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8、问题

　　魏一觉离开办公室后，并没有直接去停车场，而是在整个大楼里晃荡了两圈。
　　整个公司，除了不得已换掉的一批人，其他的都和五年前差别不大。就算曾经碎过一个盆景，都找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换上了。
　　这才点点头，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地走了。
　　晃荡期间，自然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八卦目光锁定了，身经百战地魏大少凛然不惧。更何况，出门之前他已经观察过了，眼部状态恢复良好，完美！
　　淡定地扣了几份奖金后，魏大少优哉游哉地晃到停车场，上了自己那辆武装地跟小坦克似的越野车，向京郊开去。
　　狐朋狗友们曾跟他抱怨过，越野车逼格不够高，凸显不了他魏大少顶级豪门的贵族气势，怎么样也得来辆限量跑。
　　当年的魏大少，只轻蔑地扫了那群2B小青年一眼，并不理会，十分高贵冷艳。
　　却转头就跟阎朗吐槽，“LOW逼，一群LOW逼，懂个锤子，狗屁的限量跑，啥地方都跑不了，空间又小，挺不起腰，伸不开腿儿的，一点实用性都没有，顶个屁用，除了能装B还能干什么。再说，我魏一觉是谁啊，用得着装B吗我。”
　　阎朗轻抚魏大少的狗头，附和道，“对，不用装，你就是B。”
　　魏大少嗷呜一声，扑上去叼住阎朗的脖子磨牙。
　　阎朗按着魏大少的脑门将人推开，嫌弃地擦着脖子上的口水。
　　“干嘛？小狗啊你。”
　　“干！”
　　然后，改装过的越野车就对自己的实用性做了全方位的陈述。
　　再然后，当年的爱车，在悲惨地失去了用武之地后，也跟着在一场车祸里车毁车亡了。
　　现在的魏大少爱怜地摸了摸尚新的方向盘，宝贝儿，你的前辈已经入土为安了，以后就看你的发挥了。
　　越野小坦克噗噗地喷了两下尾气，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应。
　　魏一觉回家，回的是位于京郊的别墅，当年精挑细选后的根据地。
　　这地方好啊，房子建的精巧倒是其次，主要是地段好。
　　离市区不远，就在凤莲山脚下。
　　空气好，安静。
　　公共面积大，邻里之间离得远，又隔着层层叠叠的花草，相当清幽，怎么闹腾都不怕。
　　若非要挑出点毛病，魏大少想，那就是家里人少的话会有点瘆得慌了。
　　还有，有时候也不够刺激。
　　除此之外，完美！
　　完美的根据地有人定期打扫，保证其纤尘不染，冰箱里也总是换上新鲜的食物，像是主人从来不曾离开一样。
　　但其实，魏一觉平时是不常来这的。他一般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高层公寓，这边再怎么好，一个人住着，空旷。
　　魏一觉进了小区大门，沿着依山而建的小路慢悠悠地往里开，远远地就看见自家房子矗立在茂密的植被中，漆黑一片。
　　魏一觉看看天色，已经渐沉了，心便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一沉了。
　　干脆就停了下来，熄了火，不再走了。
　　摸出烟盒倒了倒，发现只剩最后一根了，魏一觉抽出来，想点上，可刚叼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想起，下午阎朗塞到他嘴里的家伙，以及他渡过来的那口烟。
　　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怪香怪好闻的，魏一觉心道，瞬间就对手里常年相伴的老兄弟有了几分嫌弃，便又放了回去。
　　嘴巴里空的难受，魏一觉在车里到处翻，最后终于翻出来根棒棒糖，拨了糖纸往嘴里一塞，甜的他直皱眉。
　　魏一觉砸吧砸吧嘴，到底没吐掉。
　　又顺手开了车窗，夜风顺着车窗吹拂进来，带着山中夜晚的凉意，吹着魏一觉的脸，也吹着他一团浆糊的脑子。
　　离开天一那个刺激场，罢工了一下午的脑子虽然仍旧混乱，但终于有了苏醒转动的迹象。
　　他这边冷静下来，下午的种种便如同重放的电影，又一次地展现眼前。
　　“我拼死拼活回来……”
　　拼死拼活？
　　后知后觉的魏一觉蓦地瞪大双眼。
　　所以，他果然不是自己想走的吗？
　　那是因为什么？
　　他又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什么都不对他说？
