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月色向你跑来》左椿

20、020

　　女生房间都预定在了五楼，男生在六楼，两个人一间房，在老师的带领下，每位同学分批在前台领门卡坐电梯上楼层，但电梯坏了，他们只能爬楼。按学号，她与张栩一间房，自从之前张栩说了她一顿，再没和她主动说过话，孟鸫来头皮发麻地盯着房卡，想起张栩那张冷脸，她挠挠头，论处理同学之间关系，她还不怎么懂。张豫还在旁边对她挤眉弄眼地问：“要不咱俩一间？”

　　孟鸫来哈哈干笑两声：“不用啦。”她觉得既然都是同学关系没必要闹那么僵，应该处处就自然会好了。

　　这次旅游学校开了五次会议，高二六个班级分别前往3处旅游点，1班和2班是月亮岛，其他班则是去了大都市方向，有人还埋怨他们宁愿去大都市玩摩天轮也不要在这里看梅花鹿，但有的女同学特别希望摸摸梅花鹿的角，高兴了好几天，孟鸫来也喜欢梅花鹿，之前她在山水自然协会兼职的时候看过梅花鹿的资料，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如今数量稀少，野生的根本见不到几只，偷猎的横行霸道，花鹿都躲了起来，这边是政府基地人工培育的花鹿，还有熊猫，雪豹，白鳍豚，老师说大概有9只花鹿，研究基地周围还有卫兵把守，不怕坏人占便宜。

　　孟鸫来打卡进房，张栩已经在里面整理衣服了，她转头瞧了孟鸫来眼：“要靠窗的还是靠门的床？”

　　“随便吧。”

　　“那我靠窗的。”

　　孟鸫来点头，把包放到床上。

　　晚上组织篝火，当地机构里的工作人员也会参与进来，老师还说你们可以问他们关于花鹿的状况，同学问有没有老虎，老师回答有，又有个同学问有没有狮子，老师回答有，又有个同学问那有没有猪啊。

　　知道那同学是在调侃，老师瞥对方眼：“我看你就是。”

　　众同学噗嗤一声笑声阵阵的。

　　篝火晚会设在荒地中央，裂火熊熊地在眼前烧着，张狂舔着深蓝夜空，基地里的叔叔阿姨给他们讲这些年发生的有趣事情，他们周围堵着一圈学生，表情讶异地瞅着叔叔阿姨，都忘了手里的烤肉串，还有位叔叔，把小提琴从基地里顺了出来，带上话筒，音乐可以传到林子深处，叔叔站在树干旁边，拨了拨音弦，弹了一段轻快的Viva La Vida，叔叔阿姨忽然相互间牵手站起来在篝火旁边对伴起舞，班主任说你们也可以啊。

　　同学说：“我不会啊。”

　　班主任脸上笑眯眯的：“那你们就看着吃狗粮吧。”说完，向英语老师微微弯腰，态度绅士询问，“英女士，不知我是不是有荣幸能和你跳段舞。”英老师咧嘴笑起来：“既然是班主任老师盛请。”

　　“……”

　　纪哉在旁边啐口：“骚操作。”

　　男同学笑起来：“都搭讪上你家漂亮的英语老师啦。”

　　燕明追听到英语两个字就头疼，老毛病，他揉了揉眼睛说：“我先回去了。”

　　纪哉哎哎两声，拽住他：“追哥这么快就走？”

　　“那怎么？和你跳舞？”

　　“……这个还是算了吧。”

　　有七八对胆大的学生也加入舞会中，音乐不间断地继续拉奏，纪哉看了会儿，忽然想起燕明追也会拉小提琴，因为他之前看过燕明追参加小提琴比赛的视频，觉得追哥特厉害，也特想让追哥试试现场表演：“追哥去拉个试试，你不是会吗。”

　　燕明追偏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谁告诉你的。”

　　纪哉被盯得浑身发毛，撒了慌：“你哥告诉我的……再说追哥您喜欢的姑娘不也在这里吗，在她面前耍耍小提琴，那肯定对您喜欢得五体投地啊。”

　　燕明追随意应声。

　　纪哉纳闷地问：“你不喜欢孟鸫来？”

　　“……”燕明追顿了顿，终于正脸对了纪哉，“你怎么知道。”

　　纪哉傲娇地哼声：“经验老道，我都看得出来的好吗。”

　　燕明追有点纳闷：“怎么看出来的。”

　　“您瞧她那眼神就知道猫腻。”纪哉凑过去又问，“咋的？我猜错啦？”

　　“没。”燕明追伸手挠挠耳朵，语气沙哑，“猜对了。”

　　纪哉脸露惊喜：“那肯定的。”刚好瞧见孟鸫来攥好手机从张豫后面慢慢绕道跑到燕明追旁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在他面前：“你衣服装错了，在我包里。”

　　对方许久没应声，孟鸫来以为他没听见，偏头看他眼，却发现少年一直俯视瞅着自己，眼睛漆黑，她顿了顿，只觉得不管是纪哉还是燕明追，这里的气氛都有些奇怪，她立马低下脑袋，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小声地说：“那我走了。”

