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妖妃》伤霁

24、第二十四章 一见便钟情

　　“十二觉得我这赤霞珠怎样？”

　　端戎笑着示意端昀饮了玉杯中的葡萄酒，介绍道：“这乃是生长在甘肃省内的特殊品种，那里气候独特，葡萄也甜得柔绵，我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甘肃府君也是有心，竟然着人寻了坛五年的佳酿，给我送了过来。我料想你长在京中，定然没有饮过，觉得味道如何？”

　　端昀穿了身深蓝色锦缎蟒袍，头戴白玉冠，因他常穿白衣，偶尔换了颜色，衬得皮肤白皙，翩翩少年，意气风发，听端戎兴致颇高，他忙饮尽了一杯，才笑着道：

　　“王兄这酒果然是好，入口香醇，回味不尽。葡萄美酒夜光杯，醉卧沙场君莫笑。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生几年，能一见王兄叱咤沙场的英姿！”

　　端戎哈哈笑道：“哈哈。十二你小小年纪，竟想不到胸中自有捭阖。想当年我也是如你一样细皮嫩肉的，你瞧瞧我这些年，”他指了指自己的皮肤：“都被岁月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端昀也跟着温和笑道：“此言谬矣。这些并不是岁月对您的摧残，而是您的一道道功勋和荣耀，若没有您为大岩鞠躬尽瘁，哪来的百姓安居乐业？况且当年您与王嫂英雄佳人，可是一段佳话。”

　　摄政王妃穿了一身金紫色双燕低飞的对襟缂丝裙，裙角的草叶都是金丝织成，在微微烛火间闪闪发光，虞氏头戴了整套的红宝石珠玉头面，听端昀提到自己，不由面色微红，对端戎笑着嗔：“王爷，十二这张嘴，真是甜的很。”

　　“还是王兄的酒香，王嫂的果子甜，端昀才敢放肆，王嫂切莫怪罪。”

　　端戎心情颇好，笑着对虞氏道：“我们老十二，性子是最好的，文采又好，我听坊间都说他的诗词比起那些状元们也不差毫分，我们兄弟里属他最是个风流才子。”

　　说到兄弟们，他的眸色有些黯然，想起了先帝那个事事不如他的弟弟来，最后倒是在岳家的帮助下登上了大统……端昀见他颜色微变，忙岔开话题：

　　“王兄莫要取笑我，王兄为沙场豪杰，我却偏爱诗酒，今儿听说王兄这里有赤霞珠，我也寻了私库里，选了一壶请兄嫂品尝。”

　　说着唤随身的小厮何訇捧了一个双耳玉瓶进来。这瓶子通透温润，竟然是上好的和田糖白玉，瓶肚为奶白色，两只瓶耳微微泛着糖色。

　　“竟然用这么好的瓶子装盛，定然是极品美酒了。”

　　“王兄谬赞。”端昀示意何訇将瓶子举过头顶，透过琉璃盏的烛光照在瓶子上，可以看到内里的液体轻轻晃动着，是微微的浅褐色。

　　“这是什么酒？快倒来尝尝。别搞你们文人花里胡哨的一套。”

　　“是。”

　　端昀尴尬笑笑，亲自从何訇手里接过酒瓶，又将两只玉杯放在端戎夫妻面前，这才各斟了一杯。

　　琥珀色的液体泛着柔光约入杯中，顿时有果香蔓延开来，钻进端戎的鼻子里。

　　“这……也是葡萄酒？”端戎晃着酒杯，那液体流动间香味更甚，他品了一口惊讶道：“果然，竟也是葡萄酒。”

　　“正是。”端昀笑眯眯给虞氏也倒了一杯：“王嫂应该喜欢。”

　　虞氏饮了一杯，这酒入口软甜，丝毫没有酒糟的辣味，倒像是果汁般，又没有果汁的酸，只让人感觉淡淡的齿颊留香。

　　“这酒名为长相思，乃是西域一种白葡萄酿造而成，在酿造之前还要去除葡萄的果皮和籽，只留取香甜果肉，故而味道甘甜，适合美人饮用，我特意带来，献给王嫂。”

　　虞氏脸红谢道：“十二弟有心了。此酒甚好，我再饮一杯。”

　　“是。”端昀恭敬又斟了一杯，这才将酒瓶交给王妃身边的侍女，笑着道：“此酒虽然口感甚佳，但易醉人，王嫂切莫多饮。”

　　摄政王道：“好倒是好，只是太弱了些，哪有点气魄了？”

　　几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虽然久未亲近，但是摄政王现在有求于瑜王，且端昀博闻强识见多识广，聊起天来让人如沐春风，摄政王多次开怀，见时机成熟，他才张口问端昀：

　　“十二今日陛下召你，可是为了小女婚事？”

　　端昀心里提了一口气，见该来的躲不过，点点头道：“王兄料事如神。”

　　端戎将酒杯放下，语重心长地道：“不瞒十二，我家端贞是我最珍视的掌上明珠，我虽感念皇帝赐婚，但也心疼小女远嫁，十二你尚未婚配，可能难以理解……”

　　“慕容屿不敢欺负我大岩的长公主。”

　　端戎眼神闪烁，强挤着笑道：“谅他也不敢。只是事关小女，我不得不关心她的婚事……”说着突然神情严肃起来：“小皇帝找你去做什么？”

　　“陛下他……”端昀料想瞒不过摄政王，索性全盘托出：“陛下想让我作贞儿的主婚人。”

　　端戎笑道：“你是她最小的叔叔，若你主婚，本王也可放心。”

