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英伦之恋》淡暮霭

3、03

　　1935年的冬天，布莱克家的面包业务拓展到邻镇。

　　大笔的订单如雪花一般飞来，面包房招了新的帮工，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布莱克的身子骨不允许他再乱来，但是他又不想付人太多的工钱，所以采取了折中的方法，以每周2先令的工资从孤儿院招了长工，包食宿。

　　珍妮其实不太赞同，汤姆和格蕾丝都太小了，一个8岁，一个9岁，他们的身体甚至都没有长成。

　　“没事的，布莱克小姐，布莱克先生的价格已经很合理了”棕发的小女孩婴儿肥的脸颊上零星带着几个雀斑，亮晶晶的眼眸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孤儿院的大家都很羡慕我们呢，你说对吧，汤姆”

　　大概是出了孤儿院，所以怪胎汤姆都比平常顺眼一些，至少没那么阴沉了。

　　就是原本她应该和比利一起来的，不幸的是比利在得知消息后忽然开始拉肚子。

　　“他拉肚子拉到虚脱”格蕾丝唏嘘，汤姆白嫩的脸庞却一反常态的积极阳光。

　　可不是么，整整一个晚上。

　　从来都是这样，他想让谁倒霉，谁就一定会倒霉。

　　那个老女人还算识趣，没有安排什么比尔，艾伯特，直接就让他过来了。

　　发现少女正看着他，他露出一个微笑，得体又斯文。

　　如果蠢货比利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珍妮不知道这个漂亮的男孩心里在想什么，十三岁的少女忙碌的像只陀螺，一刻也不得闲，纵使她不想要童工，可是这个世道有份工作比什么都强。

　　听说意大利那边已经开始打仗了，阿尔巴尼亚和克里特都在起义，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岛上还算安全，可是日不落向来放眼世界，局势只会一天比一天恶劣，哪里还顾得上合适不合适。

　　既然对方自己都不在意，那她也不会多事。

　　“我会把你们当做成年人来对待”珍妮郑重向他们声明，以断绝他们自持年幼偷懒的念头。

　　“啊...”她的话让格蕾丝不可思议，汤姆瞪了女同伴一眼，松松脱帽向她致礼，“谢谢，至少我们有被当做人来对待”

　　珍妮怔了一下，再没有多说什么，领他们进了作坊。

　　“我们真的来到饼干屋了对不对，汤姆？”格蕾丝路上偷偷和同伴咬耳朵，“和童话说得一样”

　　“我觉得就算珍妮小姐是巫婆也没有关系”

　　珍妮怎么可能是巫婆。

　　“叫我里德尔”汤姆懒洋洋的说道，“我们没有那么熟，还不到相互称名的地步”

　　“但是我没有姓。”格蕾丝有些受伤。

　　“那就给自己起一个。”

　　“这里是外仓。”珍妮转过来同他们说道，“如你们所见，我父亲的腿脚不便，你们的工作之一就是搬运面粉——能做到吗？”

　　“当然，珍妮。”格蕾丝还没有反应过来，汤姆已经轻飘飘得演示完了，一袋50公斤的面粉成年人扛起来都费劲，他却仿佛肩膀上是一袋海绵。

　　“你的力气很大”珍妮惊讶的看着他。

　　“我能做的还有很多”他抬起头，神色倨傲，“您很快就会发现，没有人能比我做的更好”

　　骄傲得好像他现在肩膀上抗得不是麻袋，珍妮挥了挥手，告诉他搬到储藏室里，然后带格蕾丝去厨房，女孩尝试搬运面粉，但她没有天生神力，以倒在袋子上流泪告终。

　　珍妮没有太为难女孩子，哪怕她没礼貌的嘀咕自己是巫婆——她看起来太害怕自己被退货了。

　　“呀，忘记了”走了没一会儿，她忽然一拍脑袋。

　　储藏室里堆积了很多食材，从苏打酵母到高低筋面粉同样大小的堆了好几堆，她应该告诉那个男孩具体放在哪里才对。然而到达储藏室的时候，她发现汤姆正确的找到了面粉应该放的位置，甚至还颇为贴心的帮一袋找错地的苏打粉纠正了位置。

　　珍妮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识字。

　　有钱的乡绅才会送子女去专门的学校，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并没有受教育的机会，他们接触的书籍只有枕头底下教堂免费赠送的圣经，每周主日学校里的半天时间是他们学习的唯一途径。

　　经过测试，汤姆的识字率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不久前才决心不多管闲事的珍妮动摇了。

　　每个人都有当老师的瘾，遇上一个好学生更会加剧这种冲动。她爸招汤姆是为了干体力活，招格蕾丝则是为了家务活，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未免太可惜了。

　　“你们想读书吗？”在他们又一次的不可思议中，她这样问道。

　　珍妮开始教他们念书，但很快她就发现格蕾丝志不在此。

　　比起读书，女孩对如何制作面包更感兴趣，珍妮有点遗憾，而另一方面，汤姆的表现让她非常惊喜，他几乎过目不忘，天赋之高甚珍妮几度玩笑说自己快没什么可以教他了，而这个时候男孩就会露出羞涩而谦逊的微笑——汤姆学的第一项技能，他知道珍妮喜欢这样。

