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陈顾青蓝

35、夜宴

　　说吃饭就能吃饭吗？店里搞得乱七八糟，两个弟弟的手机又一直响个不停，金希澈虽说消了气，但这事还没过去，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忙到脚后跟踢屁股，所以电话里只定了个大概的时间，这一拖就是俩礼拜。

　　这顿饭算是给金希澈接风，地方选在帝国大厦的顶楼餐厅，据说这里有全城最好的酒库，当然最对金希澈的胃口。
　　大厦有两部电梯是直到顶楼的，三兄弟一出电梯口，侍应生立即从小吧台后面迎了出来，
　　一脸恭敬的笑意，
　　“很久没见三位过来了。”
　　金希澈点点头，
　　“有位置吧？”
　　“当然，韩先生一早就在等了。”

　　位置紧靠着窗户，在大厅偏角里，金在中几步走过去，一把扑进了沙发椅里，搂着人撒欢，
　　“韩sir！韩sir！”
　　韩庚侧过身，带着不疾不徐的笑容，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们来了。”

　　金俊秀没有金在中那么放肆，只在桌边微微点头，
　　“韩庚哥。”
　　“俊秀坐，都饿了吧，赶紧点菜。”

　　金在中扑在韩庚身上，还不肯罢休，撅着嘴，
　　“啵一个，啵一个嘛，韩sir。”
　　韩庚笑着搂住他的头，在脑门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然后压在他耳边轻声说，
　　“适可而止哦，你刚刚闯了祸，这会再作怪，你家大姐真彪起来，我可救不了你。”

　　那边‘大姐’已经妒火中烧了，一把揪着金在中的领子，扔到了金俊秀的旁边，自己一屁股坐下来，就冲韩庚嚷嚷，
　　“你眼睛瘸了，就看不到我？”
　　金在中在对面翻白眼，
　　“小气吧啦。”
　　韩庚给他个stop的眼神，然后揉揉鼻子，拉住金希澈的手，轻声说，
　　“媳妇儿，我想你了。”

　　金俊秀不习惯这场面，当他看到他家‘大姐’害羞带却的模样，更是憋不住，一偏头，刚喝进去的纯净水喷涌而出，一点没糟蹋，全部落在了金在中的脸上，后者勃然大怒，一拍桌子，
　　“你脑子有病啊！”
　　金俊秀赶紧拽了几张抽纸给金在中擦，
　　“实在……太恶心了，想忍……没忍住。”
　　金希澈刚还在乐，一听这话就掉了脸，
　　“金俊秀，你活腻歪了吧！”
　　金在中拿起餐布擦衬衣上的水，一边擦一边不断数落金俊秀，
　　“我说的不是这个！恶心我也知道，我嘴里是没水，有水我也得吐出来，但是你喷就往前喷呗，你神经兮兮转过来干什么，正常人不都是往前喷的嘛，难道你是歪脖子吗？让我看看，真是歪的，我给你抽直了。”

　　说着捉住俊秀的下巴来回摆弄，俊秀被他折腾的头晕脑转，邻近几桌都转过头来看热闹，刚刚服务的侍应生走过来，看着金在中一身狼狈，立即说，
　　“金先生可以到洗手间收拾一下，洗手间里有暖风机。”
　　金希澈也在他膝盖上蹬了一脚，
　　“去吧去吧，一件烂vercase，至于这么欺负俊秀嘛。”

　　金在中无奈起身上洗手间，他平日最爱惜衣服，即便旧的不再穿，也都是分门别类收拾好，俊秀倒是邋遢惯了，没觉得一口水能怎么地，可金在中心里还是不痛快。摔摔打打进了洗手间，先用手巾把头脸都擦干净，又把身上有水迹的地方再擦一边，然后挺着肚子站在暖风机口等着烘干。

　　金在中边吹风边想，
　　“下次吃饭要离俊秀远点，是水还好，万一喷个番茄汁，蛋花汤之类的，不是要倒大霉嘛。唉，看来旁边是坐不成了，下次坐对面吧。嗯，以防万一下次和俊秀吃饭还是穿着围裙比较好。比起穿围裙，不如给俊秀带个口罩，露个小口只能进出筷子。”
　　金在中就想象着金俊秀带口罩吃饭的样子，嘿嘿的傻笑起来。

　　突然有人在背后轻声叫他
　　“在中哥。”
　　金在中吓了一跳，却在镜子里看到了沈昌珉的脸，
　　“在中哥，你这是……？”
　　金在中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收起肚子，立正站好。沈昌珉却笑了出来，
　　“衣服湿了。”
　　“是，这么巧你也过来吃饭啊。”

　　沈昌珉穿着一套正式长款黑色西装，他从兜里掏出手帕，边说话边上前给在中擦衬衣，其实那衬衣已经干了八成，金在中见他走过来，有点窘迫，又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手撑在洗手台上，不自在的左顾右盼，
　　“咱们有日子没见了哦，昌珉。”
　　“是，那次游乐场分手，就没再见过。”
　　沈昌珉抬头看着他，金在中被他看的心虚起来。

　　“我一直都在等哥。”
　　“等我什么？”
　　沈昌珉抬手在他鼻头上摸了摸，
　　“等你把我的西装外套还给我啊。”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金在中在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刚要答话，就听见门外有人喊，
　　“昌珉？昌珉？”

　　金在中立即笑开花了花，戳着沈昌珉的胸口，
　　“哎哟，约了女朋友哦。”
　　沈昌珉摇头，认真的说，
　　“不是，是生意上的朋友，我不喜欢女人，”
　　金在中张大了嘴，
　　“你……你……”

