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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是否成功 ...

  •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敬酒了。来者都是客,资历平带着闻情,要挨个敬上,才算礼节完整。
      一身火红的礼服,走到哪里都飘着淡淡的清香。果然女人是怕打扮的,一旦打扮起来,便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闻情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任谁都要夸一句真漂亮。
      原本说要离开的藤原本冶,也并没有离开,与他们特高课和侦缉处的人坐在一块,正如一盘墨汁里掉落一头苍蝇,肮脏不堪。
      两人在贵翼那桌有说有笑,挨个敬过酒,正欲再说些什么,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门口的记者疯狂按下快门的声音。
      贵翼挂在嘴边的笑忽然顿住,兴致勃勃的眼神蒙上一层扫兴。
      不知是怎的忽然鸦雀无声,闻情与资历平双双回头,欲探究竟。一双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愈加逼近,踏的人心里那座山都在往下坍塌。而来人毫不知情自己有这样大的影响力,摊开手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有影响大家吧?”
      闻情紧紧盯着来人,双眼泛红,手上青筋爆出,几乎要将杯子捏碎。资历平听呼吸就察觉出身旁的人反应不对,再一歪头,见她恨不得要剐了那人似的。
      资历平立刻上前,“没有没有,您是……”
      一身便装,却不普通。他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必定不是善茬。
      果然,他一开口,便震惊四座,“我是侦缉处新上任的科长,周宁拓。”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资历平,“小小心意,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资历平没有任何面部变化,直引着他往藤原本冶那处走,他二人必定认识,坐在一起,也刚刚好。主要是,莫要让周宁拓察觉出闻情的不对才好。
      他不知闻情因何会变成这样,只是再回来握住她手时,她的手已经冰凉的如死人一般。资历平看这她,握紧了手,像是给她鼓励,眼神也在传递关切,“我们继续?”
      那杯酒晃晃悠悠的还没被喝掉,闻情点点头,收起了那副不堪的模样,挤出一张笑脸来,继续下去。
      侦缉处新上任的科长?一进来就带来了一大片乌云啊……
      一瓶酒被粗鲁的起开,瓶盖在桌面上咕噜了一圈,还是回到酒瓶的旁边,大量的白色粉末洒出来,但更多的,是进了酒里,和酒水混在一起,浑浊不清。
      “你干什么!”资历平诧异的冲过去,握住闻情颤抖不止却仍旧往酒里撒东西的手,质问道。
      闻情红了眼,手腕被他抓的生疼,不断的挣脱,“我要杀了他!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也不活了!”
      资历平见根本阻拦不了她,一把抢过酒瓶和粉末,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他此刻也控制不住情绪,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都接受不了。他抚着自己的额头,把眼镜扯掉,甩在一旁,“你疯了吧?!!他才刚上任!你们能有多大的仇???”
      闻情忽然停下动作,咬着嘴唇,一行泪落下,“他杀了我母亲。先奸后杀。”
      没有太大的愤怒,却字字都是冰冷的,那是跌到谷底的绝望,仿佛有一双手,在不断的扒着岩石向上爬,却无论怎么努力,都爬不动一步,反而磨的满手是血。
      那时资历平还在报社工作,接手了一篇报道,是报道杀人案的。尸体是名中年女性,先是被□□,接着被暴打致死,然后被抛尸在黄浦江。打捞上来时,尸体都无人敢看,死状极为惨烈,资历平在照相时阴差阳错看过一眼,往后他连续吐了一周,饭都吃不下。
      最后尸体还是被认领走了,一位姓闻的老爷。
      如今想来,资历平还是后怕。那样的惨状,得多残暴的凶手?后来他一直关注这件案子,始终没有抓住凶手。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抓不住凶手了。
      “我恨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闻情双眼已经哭的红肿,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取出来的,让人听了都觉心灰意冷。
      如果不是周宁拓,闻老爷怎会一年之后就思念成疾而离去?他临死前一天,都跪在警察局局长面前,求他抓住真凶,然而他却又一次,被无情的赶出来。
      谁能明白,一位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孤独活在这世道,有多不容易?
      不知不觉间,闻情早已不是当初的闻情,她在资历平心中的形象早已改变。
      可如今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刻,相对于报仇,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资历平必须立刻稳住闻情的情绪,他看着她,“闻情,你看着我。”他的每一句话都捶在闻情心里,“你是共产主义的战士,我们现在是在战斗。我们难道要抛弃信仰,抛弃人民,与那该死的同归于尽吗?你要相信我,正义永远都会来临,只是来迟了一些。像周宁拓那种人,自有他的命数,他只会不得好死,但我们,不能跟他一起去死。今天他死在这,我们谁都活不成,到时候牺牲的会是更多的人。我相信你……不是那样自私的人……”
      信奉共产主义的人,都不是自私的人。同归于尽在闻情看来,不是自私,是无私……但资历平说的没错,她的确还不能现在死,无论是蚍蜉撼树,还是其他,她都得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宁拓,你得活着,等我亲手杀了你。
      资历平与闻情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时,闻情还是那个娇柔美艳的新娘,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那双明艳动人的笑眼背后,是近乎绝望的隐藏。
      她与她的仇人碰了杯,喝了酒,有说有笑的聊着天。资历平说的没错,伟大的共产主义者,没有什么做不了,打败帝国主义侵略者,也指日可待!
