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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 ...

  •   江城北打扫一下屋子,重新洗漱一番,就起身去找师父、师兄以及掌门告辞,他并没有说自己要离开蜀山,只说要去送送秋榓,去青丘玩一段时间。他们同意了,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和往常不同,叮嘱他注意安全。
      回到房间,他简单收拾收拾,也没多少行李,就不知道干什么,想着自己现在正闲,这次去还要麻烦秋榓,不如给她做一顿豆包,省得留有遗憾。
      这么一想,他就立马起身去找周博宇了,不巧的是周博宇正在南屋闭了关修炼,这就让江城北为难了。他虽然和其他弟子都没有交恶,彼此也算有些交往,却也没有让他觉得可以求助麻烦的,于是他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期盼吃午饭的时候周博宇会出关。
      “你在做什么?”清左道人的声音传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师父?”江城北略带疑惑地看着清左道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清左道人回答,他看了看紧闭房门的南屋,了然一笑,说道:“怎么,找你师兄有事?”
      江城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想让师兄教我做豆包。”
      清左道人提了提手中的食盒,说道:“先陪为师吃饭吧,吃完为师教你。”
      江城北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清左道人自顾自地进到房间里,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江城北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小跑进来帮忙。
      “坐下吃吧,”清左道人轻声说道,“我闭关也有些时候了,很久没见你了,听你说要走,想着来送送你,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江城北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一向不擅长说门面话,虽然有时候很想说些能够表达内心的话,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往往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却无言以对。
      “我记得你爱吃偏甜口、清淡的东西,便吩咐他们预备了些。这里不是蜀山,我们不好太多叨扰,也不知道这些你是不是爱吃。”清左道人笑着说道。
      江城北看着师父,觉得有些不真切。
      清左道人轻叹了口气,说:“这是你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我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下吃饭吧。”
      江城北低下头苦笑。
      “可有怪过为师?”
      江城北迅速摇了摇头,他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并不连成句子,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问,只有关键词,那便是半妖和妖怪。
      “师父,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蜀山了?”江城北想到了秋榓说的话。
      清左道人愣了愣,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
      “我并没有想过要把你逐出师门。”清左道人回答。
      江城北心里轻松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吃吧。”清左道人递给他一双筷子,江城北双手接过,看着桌子上的菜胃口也变得好了。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虽然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很安逸,并没有任何尴尬。
      屋外有几只黄莺,一开始离得远,叫声并不引人注意,谁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亮,两个人不得不被他吸引过去。
      “昆仑是处好地方,虫鱼鸟兽都比蜀山多,长的也好。”清左道人说道。
      江城北看着屋外的黄莺,小小的毛绒绒一只,除了头顶上一小片黑,基本都是黄色的,扯着脖子在树上喊叫着,不由地笑了起来。
      “我和寂清让出去玩的时候,有一天他师父就带回来一只鸟,那鸟也不大,毛绒绒的,还挺胖,就肚子上有一片白,别的地方颜色都怪怪的。”江城北回忆起当时。
      “东皇帝君吗?”清左道人笑了,想了想,问道:“他性情如何?”
      “他脾气很好,也很照顾我,没见他生气过,只是偶尔会对清让很凶。”江城北回答。
      清左道人笑了,说道:“帝江让我很意外,他和传说中完全不同,性情很温和,举止言谈也都很有礼貌。”
      江城北用力点了点头,说:“他就和小孩子一样,特别单纯,根本没有坏心思。”
      清左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坏心思的是你,他曾经杀人如麻,并不如看起来那样单纯。”
      江城北愣住了,他对师父前后言辞的不同有些迷惑。
      “可是他……”江城北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现在对你很好,这我不否认。只是你要知道,以他的能力,他想对你好,便怎样都好,他如果不想对你好……”清左道人顿了顿,表情严肃地看着江城北,继续说道,“那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城北沉默了,对师父的话有些不适,低着头扒拉着米饭,却不想送到嘴里。
      “师父只是给你提个醒,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并不是说帝江一定会伤害你,只是要你认清事实,保护好自己。”清左道人解释道。
      “我觉得他不会伤害我。”江城北低声反驳道。
      清左道人不置可否地笑了,没有再说下去。
      江城北还想替请让辩解几句,突然想起当日逃跑是土地公公指引的方向,他心里一直有个猜想,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求证一下。
      “怎么了?”清左道人看出了他的纠结。
      “师父,我逃走那天,土地公公让我一路南行……”江城北慢慢说道。
      清左道人了然的笑了,说道:“为师算了一卦,只知道南行会有好运,并不知道运气会这么好。”
      江城北笑了,心里一暖,他就知道,师父一直在关心照顾他,只是明面上不好表现出来。
      吃过午饭,清左道人依言带着江城北到了厨房,教起了做豆包。
      他吩咐江城北先烧一锅水,自己则和起了面。等到水烧开了,他的面也和好了,放到阳光下等着发酵。他又去洗了豆子,开始煮红豆。
      “我也都好久没有做过饭了,尤其是当了师尊以后,都交给徒弟来做了。”清左道人一边搅豆子一边笑着说道。
      江城北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做饭,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师父的表情,也不知道想看出点什么。
      “好了,盖上吧,坐着等一会吧。”清左道人吩咐江城北盖上锅盖,搬着小板凳放到了门口,坐了下来。
      江城北随之也坐在了师父旁边。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娘炖的鱼,”清左道人突然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我娘在厨房炖鱼,我就在她身边待着,打打下手,听她讲鬼故事。”
      “鬼故事?”
