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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必死之人 ...

  •   “刺激么?”
      牛角盔下传出埃诺克戏谑的笑声,“现在到你来猜谜了,我会不会让你离开?”
      吉纳尔的神色几番变化。惊讶恐惧,紧张愤怒,直到现在再一次回复阴沉,但如绷紧的琴弦被拨动般微微颤抖的面部肌肉已经出卖了他。
      “……你会让我离开的。”吉纳尔的声音从牙缝里传出。
      他突然迈开了脚步,却不是朝着埃诺克,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夏。寒芒微微一闪,在日光下并不显眼,但刺剑已经出鞘。吉纳尔的身影停在夏的身后,埃斯托克剑的剑刃横在灰发青年的脖颈前,抵住了皮肤。刺剑的剑刃并非圆锥,而是有着近似菱形的横截面,两侧都有着纤细的剑刃,切削劈斩的性能比起直剑或是阔刃剑要差得多,但要撕开人的咽喉无疑是足够了。
      吉纳尔在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再高明的剑术,再强大的力量,只要自己控制住这位显然状态不佳的法师作为人质,都将变得无用武之地。
      但当他望向埃诺克时却突然愣住了。
      埃诺克依旧懒散地扶着大剑,在远处站着,根本没动过脚步。
      “怎么了?动手吧?”埃诺克歪了歪脑袋,“赶紧解决掉他,然后到我这里来领死——我时间不多。”
      “你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么?我现在就杀掉他,你也不在乎么?”
      吉纳尔的面色更阴沉了些。
      他出身为奴仆,被泽米罗亚——那个小贼从主人手里救走,一路一起流浪到了西蛮荒之地……成为佣兵,组建队伍,豁出命去承接那些可能赔上性命的任务——偷盗,抢劫,也有时是保护,或是找到某样东西,直到今天成为酒馆中令人畏惧三分的黑刃佣兵的一员。
      可是这一切泽米罗亚都看不到了,刚来到这片土地没多久他便因为盗窃被抓住而被活活打死,生命停留在了那一年不再向前。
      这一切都要怪这个人,这个法师……吉纳尔仇恨的目光望向夏,这才发现即便刀刃已经抵在脖颈上,他居然也依旧满脸高傲。这幅作态让他愈发怒火中烧!“
      “你还在等什么?不懂得怎么割开人的喉咙?”
      那个牛角头盔的佣兵还在一脸无谓地讥讽着他。
      “既然如此!”
      吉纳尔没再等待,抽动刺剑。然而没有鲜血喷涌,也没有哀嚎,只有突然从剑上传来的巨大斥力,与一道强烈的电流。那道电光击中了吉纳尔,他剧烈颤抖了片刻,随后一下子瘫倒在地面上。
      夏的原本握成拳的左手此时才缓缓展开,粉末沙沙落下。那是两颗耗尽了魔力的晶石碎裂成了粉尘。
      埃诺克这才嗤嗤地笑了两声,从容地走向夏,一边迈步一边擦拭黑色剑身上的血迹。
      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折下腰,从吉纳尔的手里夺走了刺剑。
      “现在我真正相信你是位法师了。”埃诺克有些狡猾地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说过你不能用晶石的法力进行施法。”
      看到夏始终一脸冷漠地在一旁观战时,埃诺克就知道他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准备,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不是在睡觉么?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过刚才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夏瞥了他一眼,将另一只手中剩余的魔法石丢给了埃诺克。魔族佣兵一把抓下紫色的石头,轻易便能看到石头上刻画着环状的细小符文。
      “这还真是……精巧。”埃诺克赞叹道,“在晶石上刻画魔法阵,知识,技艺,对符文的感知与调整力,缺一不可。既然能用这种方式施法,为什么没有人提前准备大量的画好符文的晶石作为武器?”
      埃诺克想到制造大量这样的小型魔法石,给士兵或是什么佣兵携带,如此一来即便不能使用魔法的人也能用这些魔法石施法,一定会极大地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因为已经有魔法卷轴了。”夏哼了一声,“而且魔法石在被刻上法阵后魔力会极快地流失,基本无法储存。我使用了一个触发符文,只要对它施加足够大的力量,法术就会触发。你手上那块……喂!”
      埃诺克的身影突然扭曲,瞬间消失在原地。巨大水花声随之响起。
      “……那块上面的法术是瞬移。”
      “你怎么不早说!?”
