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杯/汉尼拔]医生和茶杯》kanci是knight

1、茶杯与医生

　　1
　　汉尼拔·莱克特收起血淋淋的瑞士军刀，将猎物的心脏取出，小心地装进冰袋中。十几秒前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心脏的主人倒在林间的草地上，血花开了一地。
　　森林是清凉的，暖融融的几米阳光将地上的草啊、花啊照的鲜亮。汉尼拔突然想到他与米莎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尽管回忆并不怎么美好，但那确实也是他和米莎的最后一点故事。他用纸巾擦拭干净脸上温热的血：
　　“森林中站着一个小矮人......”
　　汉尼拔唱了起来。空洞的声音与风融为一体，靠近，再远逝。

　　“阿尼拔！”小小的米莎向他笑，清澈的海蓝色双眸一闪一闪的。小汉尼拔跑在她的后面，头发折射出耀眼的星光。
　　“阿尼拔，米莎，快回来，开饭啦！”妈咪在喊他们吃饭。米莎失落地转身跑回来，浅紫色的小裙子一摆一摆的，汉尼拔则不紧不慢地走到木屋门口。他推开门，爸爸早已坐定，妈妈正在收拾餐具。
　　他依稀记得桌角的墙上贴着的一句话：
　　Be sure thy sin will fine thee out.

　　是啊，
　　汉尼拔从梦中醒来。
　　他们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的。
　　他冷冷地打量着天花板。
　　那么......我呢？

　　2
　　有人这么说：家是一个有能理解你的人的地方。
　　所以，汉尼拔·莱克特没有家。
　　爸爸，妈妈，米莎早在二三十年前就与他永别了；紫夫人和千代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远离。话说回来，金钟蟋蟀也是最近开始鸣叫的吧。汉尼拔想起十几岁的少年，为搏心上人一笑而费尽全力，禁不住轻笑了两声。
　　他就这么突然地想到了威尔，杰克口中的小茶杯。

　　威尔·格雷厄姆的共情能力确实对他在BSU中的工作有很多帮助，但那也是他痛苦的源泉。汉尼拔深知这一点，所以对威尔也多有关注。
　　杰克·克劳福德是一只肥胖狡猾的老狐狸，而威尔只是一只有利爪的小野猫。
　　而对于汉尼拔来说，只要有枪，杀了他们似乎也易如反掌。

　　汉尼拔·莱克特有一瞬间觉得——有威尔的地方，就是家。
　　他照了照镜子，把领带摆正。
　　很好，没有什么瑕疵。

　　3
　　“威尔，”汉尼拔放下手中的瓷质茶杯，“自从明州伯劳鸟事件后，你的精神就开始向崩溃的边缘逼近了。”
　　“尝试着放下，暂时的远离BSU，你需要休息。”他补充道。
　　“不可能。”威尔用双手支起沉重的头颅，“汉尼拔，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离开，BSU的工作早已在我的生活中占据的绝大部分。更何况，还有一个食人魔在巴尔的摩狩猎，我不安心。”他的语气令汉尼拔无端地感到担忧。
　　汉尼拔·莱克特握紧了杯柄，紫褐色的瞳孔闪过一道红光。

　　威尔将餐叉摆在盘子边，没有动盘中的任何菜。汉尼拔不高兴的眯眼，但神情上仍然没有什么变化。“抱歉汉尼拔，我先走了。”威尔告辞，起身将椅背上大衣披上。
　　“是菜不合胃口吗？”汉尼拔用餐布沾了沾嘴角，尽管那里什么油渍都没有。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威尔都以为这是他的错觉。
　　威尔摇了摇头。
　　“我要回去再理一遍那个案子，不对劲，很不对劲。”
　　威尔的脸几乎没有颜色。
　　汉尼拔看着威尔，离开闭上眼睛。他走进独属于威尔的记忆宫殿。当他确定，威尔不会对他起什么疑心，才安心地继续用餐。
　　脸颊肉很嫩，威尔没能吃到真是可惜。
　　汉尼拔不无遗憾地摇头。
　　其实，潜意识里，他是希望可以与威尔共同分享“狩猎”的快乐的。

