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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行李物品已经装好,车队在城门口等着。北地苦寒,徐霜给她带上几车丝绵衣,又被她卸下,说着这些东西去了灵州也能买到。徐霜伤心不已,灵州的哪里比得上长安的。却拗不过她,只听着她振振有词说不能给殿下添麻烦。

      去殿里赴宴时,程著也凑上来,他不知道叶真要去打仗,只知道她要走,惋叹道:“师父你可尽早回来,我还想再请你去扬州玩。明年春试我也要参加,你不在我心里没底。”

      “你去年立了大功,年少有为,怕什么。”她劝慰道。

      他又摸摸陆远的脑袋:“你怎么也要去,那我在长安城真没什么好朋友了。”

      陆远清脆说:“你可闭嘴吧,全长安最招蜂引蝶的就是你。”

      “我那是会玩,所以大家都爱跟我玩。”程著自豪道。

      天色渐晚,内侍弯弯绕绕过来,冲叶真道:“姑娘,陛下召见。”

      她起身跟着绕过去,绕到一间偏殿,推门进去,里头只有皇帝一人。见她进来,抬抬下巴示意她坐到左边。

      她坐下问:“陛下有什么要吩咐?”

      皇帝撑着头,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叹息说:“你长大了。”

      叶真被他看得又别扭又悚然,怀疑皇帝为了亲儿子的前程,要一挥手赐她杯毒酒。

      那她必然不会喝。

      “往后跟他在一起,脾气要好一些。”皇帝叮嘱。

      叶真虽然点头应下,心里却不懂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脾气差,她对李谨行可好上天了。

      “万一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人越长大,越难遇上真心,你要把握住,别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做出后悔的决定来。”他疲累缓慢地说。

      叶真抬头看他,直觉这番肺腑之言是他经验之谈。

      “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二郎不好。我还能怎样对他好?我对他够好了。”皇帝眼神浑浊,“你若觉得我不好,那你加倍对他好吧。”

      她差点笑出来,皇帝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只好领命说:“我会的。”

      门口又有人进来,她转头一看,是李谨行和薛禁。她起身把位置让给李谨行,坐到一旁。皇帝复说起正事,对李谨行说:“出门在外,你虽然是主将,但元允比你厉害,你要多听他的建议。”

      李谨行点头:“我知道,将军英勇智慧,我必然跟着好好学习。”

      薛禁摆手说:“陛下折煞我了,我看殿下聪慧稳重,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夜色一点点压下来,皇帝反复说着要他们小心的话,终于到了出发时刻。皇帝亲自去送他们,下了楼要出宫门时,身后薛采星呼道:“陛下!”

      她穿着礼服,脸上泪痕交错,李明泽陪她过来,她小声啜泣,神色尽是哀伤。

      薛禁替她拭去泪珠,温声说:“别怕,以后就是大人了,不能哭。”

      叶真朝李谨行缩一缩,也显出难过来。李谨行略歪一下头,悄声说:“你成亲那天也是这副模样。”

      她知道说的是七月份在破庙里拜堂的那天,那时也是离别在即。

      薛采星朝薛禁深深一拜,哽咽说:“父亲千万保重,我在长安会日夜祈祷,只求你平安。”

      薛禁放开她说:“我知道,回去吧。”

      她还要走过来,薛禁轻轻挥手:“回去吧,大喜的日子,别哭。”

      他越这样说,薛采星泪珠淌得越欢。

      李明泽握住她的手,将她扶在身侧,也向薛禁和李谨行说几句保重。李谨行嘱咐他:“在长安多为陛下分忧。”

      他发怵说:“那不如你早点回来。”

      黄昏宫中已经上灯,天色逐渐模糊不清,一行人从宫里出发,走到城门,又是一番告别。徐霜在城门哭得断肠,眼睛红肿,怨着李谨行又不能说。叶弘叹息说:“在殿下身边也不能贪图享乐,要多学习,莫忘了小时候的志向。”

      她郑重答:“我不会忘。”

      苏棠跟着叶真一起走,扶她上车,她回眸再看一眼夜色中的繁盛长安城,无限留恋埋在心底。

      车队滚滚出发,奔赴征程。长安城越来越远,叶真掀起帘子看了几次,品出一点惆怅难安的滋味。

      在车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稍作歇息,继续赶路。叶真在车里闷得慌,掀开车帘唤:“殿下,我能骑马吗?”

      天气还凉,外面骑马的人都裹着披风。李谨行回头道:“你右手没好,怎么骑?”