　　阎朗父母没得早，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自己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如此，若他不愿意，又有什么人能将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总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想到之前爆出来花奴、虾奴的新闻，魏一觉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紧接着就又自己拍了两巴掌脑袋，干笑道，“哈，怎么可能！”
　　谁要是有本事拐到这么一位，就冲这张脸，脑子进水了才会让他当花奴，当花还差不多。
　　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五年前阎朗的突然离去，是插在魏一觉心口上一把淬了毒的利刃，时刻腐蚀着伤口 ，日日痛彻心扉。
　　此时阎朗的非自愿，终于给他上了一点止痛药，但若不能知道原因，这凶器便永远拔不下来，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他去哪了？
　　他经历了什么？
　　他和谁在一起？
　　他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为什么要说分手？
　　……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魏一觉的脑中徘徊……
　　不能想了，心口疼……
　　魏一觉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方向盘，企图敲散脑中接连不断蹦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念头。
　　正当魏一觉实施自我叫醒的时候，一直都黑着的灯，突然亮了。
　　一盏接着一盏，略显阴森的郊外房屋突然就有了人气，变得温暖起来。
　　黑暗中，魏一觉呆呆地盯着那光瞧，灯光穿透夜色，是照进他心间的一点烛火。
　　他突然就笑了，车子重新打火，向着亮了灯的别墅开去。
　　既然在意，那就直接问好了，自己乱猜什么？
　　他们之间，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吗？
　　没错，就是这样……

　　魏一觉甫一开门，食物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夹杂着阎朗那个好闻的香烟味。
　　“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吗？上哪浪去了，这么晚？”
　　阎朗一手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嘴里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魏一觉还是都听明白了。
　　“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大？”魏一觉忍不住皱眉，打从阎朗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烟就没断过。
　　阎朗将盘子放在餐桌上，伸手夹下嘴里的烟，说话终于清楚了，“没事，新产品，不伤身。”
　　“烟还能有不伤身的？哪出的新产品，你编的吧？”
　　“华夏研究院，限量供应，你这种屁民，不知道正常。”
　　“呵呵……”
　　魏一觉不屑地笑了两声，走到餐桌边，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卖相相当不错。
　　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番桌上的美味，又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椅子上的美味，“呦，你现在还会做菜了？”
　　“那是，多才多艺！”
　　魏一觉心说，我听你吹。
　　老子一直搁外面盯着你呢，你丫进屋有十分钟没有？
　　还做了一桌子菜，你当变戏法呢？
　　想是这么想，但魏一觉还是点头道，“对，你色艺双绝！”
　　捋顺了思绪的魏一觉，相当有魏一觉的本色。
　　阎朗眸光一沉，拽着魏一觉的领子将人扯了过来，一口烟喷在他脸上，“呵，这就等不及了？”
　　魏一觉就着弯腰的姿势，一伸手，顺着阎朗衬衫的领子摸了进去，胸肌结实，又Q又弹，不自觉地哑声道，“有点，唔……不止一点点。”
