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行（伪装者+天衣无缝同人）》三月拂瑛

24、吾道不孤

　　闻情能走吗？

　　毕竟她身负血海深仇，仇人在上海逍遥快活，弑血如麻，而他们却只能背井离乡，天各一方。
　　闻情能走吗？是谁都会意难平吧？
　　明楼早已调查过闻情的身世，自然知道这档子事儿，他猛地一拍桌子，“她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愚蠢的人才会去送死！”

　　是啊，已经暴露了，再留在这，就是送死来的。特工这种职业，最怕的就是暴露，一个特工一旦暴露身份，那么他无论多有能耐，都是没有任何用处了。
　　贵翼的十指攥紧，他总觉得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到头来会有大危险来临。

　　明楼的双眸深邃坚定，“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走，我们都得暴露，还有小资，她总不能连累自己的搭档吧？”

　　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闻情对资历平的态度，那可不仅仅是搭档的关系，她看着小资的神情，就像当年于曼丽见到明台时的那种神情，那是坠入爱河，欲罢不能的神情。
　　当时明楼只见过一眼，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动情，是特工最不能做的事。他们如同黑夜中的修罗，行走在刀光剑影之间，最忌动情，动情的人，做事就会拖沓和有所顾忌。

　　贵翼长叹一声，起身，“等上级批准下来，我再联系阿诚，彼时闻情一定会和小资一起走。”
　　二人必须一起，缺一不可。

　　明楼与明诚互相看了一眼，明楼点头，但下一个动作本应是站起身来送贵翼出门，可他却坐在原处没有动，而是看着他，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贵翼垂头看明楼，“怎么？”
　　明楼敲敲桌面，贵翼再次坐下。

　　明楼音色沉重，“我们原来的那个计划，就此抛弃？”
　　他没用“放弃”，而是用“抛弃”一词，听起来更加冷血，更加无情。
　　贵翼点头，毋庸置疑，“那个计划，再也不要提了。”

　　明楼向前探了探身子，“为了国家，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他还没等说完，贵翼便制止他，“若是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人牺牲，是为了带来更大的胜利！”明楼有些激动，在明诚的触碰之下，他才想起自己失了态，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气息。

　　“不行！”贵翼态度坚定，“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决定别人的生死很不人道吗？”
　　人道？什么叫人道？我们中华民族被外国人侵略，他们就人道了吗？我们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又懂得什么叫人道？

　　“这是工作，况且，无论生死，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救国！”

　　贵翼摇头，明楼冷笑一声，“你知道的，我们原来的计划会带来多少胜利。就因为她是你弟弟的心上人吗？”
　　贵翼沉思着，面色铁青的可怕，良久，他才抬眼，反问，“那你怎么不让于曼丽去死？”
　　“我……”明楼无话可言。

　　的确，相较于贵翼，他实在冷血的可怕，可当初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眼看就要失败，他实在不忍心。

　　在当年他和贵翼共同商议的计划中，闻情，是个死棋。
　　从她入党开始，就宣布着她的死亡。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在贵翼和明楼的计划之中，他们的目的，就是让闻情这步死棋给敌人致命一击，换来更大的胜利。

　　“闻情……从一开始就是要死的……”明楼无力的垂下双手，声音苍老了仿佛十年。
　　贵翼不忍的摇头，“可是，她不该活着吗？她的父母死在周宁拓手下，你要让她也死在周宁拓的手下？”

　　明诚见两位的模样，他完全插不上话，可他，是永远站在自己大哥身边的，无论明楼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帮助。他甚至知道，从闻情走近他们视线的那一刻时，她就已经走向死亡了，可明诚仍旧什么也不说，默默支持明楼的行动。

　　贵翼的双眸似乎有些湿润，“我也没想到，她和小资会……”

　　闻情和资历平会互相喜欢，谁都没有想到，正因如此，贵翼才不会亲手把闻情推向深渊。小资那孩子，经历的已经够多的了，几年前的那场磨难，让他失去了许多至亲至爱的人，如今他只有贵家和闻情，如果连闻情都离开他，他一定会崩溃的。

　　可又有哪个在暗处默默生存的人没有崩溃过呢？明楼，他曾许诺终生不娶，将自己生命奉献给国家，他又何尝不孤独呢？

　　大局，贵翼也知道，可他狠不下心来。他甚至承认，他目光短浅，可他就是狠不下心来，将闻情从小资身边夺走。

　　明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眼镜摘下来又带上去，他心里纠结过后，还是点点头，摆摆手，这场话题算是就此结束。

　　贵翼起身，异常疲惫，既有计划郁郁不得志的孤独，又有对至亲的担心。他起身，宽阔的背影对着明楼，无声的走出了这扇门。

　　他不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很简单，闻情不能死。

　　只要闻情想活着，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保护他们，让他们安然去往杭城。
　　就在他离开屋子之时，听明楼道，“其实没有什么对错，人生本身就是一场选择。”

　　嗯，没错，人生本身就是一场选择。可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闻情的生死呢？贵翼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们把闻情推出去，资历平就可以安然无恙，继续在上海潜伏。他这样一去杭城，就换了一条线，几乎是相当于与这里的一切断了联系。

　　人生四大苦楚，生，离，死，别。贵翼宁愿生离，也不愿死别，这就是他做的最后的选择。
　　贵翼和林景轩走了许久了，他们秘密谈话的那间屋子，就像从来没来过二人一般，寂静的让人觉得惧怕，如同坠入黑暗深渊。

　　明诚站在明楼身边，看着一直无话的自家大哥，轻微的叹了口气。
　　明楼皱了皱眉，轻声问，“阿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千辛万苦的要把人家姑娘推向死亡？”

　　不用明诚说，明楼既然能这样问出来，就证明他这样认为自己。薄情，冷血，被这个时代染成冰冷的颜色。

　　可明诚却异常柔和，他摇摇头，那双眼睛还是带着闪烁的光的，“正如大哥所说，这就是个选择。当初疯子让明台去送死时，大哥不也是拼命的把死棋走活吗？我想，贵军门是同样的想法吧？”

　　“我……是坏人吗？”明楼这样问。

　　在外人看来，他坏透了，他是汉奸，是政府的贪官，是游刃在商场和政客之间的一条老狐狸。可他想知道，在自己身边人心中，自己到底是什么形象？

　　“大哥，好人坏人也是没有定义的。”明诚道，“让闻情去死，不代表大哥就是坏人。那大哥，您说，王天风是坏人吗？”
　　明楼无言。

　　天色正在阴沉，明诚在明楼的脸上也看不到一点光亮。
　　明诚继续道，“大哥，好坏是留给后人去定义的，我们，只要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我觉得贵军门有句话说得很好，吾道不孤，正道不孤，大道不孤！”

　　这是他从小资那里听来的，觉得很是在理。
　　“我们……”明楼自嘲，“我们还不够孤独吗？”
　　“阿诚会陪在大哥身边，无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