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也甜》东拉西圆

6、06

　　晚课第一节。

　　高三3班的英语老师姗姗来迟，原本喧闹的教室一下就没了声音。她眼神凌厉地扫了一圈教室，二组最后一排的位置是空着的。

　　“张俭，钟络去哪了？”

　　她没有问其他人，张俭和钟络每天形影不离，张俭在，钟络却不见了。

　　有人叫他，张俭从桌面上爬起来，回头望了一眼，空的。

　　奇怪，钟络不就是去给唐子银讲一道题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报告。”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钟络站在门外，永远从容淡定，旁人给不了他会去感知的吸引力。

　　英语老师点头示意他进来，“下次来早一点。”

　　钟络跨进教室，张俭这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像是装着几本书。

　　见鬼了，他竟然在笑，眼角上挑的弧度显见。

　　妖孽啊妖孽，冷酷与温柔并存的家伙太可怕了。

　　怪不得从高一开始就有学姐流传——“不怕钟络狠，就怕钟络笑”，他这样一笑，让他这个纯汉子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钟络坐回自己的座位，把袋子里的书放到桌上，张俭一看，差点以为他眼睛出了问题。

　　钟络好端端地买高一、高二的数学习题干什么？

　　他是嫌老师发的试卷还不够多吗。

　　一时好奇，他的手刚要碰到那些书，就被钟络用笔打得缩了回去，“别碰。”

　　张俭咂嘴：“不碰不碰，瞧你那宝贝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绝世宝贝呢。”

　　英语老师放了一沓试卷在第一排同学的桌上，让他们传给后面的人。“今晚的两节课把这套试卷做了，下课时课代表收起来放到我办公桌上，我今天有事请假，一会儿就走。”

　　底下顿时窃喜阵阵。

　　女老师脸一板，不厌其烦道：“高三了，老师在不在都一样，这些试卷就是你们的未来，我希望你们认真对待……”

　　虽然刚被钟络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但张俭还是忍不了心怀好奇的煎熬，老师一走他就屁颠儿滑到后排坐在钟络旁边。

　　钟络没有一点儿想搭理他的意思，自顾找出高二的数学书，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

　　教室里还算安静，同学们大多在埋头写试卷，秉着不打扰未来国家栋梁的自觉，张俭撕下一张白纸，写了几个字推过去。

　　钟络侧眼扫了下，作业纸上的字张牙舞爪。

　　【因为转学小学妹？】

　　钟络的目光停在作业纸上，几秒过后，没有动作。

　　张俭拉回纸条，又写了个问题推过去。

　　【你喜欢她？对人一见钟情？】

　　带着一种看穿人心的喜悦感，张俭暗搓搓地等待回复。

　　钟络勾唇笑笑，拉过纸，笔尖在上面勾划十秒。

　　【喜欢没那么廉价】

　　张俭够着脖子去看，不解，也有点儿不信。

　　【那你？】

　　钟络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声音代替文字回答他：“礼尚往来。”

　　声音不大不小，放在平时正好，放在此时，就显得很突兀了。

　　不过，同学们似乎是习惯了，没有人回头看。

　　张俭乐了。

　　礼尚往来？装什么斯文人！

　　被人咬了一口，要用笑来还？而且那些书怎么看也不像钟络自己要用的。

　　钟络不再搭理他，张俭觉得无聊，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突然想起唐子银送的礼物还没拿给钟络，他把袋子放到钟络手肘边，趴下继续会周公。

　　钟络打开袋子，一条奶灰色的围巾整齐的叠放在里面，针脚略杂乱，显示织者是个新手。

　　他看了几秒后，把袋子塞进书桌，手伸进兜里，摸到了那枚小小的橡皮章，眼底溢出的温柔连他自己看到都会惊讶。

　　-

　　周四下午。

　　高二1班体育课。

　　热浪尚未消退，集体操练过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堆在树荫下躲凉。

　　奚恬怕热，也和林一依蹲在树根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以手为扇，呼哧呼哧地扇着风。

　　唐子银站在距离她们三棵树的地方，不加掩饰地盯着奚恬。

　　那天她离开了一会儿教室，回来时就从同桌口里听说钟络管奚恬要东西的事，疑惑的同时又生出些许不安，直觉告诉她，钟络和奚恬之间存在点儿什么她不了解的东西。

　　最近两三天，钟络待在教室里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多，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问张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张俭和钟络的关系比和她的好，帮他打马虎眼也不是不可能。

　　可即便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的关联点在哪。会不会是她多虑了，一个乡野丫头而已，怎么会和骄子扯上联系。

