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折兰遗所思

86、争端二

　　温昱前所未有地愣神了。

　　洛子规道：“子婴，你别跟他废话，他看不惯我，难道我就看他顺眼？废那么多话干什么，有本事打一架！”

　　温昱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一股脑窜上了头，也就没了脑子那玩意，只见一手掀了凳子，放狠话道：“行啊，打一架，一对一，其他人都滚开。”

　　洛子规也不甘示弱，“来啊，打就打，谁怕谁！”

　　这会温昱倒是霸气，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屁用。

　　谢子婴实在不知道温昱耍什么威风，还来不及劝架，瞥见任思齐要去拉人，谢子婴眼疾手快地将他拖到一边交给府中管事，“行了，你别去凑热闹。”

　　结果才安顿任思齐这会功夫，两人已经打成了一团，一个扯着另一个的头发，另一个又拽着对方的衣襟，他俩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脸上都见了青紫，尤其是洛子规看起来伤得更重。

　　旁边的阿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抽了把匕首，正悄然靠近他俩，准备伺机而动。

　　谢子婴一时情急，用郸越语提醒道：“子规没说什么，你是下属吧，怎么就敢越权？你难道不清楚在郸越以下犯上会怎样？”

　　阿崇被他的眼神唬住了，竟缩了一下手后，暂时是没动了。

　　谢子婴没法干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那两位，二话没说又要上前拉人，但他俩打架不是习武之人之间的一招一式，纯属市井流氓的乱踹乱踢。

　　温昱优势明显最大，只要拉住温昱，一切都好说，如果伤了洛子规，那后果不堪设想。倒不是温昱伤了他不担心，问题是温昱根本不大可能没洛子规伤着。

　　谢子婴看准时机，上前拉住了温昱的胳膊，温昱注意到是他，便没甩开他，但多少被限制了行动，又担心他俩乱打误伤他，便着急转过身扶住他肩膀。

　　但还没来得及把谢子婴推看，洛子规已经狠狠一脚踹了过来。

　　温昱一时没站稳，加之谢子婴背后是石凳，又不得已掀倒了他，温昱眼疾手快地环住他腰身，倒地后就势抱着他滚了一遭，也没顾不及浑身头疼，便着急追问：“没事吧？！”

　　洛子规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到温昱失势后又一脚踹过来，温昱眼一闭，他的周身忽然弹出了一道无形的弧波，眨眼间便将洛子规弹开数步，生生呕了口血。

　　阿崇眼疾手快地接住洛子规，眼中也随之发了狠，竟持着匕首大步本上前，对着温昱的背后刺去。

　　谢子婴慌忙提醒道：“后面！”

　　温昱却早已察觉，忽然睁开了眼，拳头也越收越紧，他俩视线一对，谢子婴就见温昱眼眸漆黑无比，他脑中一空，脱口道：“温昱！你别这样！”

　　温昱明显一愣，眼底恢复了正常的同时，迅速环住谢子婴的腰往旁边滚了一道，与此同时，洛子规焦急地呵斥道：“阿崇！住手！”

　　可惜还是晚了，温昱躲得晚，阿崇扎歪了，却还是在他胳膊上划了道口子，他滚过去时没承受住，差点与谢子婴撞脸。

　　任思齐最初想去扶洛子规来的，但见阿崇已经先行一步，而这会儿见温昱情况更糟糕，又奔上前急切地问：“你们怎么样，快起来。”

　　谢子婴被温昱护得好好的，倒没什么事，却被落在脸上的血珠刺了一下，一时手足无措，竟忘了温昱还压着他，“对不起，我没想……”

　　他们目光一对上，他便有点发慌，只见温昱眼底的光愈发冷漠，却还是轻柔地抹掉他脸上的血，遂眸光又如寒冰一般，冷冷地问了一句，“谢子婴，你知不知道你有病？”

　　谢子婴浑身都僵硬了，怔愣地看着温昱的眉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昱没打算让他俩继续在地上打滚，果断地扶着胳膊起身，又将他拉了起来。

　　待他站稳后，温昱便松开他退开一步，任由任思齐过来扶他，又冷冷地看一眼洛子规，待洛子规回视他时，他却一声不吭，扔下所有人朝大门走去。

　　府中管事忍住唤了他一声，“小公子，你要去哪儿？”

　　温昱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没说什么，仍旧扶着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谢子婴也想叫住他，但不好开口，心里也有了怨气。这两位都是祖宗，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一回，就不能让他消停一会儿？