　　一星期，两星期......一个月后，他成了唯一个享有珍妮书房出入权的人。

　　尽管除了他没人想打那地方的主意。

　　对长工浪费时间念书一事有微词的布莱克发现自从里德尔出现在柜台后面，每天上门买面包的主妇就多了很多，同时还讨价还价的人也少了！荷包鼓胀的布莱克满意了，在珍妮的提议下，他甚至愿意给家里的两个长工买几件新衣服。

　　复活节这天他还允许汤姆和格蕾丝上桌分享火鸡肉，汤姆多分到了一只翅膀，可见布莱克对他的偏爱。

　　日子一晃，又是三年，布莱克家的面包房由一家面包店发展成了伦敦有名的面包厂。

　　珍妮简直是在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这件事上拥有魔法一般的天赋，虽然代价是她变得越来越忙，她如轴，时常转得不见人影，但这所红房子却像是不断漂泊扩张中既定的根，或者说她的家。

　　无论离得多远，又或者离开多久，最终她总会回到这里。

　　只是这次好像久了点。

　　十岁的里德尔长高了许多，格蕾丝站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正在给一位女士打包，几句话下来，除了逗得那位女士咯咯发笑，客人还下了一笔大订单。

　　里德尔非常会做生意。格蕾丝这样想着，眼睛盯着他洁白的衬衫。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上面一丝褶皱都没有，干净平整得比她用热茶壶烫半天的效果还好。

　　里德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没有理她，客人出门的刹那，他已经敛了嘴角，如无必要，他总是吝于微笑——他从不掩饰自己对格蕾丝的轻慢，一想起这个大手大脚，粗苯的女孩和他同出一处，他便隐隐感到不悦，因为这只会让他意识到自己和珍妮之间的差距。

　　但是年岁越深，格蕾丝却待他越亲厚，她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冷淡，兴致勃勃的凑近他说道。

　　“安迪尔神父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你说他们在做什么呢”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奇怪而意味深长的腔调说道，这让她的五官挤到一块，变得更难看了。

　　这个讨厌的，聒噪的女人。

　　里德尔皱了皱眉，同时将目光放到转角处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打开着，珍妮正小声的和一个年轻男人说着话，距离有点远，但是里德尔能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并没有什么暧昧，但是里德尔的内心却更加烦躁。

　　亚瑟安迪尔是伦敦市中心教堂的神父，他才二十多岁，却已经掌管了一所规模不小的教堂，无论是学识谈吐，还是个人修养都无可挑剔。

　　他是个富有善心的好人，珍妮曾用这样一种仰慕的口吻和他们形容安迪尔神父的为人，彼时里德尔仅是在内心嗤笑。

　　那不过是因为他有钱罢了。

　　他敏感的内心微妙的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敌意，尽管这个男人每次见到他都表示了自己的友善。

　　“嗨！汤姆，我给你带了苹果糖”

　　神父的袍子里塞着数不清的糖果，但是汤姆早就过了被糖果诱惑的年纪。

　　“珍说你喜欢吃甜食”他每次都这样打招呼。

　　里德尔每次都偏头躲过他的手，黑沉沉的眼眸如乌云一样好看，但最后他总会接过安迪尔的示好，因为珍妮看着他，他一直是有礼貌有修养的孩子。

　　但他非常不喜欢安迪尔，其实任何出现在珍妮身边的人他都不喜欢，只是他对神父的排斥好像比一般人更强烈。

　　珍妮是个烂好人，神父是教科书式的烂好人，两个烂好人凑在一起能变成什么好事？

　　这个男人会成为祸害。所以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里德尔就这么认为，他意图将他们分开，但是没等他想出如何将问题巧妙的解决，一件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事情就猝不及防的降临了。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一个叫邓布利多的男人踏入了面包店，他有一把乱蓬蓬的胡子，红褐色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引起汤姆特别的注意。

　　一开始他像寻常客人一样点了一份蜂蜜蛋糕，多糖的，汤姆在给他结账的时候发现近距离看才发现男人比他想象的看起来整洁多了。

　　那把大胡子应该才开始养不久，并不好打理，所以实在减印象分。

　　他买了蛋糕却不走，店内有提供餐位，汤姆给他指引了下就没有管他了。

　　邓布利多一直看着他，从白天看到黑夜，直到他们要打烊了，汤姆才发现他还没走。

　　他皱着眉走向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只是点了一块蜂蜜蛋糕就在他们店里坐了一天。

　　“先生。”他发现红胡子的桌上除了一个空的包装袋还有一根木棍，“我们这里不提供放置服务”

　　他理所当然的想把那根看起来十分廉价的垃圾从桌子上拿下来，但是刚伸出手，就被握住了。

　　“汤姆，我一直在等你发现我。”邓布利多看起来十分高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