　　4
　　汉尼拔·莱克特切好肉排，移到另一个盘子里，矜持地用银制刀面涂抹一番，刮去黏在上面的千岛酱。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威尔。
　　他现在还好吗？
　　门铃响了。
　　他光听呼吸声，就知道是威尔。
　　汉尼拔笑笑，打开门。“抱歉，威尔，我没有想过你要来。”他从餐车上取下下午茶的甜点，“请用，准备的比较仓促。”威尔也抱歉地笑笑，拘谨的地走进屋子。

　　“卡布奇诺很好喝，多谢款待。”威尔就是卡布奇诺，吃净了盘里的起司蛋糕。“汉尼拔，我是来问阿比盖尔的，她……”
　　“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几乎达到了精神疾病的那条红线。”汉尼拔第一次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她还好吧？”
　　“阿比盖尔死了，尸体缺少几个器官。”威尔反胃地捂住嘴，似乎恶心的想吐。
　　汉尼拔惊讶地张嘴，状似悲痛。
　　当然死了，他亲手杀的。
　　都说了……
　　汉尼拔沉沉地想，接近威尔的异性，都得死。
　　“威尔，我跟你一起出去走一趟。这太令人叹惋了。”他严肃地走到玄关处，提起皮鞋。威尔也痛苦地点头，两人一起上车离去。
　　屋内冰箱里还冻着阿比盖尔的脸颊肉与腿肉。餐桌上摆的则是阿比盖尔的心脏的切片。

　　风静静地将一页医学周刊吹开，不经意地露出当时沾上的阿比盖尔的血。

　　5
　　“威尔……”杰克·克劳福德的声音从电话的音筒中响起，低沉，或许还有疲惫与愤怒。
　　“怎么了？”威尔此时在汉尼拔家里用餐，手机的免提按钮不小心被他摁开。
　　“汉尼拔·莱克特是食人者。”杰克的声音如同响雷，在威尔耳边炸开来。威尔点开屏幕，那是一张用血书写出的控诉。
　　Hannibal is the cannibal.
　　署名是罗琳·布洛尔，这一次案子的受害者。
　　威尔惊愕地抬头，汉尼拔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抱歉，威尔。”
　　紧接着是刺痛，铭心刻骨的痛。威尔看见胸口处插的银刀，他的眼皮沉沉的，好想倒下，但他不可以。
　　汉尼拔加大了力气，血于是汩汩冒出，溢的满地都是。

　　汉尼拔流下了泪。
　　咸咸的，滚烫的。他想：
　　真可笑，本就毫无良心的食人者，竟然还会伤心？
　　哦，也许他会，但仅限于米莎。威尔是特别的。
　　汉尼拔一手托住威尔的腰，向下俯身。他轻轻地舔净了的刀上滚滚流下了血，甘甜在他的舌尖绽开。他大口地吸食着，弄得满脸都是血。
　　“Well,”他说道，“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每一个瞬间，你的味道真是美味极了。
　　留给他的是一双空洞的，不可置信的眼睛。

　　“放下手中的刀，不许动!”FBI的人姗姗来迟。
　　汉尼拔把手举过头顶，露出一如既往的迷人的笑。
　　克劳福德别过头，不忍再看威尔一眼。

　　6
　　当法院以杀害九名无辜群众的罪名来起诉他时，汉尼拔·莱克特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脸上被装上了一个类似棒球头盔的东西——为了防止他突然袭击。
　　汉尼拔听着律师的唇枪舌战，以及听席人员的窃窃私语，便觉得十分无聊。
　　他于是放空了大脑。
　　但他根本抑制不住地想念威尔。

　　他第一次见到威尔，他与威尔一同共进烛光晚餐，他与威尔一同出门约会。
　　律师辩护他有精神疾病，是吗？他自己可是心理医生，他怎么会不清楚？
　　反方攻击说他杀人时神智清醒，是吗？他杀威尔时神智真的清醒吗？
　　汉尼拔敲起《哥德堡变奏曲》，哦，永远的巴赫。

　　汉尼拔最终只是进了巴尔德摩精神病院，他对此并不意外。

　　在此之后，汉尼拔也常常想到威尔。

　　掩埋已久的深情，是鲜血将记忆染红。
　　亲爱的威尔，因为有你，黄昏变为黎明。

　　很多年后，威尔的墓前站着一位老人。他轻抚着冰冷的大理石板上的黑白照片，温柔的像是在看着恋人一般。那是汉尼拔·莱克特。
　　第二天汉尼拔的桌前就摆了一个盒子。你如果打开它，就会发现里面只有一些灰。

　　那是威尔·格雷厄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