      埃诺克湿漉漉地从“荒原之眼”湖里走出,身上还在嘀嗒落着水珠。他一把揭下头盔,甩了甩脑袋,棕红乱发都已经被打湿,无力地低伏着,原本随意不羁的笑容也全化作了郁闷。
      一副狼狈的样子。夏不由得笑了一声。浸湿的衣物勾勒出埃诺克结实的轮廓,胸膛宽阔、面庞棱角分明,淌着水痕。夏心中一动,猛地低下了头,移开视线。
      他突然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人。目光深邃沉静,炭色头发,剑士的面庞与声音又一次映照在夏的记忆里。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忘记的人,被夏珍而重之地放在记忆的最深处。然而刚才的一幕却也同样在记忆里徘徊,越是想要将其赶出思绪,却反倒越清晰起来。
      自己怎么会对埃诺克动心?怎么能对他动心?
      埃诺克发觉了夏有些异常的举动,但并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该料理正事了。”埃诺克跺了跺脚,得尽快回去休整,浑身湿透实在令人不适到了极点。他走到那位名叫吉纳尔的佣兵面前,见到他已经逐渐在从麻痹魔法的效果下恢复,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他的膝盖。骨骼碎裂的声响瞬间被痛苦的嘶嚎覆盖。
      “你在做什么!”夏神色一紧,“他已经造不成威胁了。”
      “他不是造不成威胁,只是能够造成的威胁变小了。威胁这种东西,总是越少越好的。”埃诺克撇了撇嘴,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了,他也看到我的脸了不是吗?喂,你看,我是魔族人。看清楚了吗?”
      “……你他妈的——唔啊!”
      埃诺克一脚踩碎了他的下颌骨,佣兵的话也随之一起碎在了嘴里。
      “我前面没听错的话,你要复仇是吗?复仇如果失败的话,自己也会万劫不复,被羞辱,戏弄,然后悲惨绝望地去死,无论是你还是你为之复仇的人都不会被记住,这你在拔出武器之前就应该很清楚了,对不对?”
      这番话不仅让下颌粉碎、无法言语的吉纳尔疯狂地挣扎起来,站在一旁的夏同样面色有些难看。埃诺克只是余光一瞥,却依然敏感地注意到了夏的反应。
      他不多说什么,稳了稳身子,准备直接踢断他的脖子,了结这事。
      “你给我住手。”夏的声音比平时响了数分,语气也无比冰冷。
      埃诺克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想要怎样?”
      “放他离开。他的腿已经被你废了,带着碎掉的下颌骨也说不出话。没必要杀他。”
      埃诺克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天真?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即便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荒漠秃鹰会来啄食,把他的肠子拖出好几米,再叼走他的眼珠子——他的同伴也可能回到这里,拿走他的钱,杀掉他或者继续留他自生自灭。即便这些都没有发生,一个瘸子在西蛮荒之地也没办法自己活下去。”
      “这里是蛮荒之地,这里最稀松常见、合情合理的,就是死亡。”
      夏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不想与埃诺克再多争辩,转过身去:“他的膝盖与下颌都是你的杰作。必要说那么多,你只要说他必须死就够了。”
      “不错。既然你也明白了,那就动手吧。”
      “什么?”
      埃诺克此时并无什么表情。他简单地重复一遍:“杀了他吧。”
      “你要我来杀他?”夏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魔族人,“你是什么意思?”
      “你让我住手,不要杀他,我照做咯。”埃诺克耸了耸肩,“要留他自己去死,还是你来动手,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吉纳尔破碎的下颌伤口一直在流血。他想要起来反抗,但魔法的残留与失血的虚弱,还有传来剧痛的双腿都让他根本做出什么有效的动作。他睁大了充血的双眼,恐惧而怨恨地盯着两人。
      “你这个疯子!”
      夏转过身子,迈步便要离开。
      “看样子你还挺残忍,宁愿留他自己绝望地去死也不肯给他个痛快。”
      夏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停止。埃诺克望着夏的身影越走越远,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一脚踢断了吉纳尔的颈椎。
      “……你能拒绝到什么时候呢?”埃诺克低声呢喃道,他对这位失去魔力的法师越来越好奇了。
      自然,他看不到已经走出极远的夏同样神色复杂,愤怒,愤怒里夹杂着悲伤,悲伤里夹杂着失望。
      他想起曾经在布洛克莱克的小教堂,自己在被猎人羞辱时彻底无法控制自己,动了杀意,剑士却牢牢地拦下了本该杀掉恩达尔的箭。
      那个质朴良善的剑士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他死了,自己的一部分也随之永远消失了。
      埃诺克不是凯赛尔。他也无法替代凯赛尔。夏明白自己或许会被他吸引,但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信仰1v1 cp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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