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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故友 ...

  •   对谢流玉那王八羔子,谢子婴心里多少是有埋怨的,如今不用过脑子也该猜得到,他肯定一早就知道陆岳是方棠了。
      只恨那小子不在身边,没人给他揍一顿发泄。

      他甩掉那些人后,颇有些心神不宁地在街上瞎晃了一遭,途中眼瞎撞到了不少人,有几个浑身市井气的差点撸起袖子要揍他。

      关键是运气太背,他还遇到了廷尉的人拿着他的画像挨个抓着百姓盘问,还好他及时戴上了人皮面具,那领头的没认出来,才没怎么在意他。

      最后茫茫然地路过一家酒肆时,他停了下来,先是原地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把脑子里的杂物清空,潇洒地转个方向进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虽没有醉醺醺,但也有一身酒气,这小子倒不是想戒酒消愁,就一门心思想用酒那特别的刺激味道来清醒脑子。

      酒水没有神力,所以,谢子婴所谓的清醒脑子在民间的通俗叫法为“壮胆”。

      虽然脑子很清楚,但他走出酒肆的时候,脚下不免还有些不稳,就瞎选了个方向,负气似的往前方走去。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所有那些害过方棠的人,他必不会放过,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能是潜意识就想往这边走,这条路是去向任思齐家的,不过他脚下晃晃悠悠,没多久先晃到了大理。

      他看见有一堆模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是有堆人与大理门口那对庄严的石狮合为一体了。

      确实和方才那些人说的一样,那对石狮前正跪着一地的人。

      他们大都身着官服,年迈者居多,也有少部分是年轻人,但看样子似乎还有几个百姓在里面。

      就这么毫无遮挡还身着厚实的官服,顶着正午的炎炎烈日任谁都受不了。这会儿不少人已经出了一身汗,外衣内衫也被汗水打湿了,他们却像是没感觉到不适,依旧执着地跪在原地。

      碍于当中很多朝臣身份不低,大理门口的护卫没敢动手赶人,在不远处盯梢的一队甲士也不好多管闲事,但就那么看着,也因忌惮而头疼。

      谢子婴远远地站了一会,其间大理有个身着官服的人出来看过一回,见那些人依旧雷打不动,又气愤地进去了。

      可能真是被酒给壮胆了,谢子婴脑子一迷糊,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跪下了,在前面一个老臣扭头来时惊讶的目光下,又郑重地给各位磕了个头。

      那老头没忍住,看着他好奇道:“小伙子,你也是来为谢丞相求情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谢子婴打心里感激他们这些人,便以跪着的姿势冲那老头行了个晚辈礼,然后微笑道:“晚辈只是无名小卒,曾受过谢丞相恩惠,毕竟人不能忘恩负义,就来了。”

      那老头还没搭话,他旁边身着玄色官服的人却开口说话了,那是个很平淡的青年音,像夜里的一汪清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对……人不能忘恩负义。”

      由于那青年是跪在他正前方的,所以他看不出那青年的脸,只是感觉他的嗓音很耳熟,但可能是时间隔得太久远,又不是洛子规这种熟人,他已经记不清孔铭里的很多人了。

      老头回头一见青年开口,多少有些惊讶,很快又接受似的摸着胡子点点头,“我们大家跪在这里皆是相信文帝当年的选择,那你呢,夏大人,你才到弱冠的年纪,恐怕连谢丞相的面也没见过,你又是为了什么?”

      那青年沉默了一会,在太阳底下待了太久,未免感到晕晕沉沉了,便把话音放得很轻,似乎吐出了一口气,“不瞒孔大人,谢丞相家长公子跟晚辈……是很好的朋友,如今谢家有难,无论对他有没有用,我也要帮他。”

      老头不知道什么表情,顿了一会,又摸着胡子道:“谢禅那孩子当年也算是小神童了,不过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几年关于他的传闻都不太好听。”

      青年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很轻的口气道:“孔大人不必轻信外界传言,生而为人,谁会没有毛病呢?我跟子婴相处了三年,算不上了解他,但也清楚他的品性没问题,而且比一般人好太多了,也确实令我于心佩服。”

      老头笑了笑,“是吗?那真是虎父无犬子了。”

      谢子婴动摇的一下,正欲看清那青年是谁,远处的护卫却忽然朝他大步走了过来,领头的大老远就嚷嚷道:“喂!你!看什么看,就是你,鬼鬼祟祟的是想干什么?我盯你很久了!你也是来为谢文诚求情的?看你鬼鬼祟祟,别是谢禅吧!”

