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陈顾青蓝

41、巴黎之行

　　金在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个人横在床上，空空荡荡的，他爬起来从一堆衣服里摸出手机，上面有一条沈昌珉发来的短信。
　　金在中有他的恶趣味，不喜欢老老实实存别人的名字进手机，所以这条写着‘酒店大堂等你’的短信是由一个叫做‘长腿小弟’的人发过来的。

　　沈昌珉坐在酒店大堂看报纸，这之前，他已经在手机上处理了几十封紧急的公司邮件，并且和KPMG会计事务所通了电话，后者是信安在欧洲重要的合作伙伴，对方对新港项目也一直很关注，突然收到沈昌珉的电话很是诧异，
　　“沈，你现在不该出现在巴黎。”
　　“嗯。”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郑先生和富国的谈判出现了转机，你应该在他身边，你真不会选休假的时间。”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很私人？”
　　“呵呵，很私人。”
　　“沈，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新港……”
　　沈昌珉揉了揉眼角，不耐烦的打断对方，
　　“新港项目没我的事情重要，好了，我打电话只是告诉你我人在哪里，不是要等你批假，工作的事情我比你有分寸。”
　　对方沉默了一下，突然嘿嘿笑起来，
　　“你恋爱了吗，沈！”

　　沈昌珉果断挂机，顺手接过大堂送上的欧洲财经早报，抖着腿看二版上硕大的郑允浩的图片，身边站着的那票鬼子，每一个沈昌珉都打过交道。
　　金在中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戳了戳沈昌珉的耳朵，沈昌珉不动声色的折起报纸，笑着仰脸，
　　“终于饿醒了？”

　　金在中看起来有些强打精神，眼睛肿胀，不过情绪还好，鼓着腮帮口齿不清的说，
　　“我不想吃酒店的东西。”
　　沈昌珉站起来，手搭在金在中的肩膀上，
　　“在巴黎，一定要吃火焰甜酒博饼。”
　　金在中头摇得像拨浪鼓
　　“一起床吃甜的，反胃。”

　　沈昌珉推着他往酒店外走，酒店在闹市区，街角立着一家西饼店，金在中突然跳起来，掐着沈昌珉的脖子前后摇晃，
　　“不吃甜的，不吃甜的，不吃甜的，你听不懂哥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沈昌珉差点笑岔气，在路人惊异的目光中把金在中摘下来，指着醒目的观光巴士路牌直喘气，金在中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嘀咕着，
　　“啊，游车河啊，我以为要吃什么狗屁博饼呢，游车河能填饱肚子吗？”
　　沈昌珉直起腰，伸手去摸他茸茸的脑袋，那些轻软的发丝触手舒适，让他爱怜。

　　金在中爬上巴黎双层观光巴士，一下就high了起来，手舞足蹈忘乎所以，趴在车边冲过往的行人不断飞吻，沈昌珉选了后排的座位，把他哄到身边做好，塞过去一个热狗。金在中饥肠辘辘，看见吃的就两眼发光，刚要下口，沈昌珉又抢了回去，仔细拨开纸，才又放到他嘴边。

　　这情形何等熟悉，在那个温柔的凌晨，金在中也是这样把一个压的变形的面包放在沈昌珉面前，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沈昌珉一颗心都化成了糖水，然而金在中的性情并不像他的美艳那么决然，他那偶尔痴呆，偶尔弱智，偶尔低能。在沈昌珉柔肠百转的时候，他正没心没肺的啃着热狗，一嘴的番茄酱，边吃边哼着歌。

　　两人对昨晚的事情都绝口不提，只是专心的玩，沈昌珉等在中吃完热狗，就掏出手机给他拍照，金在中对着镜头彻底抽了风，一路扭到了莱茵河畔。下午四点，人生都泡进了莱茵河左岸的咖啡香里，桌子上还摆着一份巴黎招牌的火焰甜酒博饼，金在中伸手摸着沈昌珉的肚子，
　　赞叹道，
　　“你可这能吃啊！”
　　沈昌珉放下咖啡，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
　　“我还在长身体，多进食是青春发育期的主要特征。”
　　金在中愣了一下，随即捂着嘴大笑起来，
　　“发育期还是发情期啊？”

