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陈顾青蓝

15、薄荷甜味吻

　　金在中一边提醒自己不要上当，脑中不断重复“肉麻”这个词汇，但心跳还是静止了两拍，耳朵里全是那句“我也是喜欢的”，郑允浩的语气就像羽毛一样轻柔，像在自己心口开了一扇门，风呼呼的灌进来，搞得痒痒的。

　　郑允浩看着金在中，这个大眼睛的家伙起先还紧张的滚动着眼珠，很快就陷入了一种半呆滞状态，不知神游去何处。郑允浩有些泄气，伸手拨了拨大眼睛垂落的刘海。金在中突然眨了一下眼，被郑允浩伸到脸前的手吓了一跳，他直着眼睛仰起头，下巴正对着指尖。郑允浩盯着金在中尖细下颌，情不自禁握在手里，细细的抚摸着。

　　一直到郑允浩湿热的，带着薄荷甜味的舌头蹿进口腔，金在中才慌张起来，不过是三秒钟的发呆，怎么突然演变成这个场面？郑允浩的一只手扶着金在中的后脑，另外一只还留恋的磨蹭着他下巴的弧线。金在中眼前是郑允浩笔挺的鼻梁，和微闭的双眼，眼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郑允浩的舌头很软很长，细细舔过金在中齿间每寸地方，终于在上颚处逮住金在中的躲藏了半天的舌头，津津有味的吸吮起来。

　　金在中想把郑允浩推开，但是他从脖子到脚尖，全部都是软绵绵的，用不上一点力气，而郑允浩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有力，不容质疑，不容抗拒的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金在中有些着急，伸出手抵在郑允浩的胸前，本来想掐他，突然郑允浩一用力，金在中只觉得舌头像要被从口腔深处连根拔起，疼的他一皱眉，死死的攥住郑允浩天蓝色的衬衣。郑允浩的清楚的感觉到金在中那一刹那喷出的热气，带着一股毛茸茸的松果的香气，郑允浩觉得自己抱着一大团香甜的水果软糖，怎么都舍不得松口。

　　就在金在中觉得要缺氧而死的时候，郑允浩大发善心的放开了他。金在中的眼神还是傻傻的，等了三秒钟，郑允浩晃了晃他的肩膀，金在中才慢悠悠的举起手，摸着自己的嘴唇，嘴唇很烫，舌头很疼，牙床很麻。
　　“你，你，”金在中连着吸了两口气，但是很难完整说出这个句子，
　　“你吻了我吗？”这样简单的话，金在中却说不出来。车子已经停在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了雨点，就在金在中盯着郑允浩的时候，这场冬雨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雨点劈里啪啦的敲在玻璃上。

　　郑允浩见金在中不讲话，有些慌了，他以为金在中会开门下车，或者像上次一样劈手一个耳光闪过来。但是金在中没有，他的眼睛泛着水汽，显得非常明亮，白皙的手指放在红红的嘴唇上，对比鲜明。
　　这样的金在中是在害羞？还是在愤怒？
　　郑允浩开始后悔刚才没能把握自己的情绪，一激动就吻了他。在他看来，金在中是这样的难把握，甚至有些喜怒无常，完全无法预料他下一步的举动。有时你觉得可以亲近，他却冷的像块冰；有时你觉得毫无希望，他却温柔的应允你。
　　也许美的事物，都有古怪的特性，在确定金在中的心意之前，郑允浩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真不知是福是祸。
　　郑允浩张嘴想解释，可是，在大雨天里，他亲吻了一个男人，这件事情要怎么解释？

　　在气氛开始凝重之前，到底是郑允浩先开了口，
　　“在中，你生气了？”语气听起来小心翼翼。

　　金在中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你刚才是在吻我？”

　　郑允浩鼓着嘴，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金在中接着说
　　“郑允浩，你清不清楚我也是个男人？”
　　郑允浩点头
　　“当然清楚。”
　　“那你还要这么做？”
　　出人意料的，金在中的语气很轻，完全不像是愤怒，倒似乎有些委屈，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卡在嘴边，讲不出来。