　　还有温昱，洛子规究竟做了什么让他看不惯？

　　只要是他温昱看不惯的人基本不会给好话，就算不喜欢，讲话也没必要单刀直入伤人，为何他这副烂德行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本来温昱想走他也拦不住，还不如让他出去想清楚。他跟洛子规谁要乐意退一步，那肯定就是海阔天空，哪还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子婴懒得理他，看向洛子规问道：“子规，你有没有事？你别往心里去，温昱没有恶意的。”

　　这话说来他自己都不信。

　　洛子规不屑地哼了一声，只撂下一句，“子婴，他那态度你也看到了，又何必为他解释？算了，你好好的，我先回客栈了。”

　　见洛子规要走，任思齐犹豫了一瞬，忍不住道：“子规，你留下来吧，我家里还有空房。”

　　谢子婴也生怕他多想，便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子规，我说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信任，有想不开的事可以跟我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可以有矛盾有误会，但不可以不解决，否则越积越深，肯定会走远了，我真不希望你这个朋友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洛子规却低垂着头道：“没有，你别管了，明晚我会准时到那里的，这就走了，明晚见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多口舌就自以为是了，管别人闲事本就不讨人喜，纠缠不休更让人恼。

　　谢子婴到底还是没拦住了。

　　洛子规又走到任思齐面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任思齐有点受宠若惊，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试探性地想拍他的背，但没等他的手落下，洛子规又放开了他，再往后退了一步，“客栈已经花钱了，何况我还有同伴在那里等着，没办法留在这里，思齐，我要走了，你好好的。”

　　任思齐眸光有点暗，抿了抿唇，又勉强笑起来，道：“好，明晚见。”

　　洛子规走了以后，两人又随便聊了会儿天，但发现根本聊不进去，都心事重重的，加之天色已晚，就各自回屋歇着了。

　　而谢子婴回去后就对着烛火发了近一个时辰的呆——他在等温昱，不希望他回来时没人照看，虽然任思齐给他俩各自安排了客房，但他想着，也许温昱会自行来找他的。

　　也就近一个时辰，到最后他几乎要睡过去，撑着桌面钓了会儿鱼，就被并不温柔的推门声惊醒了。

　　温昱这会儿脸色不好看，刚进来就摔上门，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谢子婴没明白这家伙跑哪儿喝了酒，默默地端详了他片刻，瞥见他衣袖已经被血浸透了，倏地起身翻找手帕，“你回来就好，下次别乱跑了，我担心你，你看你胳膊流了这么多血也不包扎一下，还有，你跑哪儿去喝酒了？”

　　温昱却冷笑道：“担心我？你是真担心我，还是想等我回来继续替他辩解？在你眼里，他一个郸越人难道还比齐方重要？”

　　谢子婴无可奈何地道：“温昱，你别无理取闹。”

　　温昱口气生硬地反问：“你说我无理取闹？谢子婴，我想问你，若今天换作了任思齐，你会不会帮他？若有一天洛子规危害到齐方、想害任思齐又怎么办？”

　　这个难题没法回答，谢子婴只得道：“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相信他。”

　　温昱又冷笑了一声，无尽的霜寒萦绕在周遭，冷得有些彻骨，“又是这句相信他，是，当初你信了任清冉，你的直觉对了，但这回就一定是对的？任清冉跟洛子规的人品都不一样，这回你要怎么赢？我再问你，若有一天洛子规想杀我，你会选择帮他，还是帮我？”

　　谢子婴道：“温昱，你别逼我行么，子规是文人，真有那么一天他也打不过你，退一步讲，就算他能赢你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于我有恩，我自然会还你人情。”

　　温昱听到“人情”二字时，眉眼间忽然多了一丝狠戾，“人情？又是人情，你谢子婴对人情到底有多大的情结？！”

　　光回答他这些问题谢子婴就觉得累，便懒得回答他，只当他闹脾气，忍一忍海阔天空也好，便走过来抓起他的胳膊，将找到的手帕往他胳膊上缠，“你胳膊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温昱却毫不犹豫躲开了，手帕随之掉到了地上。

　　谢子婴懒得捡起来，只道：“你到底想怎样？”

　　温昱皱眉道：“既然你要还我人情，那是不是说，我跟你要什么你都会给？”

　　谢子婴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感到有些不安，“我的命是你给的，这是我欠你的，你想我做什么都行。”

　　温昱还没说要什么，心头先蹿上一股无名火，冷声质问道：“你我之间难道就剩下这一层恩情关系了？！谁他娘需要你还恩！就算你想还，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还不起！你欠我的那么多，杀了你都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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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他妈……边写边被吓得慌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