　　没走几步就被对方提了回去，燕明追微微弯腰，正面与她的眼睛平视，另旁的纪哉则是一脸激动地看着他们。孟鸫来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少年慢慢问她：“你要不要看我拉小提琴？”

　　孟鸫来微微睁大眼睛：“你会拉小提琴？”

　　燕明追安静地笑起来：“我会。”

　　纪哉立马去向那位叔叔借小提琴，叔叔听完，有些诧异地瞧着纪哉：“你会拉小提琴？不错嘛小伙子。”

　　纪哉叫停，指指后面的燕明追：“是这个小伙子。”

　　孟鸫来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即使周围同学都拿羡慕憧憬的眼睛打量着眼前那位少年，即使有女同学在她旁边嘀咕说喜欢他，姑娘也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身形挺直，见他眼睛低垂，将琴身架在左肩头，下颏抵住，骨骼分明的五指分别摁住琴颈与琴弦后，拿起琴弓，缓缓交织出一段低缓轻柔的曲子。

　　后来某天，燕明追透露给她，这段曲子的名字其实是月下美人，还告诉她，其实这首曲子，是对喜欢的人的表白。

　　纪哉说：“追哥在小提琴比赛里拿过奖，我以前在现场看过他本人演奏，当时还挺小的，后来追哥转学过来，我瞧眼，发现还真是本人……但追哥后来好像不怎么拉小提琴了，除了这次。”

　　孟鸫来问：“为什么不拉了。”

　　纪哉耸肩：“我知道个屁。”

　　聚会结束后，燕明追把小提琴还给那位叔叔，叔叔夸他夸得可欢快了，还和班主任说这娃可以去当演奏家了，孟鸫来也在旁边，她看见他双手紧紧握了握，又松开。

　　她静了良久，直到燕明追偶然间偏头过来，望住她，末了，淡笑起来。

　　因为电梯坏了，孟鸫来想扶他回楼上，他说不用扶他，跟着一起走。孟鸫来照听，安静地走在他旁边上楼，她脑袋也不知道在胡乱想些什么，只是嘴巴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拉小提琴了。”

　　燕明追：“没为什么。”

　　她应声。

　　“纪哉和你说的？”

　　孟鸫来点头：“他说见过你现场演奏，说你可厉害了。”

　　燕明追冷地一笑：“有什么厉害的。”他没什么厉害的。

　　“……”但孟鸫来觉得他很厉害啊。

　　两人没说话。

　　到了五楼，燕明追继续爬层，孟鸫来觉得自己提了不应该提的话题，让他生气了。

　　晚上男生在六层闹得可欢快了，但这里隔音效果不错，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她与张栩没有说过几句话，都是各做各的，过程张豫她们几个激动地过来问玩不玩游戏，孟鸫来表示有点累，张栩也说自己累了，想休息，张豫撇撇嘴，说好吧。

　　第二天上午是集体活动，拍照的拍照坐缆车的坐缆车，孟鸫来是和张豫一起的，张豫把相机给别的女同学让她们帮忙拍照，张豫还教孟鸫来怎么摆姿势，但孟鸫来觉得怎么摆都尴尬，因为她以前都没拍过照。

　　她摸过花鹿，当时只觉得高兴，再转身的时候，发现张豫已经跑远了，孟鸫来无奈地往前走，结果被花鹿张嘴咬住衣袖，还不停咀嚼，姑娘愣了下，这……这怎么拿开……怎么拿开才好……她有些慌乱地站在原地，直到视线里伸进来一只干净的手，他拍了拍花鹿的角，花鹿立马听话地松嘴，转身走了。

　　燕明追把外套递给她：“外套都不穿，想冷死吗。”

　　孟鸫来：“但这你的衣服。”被别人看见不太好吧。

　　“我衣服脏了还是坏了？”

　　“都不是，就是……”

　　燕明追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你不穿我就把你周末兼职的事儿告诉燕生曜。”

　　孟鸫来立马打停。

　　两人这样相处，好像昨天晚上的僵持不是事儿似的。两人坐在外篱的长椅上，四周都是树，脚下是满地落叶，孟鸫来好好穿上外套后觉得浑身被暖意结实地包围住，她向他道谢后，燕明追却轻声说了对不起。

　　孟鸫来觉得自己不会听错，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燕明追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后，背脊向椅背靠住，嘴唇慢慢吐出阵雾气，他垂着眼：“我昨天发了脾气。”

　　“昨天那个，不算吧。”

　　燕明追抬眼好笑地瞧着她：“那怎么才算？”

　　孟鸫来想想，说：“说话很大声，还有打架什么的，才算吧，你那顶多算生闷气。”

　　燕明追继续笑着，他身板侧倾，脑袋正好搭在她肩头，孟鸫来呼吸一滞，想说的话全忘得精光，少年顶好听的嗓音砸进她左边的耳朵里：“先让我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