　　唐子银想着，心头舒服很多。她收回目光，独自去往操场边的水池。

　　中途，唐子银遇到了范远，那个一直骚扰她的混混，她来不及惊讶，生怕被别人看到，立刻把范远带到实验室后的空地上，那里平时没什么人走动。

　　唐子银仰头看到范远头发上凝结成块的发蜡，生理性的厌恶感席卷而来，她嫌恶地低下头，高傲地问：“你来干什么？”

　　范远自然看到了女孩儿眼里的厌恶，也是，人家喜欢的人可是一个又帅又有钱学习还好的男生。

　　再看看他，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来看你。”范远说得简单直白，他不在乎她多讨厌他一点儿，因为多一点儿也没差。

　　唐子银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实话，她非常好奇范远是怎么进的学校。

　　学校要查校牌的。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范远，她不是喜欢钟络么，喜欢到容忍不了钟络与其他女孩儿有半点接触。

　　那天的事，会给她一个惊喜的。

　　范远笑了下，说：“我上周五在‘来吧’碰到钟络了。”

　　唐子银眯起眼，“关我什么事？”

　　“他和一个女生勾肩搭背。”范远扯着笑，他这样说也没错吧，“那女生也是一中的学生，她的校牌丢在那，我捡到了。”

　　唐子银紧了紧手，湿纸巾余留的水顺着指缝流出。

　　“那是他的自由，你告诉我干什么，”唐子银故作镇定，“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学校不允许外人进来。”

　　“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我可以无偿告诉你。”范远见她要走，提了音量。

　　“不需要，我没兴趣知道。”唐子银脚步未停。

　　范远追上去，死皮赖脸道：“不说我难受，反正你也不管不是？那我说了也没关系。”

　　唐子银切齿，怒火上窜，转过身刚想叫范远滚，他的话就已经说了出来：“她叫奚恬，不用谢我。”

　　撂下这话，范远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唐子银愣在原地，勾肩搭背，钟络总是和她隔着距离，却和奚恬勾肩搭背？如果不是周一升旗时她听到奚恬和林一依说她要去补办校牌，那她一定会觉得是范远在骗她。

　　她真是小看奚恬了，胆小鬼也敢跑去酒吧玩。

　　唐子银抬头看了看综合楼四楼的窗户，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临近下课，尖锐的哨声把散落在各阴凉地的同学召唤回操场中央。一身腱子肉的体育老师整合队伍，清点完人数后，下了解散的命令。

　　“好热啊，我们去买冰棍吧！”林一依说。

　　奚恬点头说好，偶尔享受一下还是可以的。

　　两人欢欢喜喜地去学校超市，一人买一支绿豆冰棍，美美地吃着返回教室。她们一走进教室就听到有同学在议论一场校园暴力事件。

　　一个同学站在过道中间，散布消息：“刚刚好像有人在学校打架。”

　　同学甲：“谁被打了？”

　　同学乙：“谁胆子那么大？敢在学校里动手啊。”

　　同学丙：“听说打人的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同学甲：“什么意思啊？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进来？难道是翻墙进来的吗？”

　　同学丙：“不知道，现在人在保卫部，保卫部的老师正在盘问呢。”

　　同学乙：“什么仇什么怨要特意跑来学校闹啊？”

　　同学丁：“好像不是仇怨，被打的人是一个高一的男生，他说他只是和同学说了一句‘那人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啊，被教导主任看到就惨了’，就被那人冲过去打了几拳。”

　　同学乙：“我的妈耶，这也太恶心了！”

　　同学丙：“这话没啥毛病啊，果然社会人不好惹。”

　　“……”

　　奚恬听着他们的话，在心里打了个哆嗦，这些人好可怕啊！还好钟络没跟她算咬人的账。

　　第三节课上到一半时，袁侦来到1班，他没进教室，站在门口叫奚恬出去。

　　奚恬茫然地站起来，赵旭小声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呀，奚恬对赵旭摇摇头，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走出教室。

　　袁侦退离门边，还没得出最后结果之前，他还不能让其他同学知道这件事，这是对同学隐私的尊重。

　　他叫奚恬先跟着他下楼，奚恬虽然一头雾水，但没问什么。

　　袁侦把她径直带到政教处，奚恬愈发不安，把她从课堂上叫到这里，反应再慢也该懂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看着办公桌后挎着一张脸的教导主任，奚恬几乎肯定了刚才的想法。她的视线往下，桌上的校牌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紧张地揪着校服衣角，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只有那枚校牌是她的，才能解释当下的情况。

　　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出入成人场所，不能抽烟喝酒，虽然她只是去找人，但解释一般会很苍白，像辩解。

　　奚恬的心被提起来，她希望对面的老师永远不要开口。她下意识地看向袁侦，袁老师对她寄予厚望，他恐怕会对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