      她琢磨几下,扭头喊:“阿棠!你带我骑。”

      刚说完,李谨行朝她探出手。她笑眯眯从车里出来,左手握住李谨行,由他带上马。

      他身形比叶真高大许多,轻松把叶真拢在怀里,整个人包住她。叶真倚靠他宽阔胸膛,温暖舒适,得意说:“全天下也找不到比我待遇更好的人。”

      李谨行又笑话她说:“你这是长乐郡主的待遇。”

      叶真不理会他了。

      白日里风吹得温柔,天空浅蓝晴朗,叶真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山上漫是花开,成片的桃李如云似锦,开得热闹。她欢喜道:“殿下,桃花开了。”

      李谨行随她说的看看,答道:“现在出发,长安的桃花开,等我们到灵州,正好当地的桃花也开。”

      他附到叶真耳边,吻着叫出久违的名字:“桃桃。”

      叶真叫他吻得发软,躺在他怀里,乖顺听他说:“我以前经常梦到我们两个人私奔,躲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但只要稍微想到一点实际的问题,梦境就要崩溃。”

      她心软道:“殿下别伤神,我现在不是就在你怀里。”

      他抱得更紧:“你这么小,这么软,我有时候担心碰坏了你,有时候又恨不得让你更疼些,下辈子也别忘了我。”

      叶真听着不对味,刚要颤抖,他继续说:“不过你呢,还是活泼骄傲的时候好看。神明靠不住,你自己也靠不住,还是应当由我来守着你。”

      她笑眼弯弯,讨好道:“殿下最疼我了。”

      李谨行想要说她不诚心,她率先兴致勃勃问:“但是,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唔……可能是你十岁在太极殿摔倒的时候。”

      “怎么会!”

      叶真气鼓鼓,装模作样要去咬他,随即想起来问:“对了殿下,之前在扬州,你跟我提过一次,几年前学堂里,上巳节的时候……”

      李谨行随着她的话音回想起那个春日。

      “你那时做了什么?”

      李谨行勾起唇角:“我亲了你一下。”

      他模样语气都是少有的愉快,叶真好奇地侧头,在他脸颊落一个吻:“这样吗?”

      “不是。”他咬住叶真双唇,探进去吮吸,叶真半推半就,躲着他笑,两个人春风得意马蹄疾,吻得忘情,正难舍难分,苏棠在旁边低低咳一声。虽然四周几个护卫都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但光天化日,这两个人好大胆。

      叶真随即退开,装模作样地低头害羞,笑着问:“这样亲我都没醒来吗,我不信。”

      “对啊,你不光没醒来,还很舒服的样子。”李谨行把她圈在怀里,亲昵地蹭一蹭她脸颊。

      “胡说!我肯定没有。”叶真笑着拍他手臂。

      那天对李谨行来说是一个铭记于心的日子,对叶真来说却很平常,她在马上晃悠好一阵,慢慢想起来一些,迫不及待闹他:“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们还去看星星,后来……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记不清,但是殿下好像许了一个愿,是不是?殿下告诉我!”

      “难为你还能想起。”李谨行由衷感叹。
      她缠着李谨行撒娇哀求,好不容易李谨行才说:“我那时许愿,求你一生平安快乐,跟喜欢的人相守到老。”

      “那不就是我和殿下相守到老,一个愿望成全两个人,殿下真会。”叶真这才安静下来,躺在他怀里感叹。

      “不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谁。”李谨行到她耳边低低说,“我还想过要不要许让你孤独终老,永远陪着我。但一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就舍不得你过得不好。”

      他在认真剖白,叶真不好笑出声,便假意安慰他:“现在殿下知道,比起许愿,还是自己出手更有用。”

      但他敏锐察觉到叶真隐约的笑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这下叶真忍不住,笑得开怀:“殿下还有自知之明,好可爱哦。”

      笑闹一番,李谨行摸摸她脸颊,揽着她缓缓前行。

      叶真模糊看着前方人影,缥缈地想,从她认识李谨行到现在,十几年的翻涌爱恨,往后记到史书里,不过寥寥一笔。他如何在这个融融春日里,隐秘呼唤她的闺名,谁也窥视不到。

      车马队伍浩荡行于山间,他们之中,一定有很多人的名字会随着李谨行熠熠生辉。

      千百年后,她和他的名字写在史书同一页,亲密又隐晦,成千上万人想尽方法去猜测、赞美、诋毁、还原。时间和历史的洪流淹没所有人,在平静的记载之下,无人知晓的深渊里,他们纠缠不休,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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