      那青年似乎愣了一瞬,猛然间回过头,两人目光一撞,都愣住了。

      竟是夏轻!

      领头没好气地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很粗暴地将他提起来,“看你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啊,拿下!”

      夏轻不知道认没认出谢子婴,见此,眼里却突然一慌,连忙起身拦在他面前,“我看谁敢动!”

      护卫们见到夏轻都不免畏缩着后退,领头的多少也有些忌惮,但见他为谢文诚求情,眼底又有些不屑,那副恭敬的态度便看起来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原来是夏大人,见过夏大人了。夏大人这是要管闲事么,我怎么不记得夏大人有这癖好?何况谢禅可是有司缉拿的人!”

      夏轻无波无澜地看着他,目光几度有一点空,“他是我一个朋友,来劝我离开的,你想扣押他得经过我的同意。再说,谢禅长什么样,有司应该有他的画像。”

      那领头的当然觉得眼前之人不是谢禅,但他被上头压了好几天,每天都顶着炎炎烈日陪着这些人,也难免烦躁得很,奈何这里的大多数人或官高或有人庇护,他不敢动,好容易看到一个新来的,又没穿官服的,就想找个人开刀。

      他哑口无言,又冷哼道:“想来也是,据说三年前夏大人跟谢禅反目了,那肯定不会包庇嫌犯了!”

      夏轻口气依旧平淡,“多谢。”

      领头的不屑地看了夏轻一眼,才冷笑着带上一干队伍走人,口中还故意骂着“多管闲事”之类的话。

      气氛算是彻底尴尬了,这回两人都待在原地没吭声,毕竟变化太大,他俩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对方,一时也就没谁先开口说句话。

      主要是谢子婴不确定夏轻是否认出了他,如果认出了,夏轻为什么会替他解围?如果没有,那他为何要管别人的死活?

      “多谢……夏大人。”谢子婴觉得留下没什么意义,低声扔下这一句,转身就想走。

      没想到夏轻盯着他看了一会,考虑到旁边还有那么多人,便下定决心似的,上前一把将他拉到大理的对街,又低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谢子婴没吭声,夏轻想了想,又道:“若你没有去的地方,就来我家,”说着皱皱眉,又补充道:“我没那么小人,不会背地里告诉有司,若你不信的话,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也没什么问题。”

      谢子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轻这是认出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的。

      谢子婴眨一下眼睛,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认出来的,但还是出于礼貌婉拒了,“多谢夏大人,不用麻烦了,我有别的去处。”

      夏轻道:“你能去哪儿?”

      谢子婴抿着唇,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本正经地抬眼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夏轻眼睫颤动了两下,定定地看着他,道:“猜的。感觉像,就想看你反应。”

      谢子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当年夏轻被他们那么对待,完全是他起的因,他心底想着夏轻是无辜的,却终究冷眼旁观做了伪君子。

      谢子婴笑道:“不连累夏大人,我这就走了,还有,”他看了看跪了一地众人,微笑道:“多谢夏大人。”

      夏轻却没头没尾地道:“你若还恨我,我随时等你来报仇。”

      他这么说,谢子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要说恨,该是夏轻恨他才对,只好道:“不是,是我对不住你。我要走了,今天多谢你。”

      谢子婴本来已经转身了,夏轻却又叫住了他,“子婴,对不起。”

      谢子婴微微一怔过后,迈步走开了,只在临走前背对着他轻轻道了一句,“我也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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