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折兰遗所思

79、端倪

　　说是孔铭有什么事，任清冉没跟他俩待多久就离开了。

　　趁天色尚早，谢子婴本打算出去打听谢余真下落的，但被任思齐那小崽子缠着没去成，想着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才逗留了一段时间。

　　经过这半天的光景，谢子婴被太多事压抑得紧，起初他一直刻意不用右手，以为过会好的，时间长了难免忘了这事。

　　还是后来拿起书的时候，真切地体会了一番撕心裂肺，才回想起这茬。

　　任清冉走了以后，他本打算随便找了个布条瞎缠，却不幸被任思齐给发现了，还故意用布条给他缠了好几圈。本来没残的都像是残了，还好手自然垂在广袖下，不会让人看出怎么了。

　　再然后是任思齐将他扔在书房，跑厨房做点心去了，他起初翻了几本书看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心神不宁，整本书翻完了，内容却没看进去。

　　看不进去又莫名想起那位名叫温昱、拥有逆天神力的活物，他突然很担心那位会不会有事。

　　但转念一想，觉得他一普通人担心那位山鬼简直是闲得蛋疼，一时感到很无聊，便凑去厨房给任思齐帮倒忙去了。

　　他去的时候，任思齐正忙前忙后的，汗水打湿了额角的碎发并不在意，用袖子蹭了蹭就算完了，继续在一旁揉面团。

　　谢子婴悄无声息地飘到他身后，用阴森森的口气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任思齐没被吓到，轻笑了笑，顺手一指不远处的小罐子，“那个，糖，给我。”

　　“啧。”谢子婴顿觉无趣，抓了糖罐子后又磨磨蹭蹭回到他身边，“你怎么没反应？”

　　任思齐默默地将糖罐接过去，谢子婴“嘁”了一声，瞥见任思齐手底下的面粉，实在没忍住手欠，就用手指头在面粉里戳了一下。

　　任思齐震惊地回头看他，正好被谢子婴手指的面粉戳在了脸颊。任思齐这孩子有点傻，居然忘了他手上也有面粉，没过脑子地往脸上蹭，“你干嘛啊？”

　　谢子婴想笑不敢笑，憋得有点肚子疼，道：“看你手上，越弄越脏。”

　　任思齐想起什么似的，赶紧用袖子擦脸，谢子婴这小王八蛋也没安好心，强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笑了笑，温声道：“行了，来，我帮你。”

　　说着真的扒拉开他的手，以任思齐看不见的角度，顺手抓了把面粉，然后要给他擦脸。他也是够乖，居然抬起下巴让谢子婴帮倒忙。

　　结果谢子婴刚擦完就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在任思齐不明就里的注视下，无声地笑了。

　　任思齐反应倒快，看见谢子婴爪子上残余的面粉时，当即皱起眉，也趁谢子婴回头的时候往他脸上蹭了一把。

　　谢子婴一边躲，一边哼道：“思齐真出息，会捉弄人了。”

　　任思齐也追上去，然后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谢子婴哼道：“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两个幼稚鬼非得在空间小的厨房里打闹，结果任思齐躲谢子婴的时候没注意地上有个什么玩意，就被绊了一跤。

　　谢子婴看准时机扑了过去，又将手上的面粉往任思齐脸上糊，“来，叫老师。”

　　任思齐躲闪不及被蹭了满脸，但他没再蹭回去，只是看着谢子婴脸上的面粉笑出声了。

　　谢子婴伸手想扶他起来，但刚伸出手又动了手腕，疼得他立马缩回了手。

　　任思齐皱眉道：“怎么了？”

　　生怕这小子担心，谢子婴当即假装若无其事，将手上剩的面粉全蹭到他脸上，“吓你的！”

　　那小傻子看着他没说话，眼底还有些担忧，谢子婴道：“说真的，我明明比你大，你都没叫过我哥。”

　　任思齐睁大了眼睛，也一本正经道：“我爹说过，就小你一个月，而且你是早产的，不然我比你大。”

　　谢子婴：“……说得好有道理。”

