以赶得回去的吧。”
      说着,头一转,又看向神态略有些困乏的燕燎,好奇道:“世子,末将有一事求问。”

      燕燎眼皮一抬:“讲。”

      “这次陛下召四国诸侯王觐见,您为何会让吴亥公子陪王上同去呢?公子若是在皇城见到了姑苏王,那还会回来吗...咦——
      世子!!!吴亥公子回来了!您快看官道上那是不是吴亥公子?”

      “欧呦,吓死老妇了,徐禁卫真是......”
      老大娘被徐少浊忽然蹦起的动作惊地拍了一下胸。

      燕燎也被徐少浊这转折惊地心中一突。

      徐少浊虽然功夫比不上燕燎,一双目力却是无人能及,他若是说官道上的是吴亥,估摸着是错不了的。

      连忙起身走出酒寨,燕燎见极远的官道上有一匹白马踏雪狂奔,溅起一地飞雪直往城门赶来。

      待马奔地近些了,燕燎看到白马上有一黑氅少年,正紧紧拽着马缰扬鞭驱策。少年沐浴着风雪,小脸惨白,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悲,与他策马的焦灼动作有些不搭。

      “是吴亥公子!”徐少浊惊地都破了音:“世子,为什么吴亥公子一个人驱快马赶回来了?”

      燕燎紧紧盯着黑色的人影,胸腔起了一团火。

      心火烧灼,手脚却一片冰凉,耳边徐少浊的吵闹声也嗡地一下模糊起来,听不甚清。

      吴亥驾着马,看到城门酒寨外的燕燎二人,在离他们三丈左右勒住了马。

      然而马跑的太急,一时间竟然无法及时刹住。只见马的两只前蹄向上一抬,带着吴亥半飞到了空中。吴亥见状无半点色变,拽住马缰往后使劲一拉,饶是如此,后蹄还是滑行了好几尺,直到燕燎面前才堪堪刹住。

      马刚一刹住,又直接吐着白沫倒在了地上,痉挛不起。

      徐少浊看着马嘴边的白沫,眼神一下子带上了些惊恐,再一看燕燎——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世子此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定是出事了。

      吴亥在白马失控倒地时就已跳下了马,一落地,单膝跪在燕燎面前,缓缓道:“世子,漠北王薨在了咸安城。”

      也就在此时,城门处监城长跑过来,三步外跪下报告:“世子,御史大人求见!”

      监城长话音刚落,“轰”一声巨响,城外的藏书阁两道木门被撞开,木絮门板往门外石狮上一撞,撞得粉碎。

      燕燎被这一声巨响拉回神智,当即就往藏书阁跑。

      众人齐齐望向藏书阁。

      只见世子将碍事的赤色大氅解开扔在地上,露出黑色滚金边的锦服。锦服背后绣着的极为传神的红火凤凰,羽翼挥展,神态傲睨,在白茫茫的雪色中红得灼人眼。
      直到藏书阁里忽然爆开大火,世子冲进了藏书阁的一片火里,那背上的凤凰也就跟着飞进了火海。

      等等...世子为什么冲进了火里?

      御史大人抖着胡子,指着藏书阁跺脚大喊:“来人来人!救世子!”

      徐少浊早就脸色一变,也扔了大氅,紧跟着奔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推推:
    《穿成替嫁夫郎后》文案:
    未冬藏穿成了猎户家的哥儿,被后娘做主,替弟弟嫁给了病秧子冲喜。
      江自流一步咳血,两步晕倒,家中双亲心疼药钱,早挖好了坟等着埋人。
      村里人都在议论,这倒霉孩子,说是冲喜,其实就是被卖过去守寡做苦力,以后的处境可艰难咯。
      谁知未冬藏采灵芝打野味,竟然把快死的夫君给救活了。
      
      为了跟漂亮夫君过好日子,未冬藏调制网红胭脂、组建话剧班子、鼓捣出各种古人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成了最受欢迎的富商。
      还把江自流送去私塾,从童生一路考到状元。
      
      状元郎炙手可热,京中权贵纷纷拉拢他联亲。
      未冬藏有意逗他:“相府几次请你赴宴喝酒,你还不快去?”
      江自流搂住未冬藏:“谁请都不去,为夫只会在家吃夫郎的软饭。”
      未冬藏脸一红:“哪里软了,孩子都有两个了!”
    ————————
    《叛狼》文案:
    一次任务,顾砚撞见了正在自卫的野奴。
      那野奴看上去只才十几来岁,却极为心狠手辣,手起斧落,鲜血浇溅,不见一丝心慈手软。
      像一头困兽之斗的野狼,像一把锋利出鞘的宝刀。
      
      顾砚看中这天生杀性的野奴,朝他招手:“过来,以后你就做我的狗吧。”
      野奴提起敌人首级,面无表情盯着顾砚,眼尾一颗猩红小痣,灼烧人眼。
      
      顾砚将野奴带回京城,给他取名谢烺,一点一点把他打磨成最趁手的兵器。
      京城贵胄人心惶惶,私底下都在议论,前朝余孽之子顾砚暗地里又多了个不得了的凶器,长此以往下去,这虚伪狡猾的怨种是不是还想复仇谋反?
      
      顾砚处心积虑,隐忍多年,只为一步一步爬上权利的巅峰,洗冤、复仇、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一路坎途,腥风血雨,他能走到这一步少不了谢烺的功劳。
      
      可功成之前,拦断他路的人...也是谢烺。
      
      谢烺架空了他的权力,联合了他的敌人,最后将他困在诺大空旷的深宅里,亲手把铁链锁上了他的手脚。
      
      顾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背叛我?”
      谢烺跪在他脚边,眉眼低垂:“属下是您养的一条狗。”
      顾砚气笑,束缚四肢的铁链叮铃作响:“狼子野心,如今还装什么忠犬?你究竟想要什么?”
      谢烺抬起头,目色深黝,眼尾血痣烧灼得一片猩红。他盯着顾砚,一字一句:“我想要您。可您不愿意给,我只能自己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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