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陈顾青蓝

20、宠物狗

　　金在中觉浅，睁眼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背后睡着一个人，手还紧紧箍在自己腰上，热腾腾的气息喷在自己脖子上。
　　昨夜匆匆忙忙，睡得时候连窗帘也没有合上。郑允浩在刺眼的阳光中醒过来，入目是金在中安稳的脸，白皙而宁和，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郑允浩伸出手，悬空描画他的轮廓，从眼侧弯过下颌，在高挺的鼻梁上来来回回的划着。突然觉得左臂发麻，原来在在中身下压了一夜。

　　郑允浩在心里微微叹气，抱着这样瘦削温暖的身体，竟让他觉得如此安心满足。以前多少个清晨，郑允浩在枕边人的娇嗔埋怨中，起身沐浴穿衣，转头离去，没有半分迟疑。如今看着这张全无防备的睡颜，郑允浩知道自己表情有多可笑。

　　金在中像是受到了郑允浩的惊扰，不安的蹭了蹭，郑允浩伸出手在他背上慢慢的抚摸着，金在中却还是渐渐睁开眼，初初醒来的在中，眼神有些傻气，呆呆的看着郑允浩。

　　“吵醒你了？”
　　金在中眨眨眼，脸色突然变得通红，伸手想推开他，郑允浩有些不满的说
　　“干嘛啊？就算我是一个暖水袋，现在还没有凉呢，就这么急着踹下床？”
　　金在中瞪了他一眼，
　　“有会打呼噜的暖水袋吗？”
　　郑允浩窘迫的笑起来，
　　“嘿嘿，打呼噜吗？”
　　“吵死了。”
　　“那也是因为一下飞机就急着来见你啊，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呢。”
　　郑允浩边说，边把头埋在金在中的肩窝里，金在中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郑允浩满意的窃笑，
　　“在中，你好香。”
　　“滚蛋！”
　　金在中红着脸，用脚狠狠的蹬了一下，郑允浩闷哼一声，
　　“哎哟，早上调戏男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在勾引我吗？”
　　金在中用力一推，自己赶紧翻身下床，撇下郑允浩一个人撒欢
　　“这么爱害羞，真是让人烦恼。”

　　逃离魔爪的金在中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屑的瞄了一眼赖床的人
　　“郑先生难道不知道，害羞是交际场惯用的手段吗？”
　　在郑允浩迅速黑下来的脸色中，金在中得意洋洋的去洗漱了。

　　雨过天晴，今天阳光出奇的好，连绵几日的阴雨，都被蒸发殆尽。金在中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郑允浩已经穿戴整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这情景让金在中觉得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不自觉准备去厨房热牛奶。
　　郑允浩抬起头，
　　“过来。”
　　“干嘛？”
　　“叫你过来。”
　　“问你干嘛。”
　　郑允浩无奈的苦笑，
　　“昨晚不是挺温柔的吗？是谁扑在我怀里，感动的泪眼汪汪，怎么睡一晚起来，又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
　　金在中想起昨晚雨地里，郑允浩撑着伞，说好想好想他的样子，心里甜丝丝的，
　　“过来嘛，在中，有东西给你。”

　　金在中一边靠过去，一边说
　　“我是看在礼物的份上哦，别让我失望。”
　　郑允浩站起来，在裤兜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根已经压的变形的巧克力。金在中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巧克力用彩色纸包着，外面系着一只淡蓝色的蝴蝶结，看样子不像是罕见的货色。
　　“在布鲁塞尔，实在没有一点时间给你买礼物，空手见我们家在中，肯定会被嫌弃的。在机场时，只有便利店还开着，这种巧克力是比利时的特产。我想，我们在中是小孩子，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的。”
　　金在中不安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爱吃甜的。还有，我比你大，是你哥，不是小孩子。”
　　郑允浩垮下脸，
　　“即便不贵重，你好歹也尝一口，也不枉它跟我远渡重洋从欧洲飞回来吧。”
　　金在中本来想放下，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剥开来，郑允浩两眼发光的在旁边说
　　“一大口，吃一大口。”
　　金在中翻了个白眼，张大嘴一口咬下去。味道如何还没品出来，嘴里咬到一个细细凉凉的东西，金在中松了口，巧克力里漏出一段细细的链子，金在中用手慢慢的挑出来，亮闪闪的带着口水的蛇骨链，下面悬着一只方形的牌子，翻过来，五个细小的中文字——郑允浩的爱。