　　“呵”阎朗低笑一声，一个巧劲儿，上下易位，将人按在了椅子上，在魏一觉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乖，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说完，起身又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盅浓香四溢的汤。
　　将汤放在魏一觉面前，阎朗笑道，“喝了。”
　　“什么汤？”
　　“十全大补腰子汤，提前帮你补补腰子，怕你虚。”
　　哧，虚？！魏大少爷嗤笑一声。但还是点头道，“那我可得多喝点，一会儿还得卖力气。”
　　魏一觉说着，目光在阎朗身上溜了一圈，贱兮兮地笑，“好喝！”
　　汤是真好喝，没办法形容的好喝，汤盅也不大，魏一觉三两口就让汤盅见了底。放下汤盅，魏一觉就挑着桌上看得顺眼的菜往饭碗里扒拉。
　　他吃饭的速度挺快，毕竟着急。
　　阎朗见魏一觉把汤喝没了，挺高兴，“喜欢？那以后天天给你喝。”
　　“腰子汤天天喝，腰子是不是也能天天吃啊。”
　　傻子都都能听出来，此腰子非彼腰子。
　　阎朗回了他一个同样溜达了两圈的放肆目光，“能吃的动，你就天天吃。”
　　“你说的啊！骗人是小狗。”
　　“呵，得了吧，先有那精力再说话吧，以为自己插电的啊？”
　　“啧啧啧”魏一觉摇头，“不是你哭的时候了是吧？”
　　“啧啧啧”阎朗也跟着摇了摇头，“不是你腰子疼得爬不起来的时候了是吧？再说，统共也就那么几回，还好意思翻来覆去地拿出来说。”
　　“那是你不给我机会，有本事你跟我说‘都随你’看看！你说呀，你说呀，有本事挑衅你有本事说呀。”魏一觉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跟阎朗瞎嘚啵。
　　阎朗看着魏一觉鼓鼓的腮帮子，突然就眉梢眼角都舒展开地笑了，“嗯，都随你。”
　　连声音，都是温柔的。
　　这种平时不常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威力堪比核弹头。
　　“艹！”
　　口水混着一口咀嚼到一半的白米饭，咕咚一下咽进了肚。魏一觉一摔筷子，冲着阎朗就扑了过去。
　　矫捷熟练，经过千百次锤炼后的标准动作，即便过了五年也没见生疏。
　　魏一觉狠狠咬住那张熟悉地薄唇，像是一片久旱干涸的稻田地，拼命汲取着久违的甘霖。
　　阎朗热情的回应着魏一觉的亲吻，那亦是他所渴望多年，终又重回的故地。
　　魏一觉扯着阎朗的衬衫，阎朗抓着魏一觉的裤子，干柴上的火星已经溅上了，熊熊燃烧就是转眼的事。
　　“先等等，我先问个问题”理智混合着情感，神奇地在魏大少爷已经被情欲紧紧包裹住的脑子里，撬开了那么一条小小的细缝。
　　“什么问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问题？”
　　“不问出来我这心里就不舒服”魏一觉哼唧唧地道，也没忘记一下又一下地啄着阎朗的唇。
　　“问吧。”
　　“当初你为什么要走？”
　　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就时时刻刻都在疼。
　　阎朗解着魏一觉腰带的手一顿，紧接着就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不重要，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魏一觉心头一凉，“阎朗，你说走就走，说回就回，说分手就分手，说复合就复合。行，没关系，我都依你，我爱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让我怎么样都行，但是你不能连个解释都不给我，你这把我当什么了？阎朗，你不能这么对我。”
　　“既然怎么样都行，那就别问了。再说了，已经过去的事，改变不了什么，没意义。”
　　一句你不需要知道，一句没意义，瞬间让魏一觉的心彻底凉了。
　　他抓住阎朗的手，缓缓地将他推开。
　　“既然如此，你走吧，”魏一觉说着，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色，又道，“天色挺晚了，你就在客卧将就一宿，明天就走吧。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就没有必要在纠缠在一起。”
　　魏一觉说完，略微整理了下衣服，转身上楼，不再去看身后的人。
　　“有意义，阎朗，对我来说，有意义。以前……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我以为现在也是，可原来，已经不一样了吗？”
　　阎朗看着魏一觉上了楼，绷直的脊背像是一条绷得过紧的弦，头痛地伸手揉了揉额角，“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