　　金在中认真的看着郑允浩，郑允浩心里也很混乱，那个呼之欲出的，到底是什么？
　　一串温柔的旋律响起，金在中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昌珉啊。”
　　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温柔，外面的雨更大了，看起来已是白茫茫一片水雾，雨点落在车顶，落在玻璃上，声音响亮，但这响亮的雨声，却愈发衬出车内的安静。电话那头沈昌珉的声音如此清晰，
　　“在哪里啊？在中哥”
　　“哦，我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金在中的迅速的看了一眼郑允浩，郑允浩的身体还面对着他，头已经转了过去，看不清楚表情。
　　“在路上啊，有人送你吗？我还在公司，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吧，街上都积水了。”
　　“是啊，很大的雨，我在环线上。”
　　敏感的沈昌珉捕捉到了金在中微小的变化，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旁边有人吗？”
　　“是。”

　　沈昌珉坐在办公室里，窗户上已铺好了一层水幕，隔着水幕的霓虹和街灯，颜色都变得混杂而扭曲。金在中小小的别扭，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那是情绪不高的表现，讲话简短也没有笑意，所以沈昌珉本能的会问，是不是旁边有人。
　　得到肯定回答的那一瞬间，沈昌珉握着电话的右手颤抖了一下，强迫嘴角上扬，这样的语气听起来会比较轻松
　　“和允浩哥在一起？”
　　不是，不是，没有和郑允浩在一起。和其他的客人，和金俊秀也好，和朴有天也可以，随便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但是不要和郑允浩，别是在郑允浩的车里。
　　沈昌珉的祈祷终究落了空，金在中短促的“嗯”了一声以后，电话突然的被挂断了。

　　郑允浩把金在中的手机扔到了仪表盘上，下一秒就捉住了金在中伸过来的手，紧紧握着。
　　“刚才不是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金在中瞪着他，
　　“现在不想听了！”
　　郑允浩把金在中往怀里带了一把，强硬的说
　　“必须听！因为我不喜欢你对我冰冷的态度，不喜欢你穿的那么性感坐在别人面前，不喜欢你随便就让其他人给你买东西，不喜欢你跟我在一起还接沈昌珉的电话！”

　　郑允浩一口气说了四个“不喜欢”，金在中看着他的眼神已从生气变成惊讶，但很快，金在中就垂下眼帘，
　　“郑允浩，你知道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郑允浩松开手，叹了一口气
　　“知道，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可是……”金在中还没说完，便被郑允浩截断
　　“不用可是，在中，我知道你也是男人。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荒谬，第一次见你，心里就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后来，你对我爱答不理，我反而更想要亲近你，这可能是我的性格，”
　　“征服欲？占有欲？”
　　“你可以这样说。总之越接触，就越觉得不满足，越想了解更多。上一次吵架，我也对自己说，算了吧，为一个男人这样，真的很可笑。从新加坡回来，在车上听到你给昌珉打电话，我已经不断说服自己了，可是还是会生气，甚至难过，也许我对你，不是征服欲这么简单吧。”

　　说完，郑允浩低下头去。
　　“允浩。”金在中这一声叫的十分温柔，但是郑允浩没有抬起头的勇气，他不确定金在中的答案，但如果是否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那一次，我问过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你想好了吗？”
　　金在中眼中闪烁着光华，偏着头，等待着答案。

　　郑允浩缓缓的摇了摇头
　　“在中，我不想骗你，真的，不想骗你，我还没想好，也许我的答案你不会喜欢。”
　　金在中眼中的光华一闪即逝，他倾过身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在座位上直挺挺的端坐了三分钟。
　　“啪嗒”一声，车门开了，雨水的嘈杂立时放大，郑允浩反射性的抬起头，一把捉住金在中的左手，金在中的人已经站在雨地里了，他的声音混合着雨水，听起来有些模糊
　　“在想清楚以前，请不要再来找我，拜托，一定想明白，才可以。”

　　金在中抽手的力量很坚决，脱落的手很冰凉，郑允浩想再抓住，金在中已经关了车门。郑允浩无力的靠在座位上，金在中消瘦的背影在雨里有些孤独，也很倔强。但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郑允浩一个人坐在原处，身旁浓浓的松果香气还没散去，可十分钟前那个充满甜味的吻却变得虚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