      6点,是个好时候,宾客们都喝的差不多了,一个个准备回家了。
      资历平和闻情也开始送走宾客,准备开始转移了。楼下的车占满了街道,资历平路过窗户,看到坐在车里的明台朝着他比了个手势。
      不管他和于曼丽这一下午去了哪,总归在规定的时间内准备好了车。
      藤原本冶似乎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放松了一下午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看着乱成一团朝外走的宾客们,吩咐手底下的人,“小心三楼!”
      “是!”又几个人往三楼跑。
      藤原本冶环视了一周,忽然怒吼,“新郎新娘呢!”本应在大堂送客的新郎新娘,一转眼都不见了!藤原本冶慌了,掏出枪来立刻对着棚顶打了三下。
      “嘭!嘭!嘭!”
      三声枪响,棚上的吊灯断了一个角,猛地往下一坠,幸好被其他线给扯住,不然掉下来不知要砸伤多少人。
      好好的婚礼,马上结束了,却忽然变成这样!现场尖叫四起,什么老板太太,早没了优雅的模样,四处逃窜。
      人人都怕死,谁不怕死?
      “马上封锁和平饭店!一个人不准走!”周宁拓对手下吩咐着,看着藤原本冶的脸色。
      这一边混乱不堪,另一边却暗中井然有序的行动。
      苏州的同志打开了他们房间的窗子,在六点钟。早已从休息区传过酒店后街的资历平,闻情和于曼丽三人各负责一间屋子,朝里头扔了长绳。不过片刻,三位苏州同志便露了头,抓着绳子往下爬。
      明台车都准备好了,拉着他们送到渡口,安全上了船,任务就算完成。
      时间不等人,他们的动作也是极快的。所有特务都在门外守着,谁也没意识到,屋里已经开始了生死时速。
      那三枪的声音是极大的,在外头也能听的很清楚。正是因为藤原这示威的三枪,才让资历平和闻情接收到危险信号。若没有他自己打出的这三枪,怕是贵翼要上前想办法开一枪来通知了。
      这样,贵翼这个掩护人员反而没有什么作用了。他坐在椅子上喝着酒,自始至终就没挪动过地方。
      藤原本冶二话不说,枪顶着经理的脑袋就让他带他去了休息区。门推开时,资历平正和闻情换着衣裳,他挡住闻情,藏在她背后的手握紧了枪。
      见藤原本冶进来,资历平也没动,仍是装作帮闻情换衣服的动作,只是别扭的回过头,“藤原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藤原见二人如此,急忙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候。
      幸好方才他们回来的及时。资历平和闻情刚进休息区,就听见许多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忽然跑到闻情身边,“快换衣服!快!”
      闻情立刻把礼服脱下,换上大衣,资历平装作给她系腰带的样子,做出拥抱状,把枪藏在闻情身后,这才骗过了藤原本冶。
      二人高度紧张,见藤原本冶出去后,静默着别好自己的配枪,手挽着手,调整好面部表情,走出去。
      没说话是对的,因为藤原就在门口等候。
      “藤原先生,这是怎么了?”资历平问。
      藤原盯紧二人,“两位,刚才去了哪里?”
      “我们?我们在换衣服啊?哎!您可能不知道,那身衣服又紧又不方便,见宾客开始离开了,我们就想换一身衣裳,放松放松!”资历平笑着,解释的天衣无缝。
      此刻,于曼丽和明台应该已经带着脱离危险的我党同志前往码头了。
      资历平见大厅一片狼藉,穷追不舍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藤原本冶沉默,直到来人对他小声的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再次变得阴暗,“不好意思,两位,我们丢失了重要的犯人,要封锁整个和平饭店,非常抱歉,委屈二位了……”
      闻情一听变了声调,不太高兴,“这是婚礼现场诶,你们……”
      资历平故作深沉,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对藤原道,“好,我们就住在这里。”
      “多谢配合。”藤原冷漠,转头走向贵翼,与贵翼不知说些什么,出了和平饭店的门。
      资历平与闻情相视一眼,缓缓松开了对方的手。
      月是那样的圆。他们已经在和平饭店这间房间呆了四个小时了,外面正是黑夜降临,资历平看着窗户,道,“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闻情若有所思的坐在床的一角,似是没听到资历平的声音。她忍受了一天的苦楚,终于在入夜的时候迸发出来了。她现在脑子里很混乱,那个吻,杀母仇人,还有像梦一样完成的任务,以及如今的,孤男寡女被困一室。
      在外人来看,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闻情自己骗不了自己,资历平倒是没想太多,他过去经历过锥心的疼痛,近乎疯狂的数次自杀,今日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带有波折的一小段乐曲罢了。
      可他看闻情,似乎不太舒服……
      今日种种,于她而言应当不同吧?
      资历平犹豫着,搓搓双手,坐在了另一侧床角。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不起啊……还是没能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不过你放心!等你真正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你全世界最漂亮的婚纱!”
      闻情看着他,眼神也不那么尖锐了,只是悲伤的让人心疼。真正结婚?会有那么一天吗?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更孤寂更悲凉了。天上哪里有星星?只有它发出万丈银河般的光芒,独自探寻路的尽头。
      但……世上很多东西……是没有尽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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