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别跑》湿砚

1、调戏

　　“呐，三十文。”
　　“这次这么点？”我掂了掂手里的三十文，感叹生活实在不易。
　　“办事的人多了，价格就下来了，有三十文就不错了。”
　　“也对，”我小心翼翼地将这来之不易的三十文装入荷包，道，“近日可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有倒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被他这么欲言又止，我的好奇心钻了出来。
　　“只不过耗时长，难度大，可奖金丰厚，抢着办事的人也不少。”
　　“哦？说来听听。”
　　“京淮布家要寻个人。”
　　“寻人那是官府的差事，难不成，连官府也没辙么？”
　　“虽说寻人是官府该管，可这布家要寻的人，只单单一个名字，官府送了几次，也没捞着什么对处，自然就推了。”
　　“等等，你说的京淮布家，不会是江湖近年来重新兴起的那个布家吧？”
　　“可不是。”他给了我一个傲娇的下巴，继续道，“布家要寻的人，叫一哥，出身大概是京淮的丐帮，奖金是十个金馒头。你若是有兴趣，大可一试。”
　　这下，我的自信心爆棚了。
　　我的爷爷是丐帮帮主，丐帮总部就在京淮，因我父母早早归隐，江湖之事一概不管，所以我年幼在京淮一带摸爬滚打，而后，因我爷爷实在管不住我，便送来我最铁面无私的三叔公这里受教导。
　　我三叔公虽然表面上看着严厉，可他对我倒是呵护备至，约束了我几个月便放我出来了，这成果么，就是我如今这样，我也算成立了一个小帮派，平日里给人排排队买烧饼，揍揍恶霸什么的，总之，就是收钱办事。
　　我倒是不缺钱，可我总不能老向三叔公伸手不是，丐帮的物资也是自己辛辛苦苦乞回来的，花他们的，我还真良心不安。
　　许是我也不曾惹什么大事，三叔公也随我去了，只说呆不下去就回来，这话虽然好意，但有点伤我颜面。
　　且不说其他，这叫什么一哥的，我且寻定了！
　　出了门，已是黑夜，今日正是元宵佳节，五彩花灯挂满了信平郡，满街糕点的甜香，来来去去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男男女女，此情此景，我极想赋诗一首，肚子的墨水转了几圈，也没转出个名头来，只得叹一句：“甚好！”
　　突然，一阵甜香窜入我的鼻中，勾起了我的馋虫，也罢，就买几块回去，给小文小武他们也尝尝。
　　我挤进人群，高声道：“老板，给我十文的杏仁酥！”
　　卖糕点的小二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哪来的小乞丐。”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破烂烂的穿着，恍然大悟，今日正是扮做了乞丐，跟踪了人一路，帮人夫人抓了相公的奸情。
　　我掏出铜钱，伸手道：“老板你看，我手很干净，不是乞丐，而且我有钱。”
　　老板半信半疑，收了我的钱，给了我糕点。
　　糕点很香，可我一点儿也舍不得吃，捧在怀里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恼人的声音。
　　“这位美人，可是约了人呀？”
　　一听，便是有人在调戏良家妇女！
　　这还了得！
　　我往热闹的地方凑过去，发现，的确有人在调戏，不过被调戏的是个美男子，光天化日啊！那唇红齿白，风流倜傥，不对！朗朗乾坤啊！那明目朗星，面如冠玉，等等！不能偏不能偏，这世道还有人调戏男子，欺负我们信平郡没女人吗？！
　　此时不出手，何时出手！
　　我后脚跟一使力，装出一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的样子，扑到那两人中间，搅得两人也差点摔倒，待大家站稳，我屁颠颠地道了歉，便挤出了这处不平之地。
　　被我这么一搅合，再好的兴致也该散了。
　　走了四五步，后头传来一声惨叫，我心里突然警铃大作，跑了两步，那美男子一身白衣，从天而降，挡住了我的去路，一手抓紧了我的手腕。
　　“你你你做什么？调戏你的又不是我！你抓我做什么？”