      “是啊,我们家以卖鱼为生,有时候卖不完,第二天又怕坏了,晚上就让我娘炖了,那时候我虽然胆子小,就爱听鬼故事,听得晚上睡不着和我爹娘挤一床被子里,你听过《红纸伞》的故事没?”清左道人念及以前,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没有,讲的是什么啊?”江城北好奇地问道。
      虽然是很久以前听的故事,清左道人却记得很清楚,连想都没有想,张口便说道:“讲一位赶考的书生在雨夜迷了路,阴差阳错竟然跑到了一个村子里。当时戌时还未过,整座村子里却连一点光火都没有,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一般。书生不疑有他,只当村子里作息较早,找了半天并无旅馆,硬着头皮敲了几户人家,一点动静都没有。最终没办法,看到一处废弃的马厩,躲了进去。”
      “雨越下越大,在风的帮助下更加猖獗,只有躲到马厩的最里边才可以不被雨水冲刷到,他专心低着头拧干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了之后想要看看外面的雨势,一转身把他吓了一跳。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撑着红纸伞,身着红衣的女子,因为头低垂着,趁着狂乱的雨,书生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书生大着胆子问。
      那女子没有看他,声音沙哑地问道:‘知道我哥哥去哪了吗?’
      书生愣了愣,回答道:‘小生初到此地,除了姑娘,还未见到他人。’
      那女子沉默不语。
      书生看了看女子单薄的身体,心里有些担心,于是冒昧地问道:‘’姑娘要不要进来躲一下雨?虽然这个马厩残破,但多少也可以遮蔽些风雨,如果姑娘怕被别人误会,我可以去外面。”
      女子听到这话,头渐渐抬了起来,出乎意料,是一张十分秀气干净的脸,年岁不过十五六,只是过于苍白,风吹着她的头发和衣裙,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书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捶打了一下,不自觉的剧烈跳动。
      ‘姑娘先躲躲雨吧,或者小生可以先送姑娘回家,也许姑娘的兄长正在家中焦急地等待姑娘。’书生有些语无伦次。
      ‘他不在家中,’女子说道,‘你可以帮我找到我哥哥吗?他叫范正阳,正月初三生辰。’
      ‘当然,’书生应道,真挚的看着女子。
      女子笑着道谢,显得更加动人,书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鼓起勇气询问姑娘的名字,却无人应答,书生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雨还哗啦啦地下着。
      第二天书生问遍了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只有一位老人,看看四周没人,问道:‘公子,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怎么会有心插手这些陈年旧事?’
      书生只说是受人所托,其余再不肯透露分毫。
      最后老人无奈之下,还是了告诉他:‘那都是十多年前的案子了,范正阳早就被处死了。’
      书生很诧异,问道:‘被处死了?因为什么被处死的?’
      ‘因为他杀了人。’
      ‘他杀了谁?’
      ‘他杀了他妹妹。’”
      讲到这里,清左道人停了下来,施法从眼前的桃树上摘了两个桃子下来,起身去洗了洗。
      “刚吃饱饭没多久,闻到这桃子味感觉又饿了呢。”清左道人碎碎念道,递给江城北一个,又坐了下来。
       “然后呢?”江城北双手接过,并没有什么胃口,急于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那个老人说,他们兄妹父母早亡,范正阳一直当自己的妹妹是累赘,平时多有打骂,有一次打得太狠邻居还报过官府。在一个雨夜,范正阳突然报官说他妹妹失踪了,调查了半个月,终于在大山里找到他妹妹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仵作说是中毒而死的。官府最后认定他是贼喊捉贼,为了摆脱妹妹就杀害了她,于是把范正阳就地正法,扔到乱葬岗了。
      书生听了以后很震惊,问了乱葬岗的位置,去看了之后发现满地都是白骨,根本分不清都是谁的。当天晚上,天又下起了雨,那女子又出现了,仍然穿着一袭红衣,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书生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女子,那女子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直到听完了所有的话才低声啜泣起来。”
      讲到这里,清左道人才大大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
      “所以那女子被她哥哥杀了?”江城北不解地问道。
      “那书生也是这么想,可是那女子却摇了摇头,说她哥哥虽然平时对她又打又骂,但是也有温柔的时候,当天是她的生辰,范正阳外出给她买心爱的红纸伞。这时候,就有村民来到她家,给她送了一个烧饼,她吃了之后就觉得胃里特别疼,然后浑身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疼得直打滚。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接连数月的山洪影响了庄稼,那些村民想把她祭给山神,一旦被发现就栽赃给范正阳,事情最终和村民设想的一样。”
      “啊?”江城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女鬼要来报复村民吗?”
      “不是,她只是想在投胎之前告诉她哥哥,她很喜欢这把红纸伞。”
      “那女鬼很善良啊。”江城北不由得感叹道。
      清左道人摇了摇头,说:“是啊,这正是这个故事的可悲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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