　　听闻此言，端昀略略放下心来，莫非端戎这次宴请就是为了让自己一路上多多照看端贞？正想着，端戎又道：“不过……”

　　这一个不过让端昀的心又提了起来。

　　端戎沉吟片刻，似乎不知怎么开口，虞氏道：“瑜王怕也是多年未见贞儿了，今日正巧，让贞儿出来与瑜王见个礼吧。”

　　端昀更是纳罕，不知这“多年未见”是从何说起，也不好驳了虞氏，只点头应是。不多时，一个华服少女走了进来。

　　“侄女端贞给十二王叔请安。”

　　“免礼免礼。”端昀急忙请端贞坐下，这才细细打量。端贞穿了一身绯色宫装，比万寿节宫宴上见到时清减了不少，最让端昀惊讶的，还是端贞虽在家中，仍带了一块轻柔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而这眼睛，也陌生的很……

　　“王兄，这是？”

　　端戎一双大手按在端昀肩头，让端昀不由眉头皱起，这可是一双能舞动百斤重剑的拳头，端昀感受到摄政王传来的压力，牙齿中挤出几个字：

　　“王兄有话吩咐就是，端昀莫敢不从。”

　　“哈哈。”端戎卸了力气，改为拍拍弟弟的肩膀：“十二整日在巡防营训练，也不见有什么进步，还是这等羸弱，倒不如在家写书的好。”

　　“是，王兄说的是。”端昀微微晃动下肩膀，见了这明显不是端贞的福宁长公主，他的心灵渐渐明朗起来，耳边又想起小皇帝端頔与他密谈时的话：“此次联姻事关重大，慕容家要的是一个长公主的身份，朕要的是大岩安定，小皇叔可谨记。”

　　电光火石间，端昀露出了笑容，好一个偷龙转凤，好一个摄政王与皇帝，怪不得两方胶着数年也未有胜负，表面上摄政王把持朝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就看这长公主下嫁一事，少年皇帝端頔可是一点下风没落！

　　“民间闲话曾有，女大十八变。臣弟瞧着，福宁长公主当真是如花儿绽放一般，与小时很不一样了。请王兄、王嫂放心，臣弟必将一路护送好贞儿的安全，交到她夫婿的手中。”

　　自摄政王府出来，端昀只觉得后背的衣衫浸透，看来南滇一行，实属凶险难办。他舍了马匹，只带着何訇沿着南风巷慢慢走着，脑子里思索着近来的事情，这条小巷行人稀少，行至一处，突然微风乍起，他觉得有什么落在了头顶，伸手去取，却见掌心里静静躺着一瓣桃花。

　　这一抹粉红映入眼底，端昀才注意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颗桃树旁。随着春风摇曳，桃花瓣扑簌簌地晃动着，有些开得盛了，便脱离了枝叶，落了一地。他看着突然而至的粉嫩，脑子里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一次见到那粉红是在皇帝的万寿宫宴上吧，一个穿了茜红纱绣云霞的少女像天边的绯云落了下来，又像最艳的桃李芬芳，眨眼盛放在他眼前。他也不知怎么，在见到她的一刹那，整颗心便像失去了禁锢，深深陷入了她唇角的梨涡中。他从未见过那样鲜活的生命，从未见过那样纯净的笑脸。

　　他有种错觉，这不是初见，而是重逢。

　　他也幻想她会有同样的怦然心动，他等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出现同样的惊喜和困惑，然而她只是低下头，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

　　他觉得好笑，这是谁家的姑娘？在山珍海味、金盘玉盏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他凑近了她，闻到淡淡的香甜。他想问她的姓名，他想揉揉她的青丝，他想一把揽住她，细细闻闻她身上的好闻味道，但是一瞬间他停住了，恐惧迅速放大，他怕她是宫里的人，他怕她是摄政王的人，他怕她是元家人，他怕她是诸葛家人，他怕……她是朝廷旋涡中他不敢触碰的人。

　　犹豫间，她却起了身，冒失失撞在自己身上，一只油手印在自己月白蟒袍胸襟，也印在自己心底的最深处。他学富五车文采风流，胸中万千文字汹涌澎湃，到了唇边却只有六个字：“这鸡腿，可好吃？”

　　“好吃，我最喜欢吃鸡腿，这宫里的最好吃。”

　　他只好笑了笑，鬼使神差般答：“我府里厨娘做的也不错，改日请你吃。”

　　自那日后，他特意着人去江北，请了位极擅长做鸡腿的厨娘回府，他觉得，总会再见到她的吧，那时他便可以邀她回府，吃方厨娘做的鸡腿。他心存幻想，或许她身份低微，可以同自己平淡相守。

　　过了三月，终于在端午宫宴，又见到了她。她又是红衣烂漫，形色风火，险些被翘起的青石砖绊倒，他身手一扶，果然一个油手印出现在袖口。

　　“姑娘，小心。”

　　“嗯。下次请你吃鸡腿。”

　　端昀也没想到，得知她的姓名，会是在那样的混乱现场。她一身淡紫轻纱，头上的秀发有些乱了，脸上满是凶狠神色，似乎要把面前的慕容屿给生吞活剥，他觉得这样子的丫头格外生动，他暗暗想，如果她想吃我，我大概会束手就擒吧。

　　他救了她，他不但知道她的闺名璟棠，还知道了她的身份。果然是无关紧要的平民郡主。天啊，他一瞬间想伏倒在地感谢一百零八路众神佛，赐这么可爱的姑娘到他的眼前……

　　想着璟棠的笑脸，端昀一把将手里的桃花握紧，暗暗道：璟棠，等我从南滇回来，你就做我的瑜王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