　　“拿来！”
　　他的语气虽然冷漠，倒也没什么威胁性。
　　“什么拿来，”我固然心虚，但也理直气壮，“我才帮你解了围，你就这般对我！”
　　“这位姑娘，钱袋还我。”
　　“什么钱袋？我不知道什么钱袋！有本事你就搜啊！”
　　我挺了挺胸脯，量他不敢这般无礼。
　　谁知他愣了一会，竟真的伸手，我抱紧了我的肩，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敢过来，我喊非礼了啊！”
　　他顿了顿，似乎被我气得不清，道：“不还也可以，这钱就当雇了你，你替我办几件事，办好了还有赏。”
　　一听还有赏，我的眼睛忽然间不可抑制地睁大了。
　　我外公是财迷，我娘也是财迷，我自然也是小财迷啦！祖传的。
　　“你说你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老本行。”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第一件，就是将城东布记斟瓷的两件梅瓶送往城西的成府，若是摔了一个口，莫说是你拿走的这些，便是赔上你一辈子，也未必足够。”
　　这话是在唬我？我还就不怕了，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能被送两件瓷器给吓倒？
　　虽说城东到城西有两个时辰的距离，嗯，大概我这一夜都得在送瓷器的路上了，不过无所谓，我什么苦没吃过，咬一咬牙，钱就到手了。
　　说干就干，我央着这人带我去了城东的布记斟瓷，清点了梅瓶，一看时辰，都快入亥时了。
　　梅瓶近乎我半人高，一手一个是不可能了，我这点力气，还是留着吃饭吧。
　　“我明日再送去？”
　　“随你，只要保证明日卯时能送到，这钱自然全归你。”
　　我硬着头皮，只能答应，跟店老板借了一辆平板车，铺了厚厚的稻草，将梅瓶用布袋裹紧，绑在平板车上，这下应该不会磕着碰着了吧。
　　店老板几次冲着美男子欲言又止，深情焦灼，而后望着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好自为之。”
　　我听得莫名其妙，要了一盏灯，在美男子冷漠的视线下，抬起平板车小心翼翼地推动。
　　推了许久，远离了美男子的视线，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梅瓶自然是要送的，我办事一向求稳，即使没人监督，也要尽心尽力。
　　我走的是官道，大晚上幸好没什么虎豹，也没什么流寇，走了不知道多久，肚子开始咕噜咕噜，想起早前买了糕点，顾不了那么多，拆了纸，发现杏仁酥变成了杏仁粉，定是刚才挤的时候挤碎了，都怪他！
　　罢了，早日送到，早日接下一单生意。
　　我放空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行尸走肉般顶风推着平板车，走了不知多久，眼睛只能眯开一条缝看路，腿酸到快立不直，脚底磨了好几个泡，胳膊涨到放不下，腰也失去了直觉，真的是自作自受。
　　到了城西的，我再也坚持不住，轻轻放下平板车，眼前一阵眩晕，一头栽了下去。
　　迷糊间，身上一暖，我抱紧自己沉沉睡去。
　　次日，我被漫天的鸡鸣声唤醒，发现自己靠着板车睡着了，身上盖了一件纯白的外衣。
　　好一阵，我才回过神来，我还得去送梅瓶。
　　不多想，我将这外衣卷吧卷吧垫在了梅瓶底下，看了看路，便继续推着板车。
　　到了成府大门，我早已累的不行，板车一放，便瘫坐在地上，歇了一会，眼前出现一双黑缎面的鞋，我顺着纯白的下摆往上看，见到的是一双乌黑眼圈的美男子。
　　“早啊！梅瓶我送到了，你要不要验验货？”
　　美男子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那个，我货送到了，不许跟我提昨天我偷你钱的事了啊，我先回去了，困得要命。”
　　我推开他，踉踉跄跄就要回去。
　　昨天这一夜，真是苦了我自己了。
　　“姑娘住哪？在下若是有事，如何能找到姑娘？”
　　“拂柳巷小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