　　郑允浩的狐狸眼，一笑起来就弯成一道缝，从发愣的金在中手中接下链子，一边解开，一边贼贼的观察他。金在中反应过来，窘迫的退了一步，
　　“我不带！”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要！”
　　郑允浩伸手把他拉到怀里，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脖子上套，
　　“怎么这么别扭啊？感动就直接说出来嘛。”
　　“感动个屁！什么玩意，郑允浩的爱？带在脖子上，就像宠物狗一样！”
　　郑允浩忍不住笑出声来，金在中负隅顽抗良久，最终还是栓上了带着巧克力甜蜜芬芳的“狗链”。那挂牌挨着金在中的皮肤，凉凉的。
　　金在中带着链子，被郑允浩从后面牢牢抱着，郑允浩的头垫在他的肩膀上，
　　“在中带什么都好看。”
　　金在中拽着方形的吊坠，嘟囔着，
　　“我不要，不喜欢。”可惜口气太温柔，没有一点坚决。
　　郑允浩侧过脸，轻轻咬了一下金在中的耳垂，
　　“口不对心！”
　　金在中缩了一下脖子，哼哼着说
　　“这种招数，用过很多次了吧？告诉你，对女人好使，我可不吃这一套。”
　　“哪能！我哄女人出手很大方的，岂是一条狗链能打发。”
　　一肘打在肚子上，郑允浩嬉笑着，
　　“好凶悍的宠物狗。”

　　金俊秀在吵闹声中，愤懑的打开房门，正看见两人相拥而立，郑允浩像只小鸡一样，一口一口啄在金在中脸上。
　　“你们……！”
　　两人回过头，金在中慌忙的要挣脱，郑允浩偏不放手，冲金俊秀扬扬眉毛，摆明了“你奈我何”的嘴脸。
　　张嘴刚想辩解，金俊秀一把甩上门，金在中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很快，听见俊秀高八度的嗓音，
　　“朴有天！我不是让你把郑允浩弄走吗？为什么他还在我家耍流氓？”

　　早饭的气氛很压抑，金在中不时心虚的看一眼阴沉的俊秀，郑允浩则毫不在意，吸溜吸溜的喝着稀饭。
　　门铃一响，金俊秀就扑了过去，来人却是沈昌珉。

　　“由于昨晚被人放鸽子，有天他还在补眠，托我把耍流氓的带走，顺便告诉你，他很想你。”
　　沈昌珉说完，饶有兴趣的等着看金俊秀的反应，可惜金俊秀既没有害羞，也没有生气，礼貌的回应后，就催促着沈昌珉。

　　沈昌珉看了一眼端着空碗的郑允浩，
　　“哥，我们走吧。”
　　郑允浩看了金在中一眼，金在中面无表情的继续喝粥，沈昌珉像是看穿了郑允浩的心思，
　　“哥，今天公司有一堆的事等着你呢。你可以和在中哥再约时间。”
　　金在中站起来，从椅子背上拿下雨伞，挂到鞋柜上，
　　“你走吧。”

　　郑允浩收起之前的孩子样，过去拉起金在中的手，
　　“等我电话。”
　　金在中抽出手，无声的点头。

　　送到门口的时候，沈昌珉突然转过头，盯着金在中胸前的链子，眼神闪烁，
　　“是允浩哥送的？”
　　金在中迟疑了一下，还没回答，沈昌珉已弯起嘴角，
　　“好看，和在中哥很配。”
　　沈昌珉就是这样，不温不火，从不会令金在中尴尬。金在中抬起头，沈昌珉突然转过脸去，一瞬间，金在中以为在沈昌珉眼里看到了一种情绪叫做落寞。

　　郑允浩在电梯间里喊了一声，沈昌珉才又说
　　“这次又让在中哥困扰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微微一点头，转身走了。

　　金在中站在原地，沈昌珉突然疏离的客气，让他觉得不对劲，还来不及细想。身后有人凉凉的说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电梯液晶面板的数字，逐个的变化着，沈昌珉站在郑允浩身后半步的地方，
　　“在中哥的链子是……”
　　郑允浩“嗯”了一声，
　　“和富国银行的进展如何？”
　　“哥这个样子不像是玩玩而已。”
　　郑允浩拧过身，疑惑的说
　　“什么玩玩而已？”随即明白他指的是金在中，便又扭回去，有些不自在的说
　　“哦，游戏越逼真才越有趣嘛。和富国银行谈下几个点？”
　　沈昌珉盯着郑允浩看了半天，
　　“不是很理想，政策上对地产放贷已经变了风向，富国很小心，一直不松口，主要我们没有实业基础。”
　　郑允浩哼了一声，
　　“是想看和四通的结果吧。”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四通分担，富国能放心一半吧。”
　　两人边说边走出了大楼，郑允浩走了几步，站住回身，白天的在中家，没有晚上一盏独明时好辨认。郑允浩抬手挥了挥，沈昌珉眯着眼睛，一声不吭越过郑允浩，径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