　　任思齐又道：“还有，我叫不出口。”

　　谢子婴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疼的话就叫哥。”

　　任思齐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愣是一声没吭。

　　看他这幅可怜样，谢子婴莫名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温昱的模样，他偶尔也会露出这副蠢乎乎的表情。

　　他很快又想起了洛子规，便回归正题道：“对了，我遇到子规了，子规让我问你好。”

　　任清冉很惊诧，默默地看了他一小会儿，才试着开口问道：“他还好么？”

　　谢子婴很想跟任思齐说实话，但有些话还是洛子规当面跟他讲清楚比较好，也为了他放心，便道：“他没事，现在在上郡，过几天会回长安，到时候会来看你的。”

　　任思齐没再说话了。

　　谢子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温昱就是这时候闯进厨房的，彼时的他靠着门框没吭声，默默地看着他俩。

　　谢子婴不经意间偏过头，就撞见温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当即被那瘟神吓了一跳，遂还有一丝做贼心虚。

　　谢子婴发现了一个问题，温昱这小子总喜欢仗着自己不是常人，很随心所欲去这去那，关键是还不会被人发现。

　　任思齐也看到了，茫然地看看谢子婴，谢子婴兀自起身后，也将任思齐一把拉了起来，才看向温昱道：“你怎么来了？”

　　任思齐还是那副比较内敛的性格，对外人总还是很拘谨，他见外人闯进家，尤其是戴上可怕青面獠牙的，本该问一句“你怎么进来的”之类的话，但见谢子婴似乎跟他认识，便什么也不问了，只道：“子婴，我去揉面了。”

　　眼看温昱没一点表示，谢子婴便假装没看见，轻声应着任思齐，“去吧。”

　　任思齐本来都已经走了，但好奇心作祟，又没忍住看了温昱一眼，可能是撞上了温昱目光里的不善，遂又吓得乖乖回头了。

　　温昱没打算过来，谢子婴便只能磨蹭过去，“天色还早，你怎么来了？”

　　温昱轻哼了一声，“不欢迎？”

　　谢子婴道：“什么跟什么啊？”

　　他话里的玄机过于深奥，谢子婴没懂他的意思，更对温昱无来由的阴阳怪气感到莫名其妙，只好道：“温昱，咱说人话好不好？”

　　温昱道：“不好。”

　　谢子婴：“……”

　　温昱瞥一眼任思齐，拉上谢子婴就往外走，“跟我走。”

　　谢子婴道：“去哪儿？可是思齐……”他还没说完已经被温昱拉出了厨房，还好人主动拉别人都是习惯性拉人左手，否则谢子婴非得残不可。

　　他只好大声对任思齐嘱咐道：“思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你做好了自己吃吧。”

　　任思齐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子婴话刚到嘴边，温昱已经替他开口道：“他今晚来不了，有别的去处。”

　　眼看他俩已经出去了，任思齐还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应道：“好，那你……你们记得。”

　　谢子婴：“……”

　　温昱把谢子婴拉出来后，没等他问出什么，先抓着他上下前后检查了一通。谢子婴被温昱拉着转圈有点晕，赶紧抓住他的手腕，但不抓还好，一抓又忘记右爪伤着了，疼得他赶紧损回手，又问：“你干嘛？”

　　温昱没看出什么问题，对此也没有松口气，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当即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掐脉。

　　但触碰到他手腕上缠得紧致的布条时，又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他猛然间抬起头，神色担忧道：“手怎么了？”

　　谢子婴觉得怪怪的，便道：“来的时候撞了一下，”见温昱依旧盯着他，他无奈道：“真的没什么事！”

　　温昱张了张口，难得口气软了许多，“除了手，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

　　谢子婴不明所以，“没，怎么了？”

　　“没有？”温昱似乎不相信，又道：“我是说，你早些时候，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比如肚子疼，或者心口疼？”

　　谢子婴摇头道：“没有，你到底怎么了？”

　　“真没有？”

　　“真没有。”

　　温昱忽然瞥见了谢子婴腰间的笛子，他稍微怔愣了一瞬，遂又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