　　沈昌珉笑着把金在中的下巴合上，转身往门外走，金在中跟在后面，外面站着一位很漂亮的小姐，看样子就是非富即贵，沈昌珉为两人介绍，
　　“在中哥，这是蔡志英小姐，这位是金在中，我和允浩哥的好朋友。”
　　那女孩冲金在中礼貌的点点头，金在中觉得她很眼熟，等三人分开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
　　这不就是八卦杂志上写的郑允浩的未婚妻，四通蔡家的小女儿吗？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别扭。

　　回到桌旁，开胃菜都已经上好，金希澈他们正吃的开心，见他回来，韩庚忙夹了一只柠檬虾放在他碟子里，
　　“在中，快吃，虾都被俊秀抢完了。”
　　金在中没什么食欲，从包里翻出手机，在手上玩了一会儿，又塞进了包里。金希澈和韩庚小别胜新婚，边吃边肉麻，金俊秀恨不得把头埋在食碟里，谁也没看出金在中的恹恹。

　　沈昌珉和蔡志英吃完饭，又送她回了家，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打电话给郑允浩，郑允浩说在办公室等他，沈昌珉又开车回了信安总部。
　　进门的时候，郑允浩正和财务部的主管开会，看样子不是很愉快，投影仪已经是待机状态，主管趴在大茶几上划拉一堆报表，郑允浩刚松了领带，见沈昌珉进来，火气十足的说，
　　“进了这个门就别想着出去，就是到天亮也得给我干完干完。”

　　沈昌珉笑了笑，
　　“好啊，没问题，不过咱们有分工，各做一滩事，这样也有效率。”
　　郑允浩不说话，沈昌珉走到那主管跟前，拍了拍肩膀，
　　“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主管有些犹豫，沈昌珉低声说，
　　“明天下午两点以前拿满意的来交差就行。”
　　主管如蒙大赦，迅速收拾好东西。溜之大吉。

　　郑允浩揉着眉心，恨恨的说，
　　“你总做好人，放走了他，难道你来对账。”
　　沈昌珉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给郑允浩一份，
　　“这些原始数据让他们做就好，你盯个什么劲，这些活儿都你我来做，那公司出钱请他们干什么？”

　　郑允浩喝了口咖啡，情绪放松了下来，索性摘了领带，靠在椅子上，
　　“有天说开标的日子已经初步定下了，只是没有对外宣布，更重要的是，朴氏有心要分段做，形势对我们有些……困难。”
　　沈昌珉靠在桌子边，点了一支烟，
　　“其实我倒也赞同有天哥的说法，新港盘子这么大，谁都想来咬一口的，现在有点势力的，哪个不愿意做地产，商务部把新港的规划做的这么大，明摆着不想一家独大嘛。”
　　“哼，那他们就不怕各做各的，最后做出个四不像来？”
　　“所以有朴氏居中啊，这次商务部把项目的招标权都拿来做标的，显然不愿意自己出面。”
　　“换我也会这样做啊，等于一块蛋糕吃两遍，有了事只指挥朴氏就好，又省力又赚钱还落好，谁也不是傻子。可问题是，它主体项目和中心建筑都要分开招，也太过分了吧。”
　　沈昌珉吐了个烟圈，
　　“那吃两遍的蛋糕，就可以吃第三遍嘛，那些靠关系竞上标的，未必自己做的来，将来就可以再外包。”
　　郑允浩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就不要从那帮王八蛋手里买，我不信凭信安拿不到主体标的！”

　　沈昌珉看着窗外，从这一层的窗户望出去，隐隐能看见新港，不过现在那里还是一片棚户区，如果五年以后新港的项目全部竣工，将会成为这个城市的新中心，沈昌珉甚至能想得到，到时望出去，前方一片流光飞舞，霓虹漫天的情景。
　　“我知道哥的想法，可是坦白讲，富国这次不伸手，我们的确……凶多吉少。”

　　郑允浩也深知此中的道理，信安虽说名气大，但就资金实力而言，比起那些多年专营地产的大鳄，还是逊色不少，当初能做的了望海的项目，主要还是得到了风投公司的资助，又在营销上打了时间差，不然根本做不下来。
　　可是望海的规模和新港不能同日而语的，要吃下这个大盘子，必须有坚实的后盾。和富国银行的谈判一直都是沈昌珉冲在前面，他现在说这话，就证明富国那边还没有准确的消息。

　　“和志英谈的怎么样？”
　　“没什么收获，那丫头傻呵呵的就一心要嫁你而已。我估计老蔡有什么想法也未必会对她说。”
　　“是啊，现在富国是在等四通的消息，如果四通支援了我们，那他就没什么实力再插一脚进来，所以他肯定要从咱们碗里捞一块肉出去。”
　　“这样他也未必甘心，我们能有什么好肉分他。”
　　郑允浩咧着嘴笑出来，
　　“估计我有这份孝心，他也吃不进去。可是他要不支援我们，富国怕是不会松口，鬼子都精明的要死，欺负我们没有实业底子。”

　　谈话陷入僵局，两人都沉默着，忽然沈昌珉说，
　　“我今天见到在中哥了。”
　　郑允浩忽的抬起脸，
　　“在哪里？”
　　“在帝国大厦，他也见到了志英。”
　　郑允浩若有所思的点头，沈昌珉抱歉的说，
　　“我本来是不想让连个人见面的，可是志英跑到洗手间门口找我，哥，你说在中哥会认出志英来吗？”
　　“这很难说，最近她没少上八卦杂志，搞得像马上要嫁给我一样，唉。”
　　郑允浩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