　　他这样的东方美人本就惹眼，这会疯起来，四周立即响起惊叹和轻笑，更有甚的传来口哨。金在中不忌讳这些，反倒心里得意起来，愈发的合不拢嘴。沈昌珉不管他，，看着莱茵河的波光，觉得惬意极了。
　　所谓人生不如意就是这样惬意的时候，响起了手机铃声。郑允浩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明显熬了夜，但是口气仍旧硬气
　　“你在哪里？”
　　沈昌珉看了眼咖啡店的招牌
　　“La Rive de Gauche d'Cafe”
　　“我以为你至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沈昌珉不说话，他看着金在中精致的侧脸，金在中当然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立即掉下了脸，可是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情愫，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场面，郑允浩结实的臂膀钳着他，行凶一般在他身上开垦，浓烈的喘息顺着脖子滑到胸口，那技术不是盖的，干的他浑身只打哆嗦。
　　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身上发软，恹恹的趴在了椅子背上。

　　郑允浩等不到沈昌珉的回答，没有发火，反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尽量放缓声调，
　　“和富国已经谈妥了，昌珉，你明白吗？我们可以得到将近五个亿的长期借贷，和你能跳起来的低息和还款条件。”
　　沈昌珉并没有跳起来，甚至没有觉得开心，他只是长吁了一口气问，
　　“你出让了信安的股份还是承诺了新港的经营权？”
　　“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不过你必须先回到公司。”
　　沈昌珉不肯让步，
　　“亦或是你亮着都给了？哥，如果是这样的让步，那我第一次和富国就已经谈妥了。”

　　猛然“砰”的一声，郑允浩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低吼了一声，
　　“沈昌珉！”

　　突然铺天盖地的数字和报表一股脑涌到了沈昌珉眼前，冲碎了金在中那好看的样子。

　　巴黎之行就在郑允浩的怒火之中提前结束，沈昌珉本来还在头疼怎么劝说金在中，哪知电话刚挂，金在中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巴黎太无趣了，昌珉我们回去吧。”

　　巴黎到香港是夜航，金在中窝在沙发椅上闭着眼，航班上已经熄灯，但沈昌珉还是要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过去，轻声说，
　　“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
　　金在中眼都没睁，
　　“叫哥，什么你啊我啊的，没礼貌！还有，我不喜欢巴黎。”
　　沈昌珉端着两杯咖啡，左右各喝了一口，
　　“巴黎是时尚之都，可惜太匆忙了，要不陪你好好买几件衣服。”
　　这次金在中睁开眼，冷冷打断他，
　　“我不是只有买衣服才会高兴。”

　　沈昌珉一时语塞，这个他是懂得，
　　“我看……哥和允浩哥去塔伦区买衣服，就很开心啊。”
　　并非这件事不能讨好他，只是陪他做事的人难以讨他欢心吧。想到这里，沈昌珉紧紧捏住了咖啡杯。
　　金在中看了他一会儿，又闭起眼，用教育幼儿园小朋友的口吻说，
　　“不要随便讨好我，知道吗？”

　　沈昌珉赶回公司的时候，财务和企划都在和郑允浩开视频会议，行政总秘看见沈昌珉简直要哭了出来，
　　“我每10分钟就会被问到您有没有回公司，糟糕的是全公司没一个人知道您的去处。”
　　沈昌珉笑而不语，总秘殷勤的帮他暗恋电梯，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总秘捧着胸口，哀婉的说，“沈董，千万不能再有下次了，我还想在信安领养老金啊！”

　　郑允浩在显示屏上看到沈昌珉的时候，发现这个西装笔挺，面容英俊，和他一起打拼，风雨同舟，甚至给他送过牢饭的人，忽然遥远了。有些心知肚明却说不清楚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生了根。郑允浩想不通这件事，沈昌珉是gay，他十年前就知道了。但是沈昌珉这些年私生活干净的像一杯白开水，一方面源于他为人低调，性情懒散，没什么长期的床伴，另一方面，跟了郑允浩几乎没什么私人时间。郑允浩也基本不过问沈昌珉的私事，所以他喜欢哪类男人，每天都和谁一起过夜，郑允浩一无所知。
　　沈昌珉有一个冷静的大脑和冷酷的性格，这让郑允浩觉得他不可能有任何感情方面的困扰，但是在巴黎，他第一次在沈昌珉脸上读到了痛苦，他不明白活的精准的如同一部机器的沈昌珉，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想承认是因为金在中，虽然偶尔外呼之后，沈昌珉悄悄保留了在中的号码，并且邀约他一同游玩吃饭，金在中是迷人的，喜欢上他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在新港项目这么紧急的时候，沈昌珉抛下工作陪他去度假，就大大超出了郑允浩的理解力。这种事情，郑允浩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他无法理解，这种行径背后是怎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