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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方棠 ...

  •   谢子婴没想到要见他的人会是刘旻,便在看到刘旻后,将人皮面具拿下来,露出了他本来的容颜。

      刘旻本还有些莫名其妙,一见是谢子婴,顿时乐了,然而狗改不了吃屎,一上前就抓着他唉声叹气,“可怜的孩子,你瘦了……”

      谢子婴高冷地哼一声,“滚,说人话。”

      谢子婴总觉得刘旻比起当年多了几分成熟,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在他看来,刘旻这种人就算七老八十也不会改那副吊儿郎当的烂德性。

      刘旻松开了谢子婴,叹了口气,“看到你平安无事,为兄这就放心了……”

      谢子婴当即打断道:“滚,陆岳那王八蛋呢,这是他家茶楼,你在这里他怎么没在,他又被家里人抓回去了?”

      刘旻继续叹气,似乎吊人胃口的癖好改不回来了,见他磨磨蹭蹭从怀中掏出封信,谢子婴差点没忍住冲上前揪着他一顿狠揍。

      没等他慢悠悠地递过来,谢子婴当即将那封信抢了,上面没有写明信给谁,他也没在意,只翻个大白眼,“死性不改,陆岳那大傻子怎么忍得了你?”

      刘旻迟疑了一下,顿了顿,道:“那个,陆岳他……临走前让我给你的,不过不是给你看的。”

      “他去哪儿了?”谢子婴漫不经心道:“不给我看给谁看?”

      见他想拆信,刘旻又一把抢了过去,慢吞吞道:“让你别拆,好奇害死猫你知不知道?也就只有你敢骂他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没敢骂他一个字。他担心你有天走投无路,可能会来找他,就让我在这里等你。”

      他还没来得及品出刘旻话中深意,又将信抢了回来,但这回他没拆了,只是将其收入袖中,“不拆就不拆,那你总得说给我干嘛的吧,难道还要我七老八十以后才能看?”

      刘旻想了想,老实道:“他说了,若你有什么麻烦,就拿着这封信去找赵太傅,他看了以后会帮你的。”

      “为什么?”谢子婴手抖了一下,震惊地抬头看向刘旻,保留着三分疑惑问道:“怎么是赵太傅?陆岳呢?你什么意思……”

      刘旻道:“……我怎么说呢?”

      刘旻又唉声叹气、欲言又止,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谢子婴稍微缕清了思路,满眼不可思议,便一字一句道:“陆岳,是方棠?”

      刘旻听谢子婴这么说出来,人还松了口气,但也没敢看他,只是道:“那要不然你以为他是谁?我提醒过你,谁知道你不开窍。”

      谢子婴听着刘旻的话,忽然感觉到浑身发冷,人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刘旻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着急解释道:“两年前他出手帮你就被禁足了,赵谌算他半个叔叔,是有这个权利的。后来听说你着了陶晋的道,洛子规还失踪了,他担心你就逃出来了,若非当时赵谌有事离开了,他也出不来。你以为他三年前见你的时候,因为什么那么狼狈?”

      谢子婴不吭声,刘旻又道:“也不算三年前,他早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了,圣上这么多年没少找人盯着他,他是为了让圣上放下戒备,才拉我去青楼的。子婴,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他比民间传言的好太多,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谢子婴呢喃道:“我从没那么想过,他不愿意说的事我不会怀疑。”

      他忽然想不开,抬眼平视着刘旻的眼睛,“可你们既然都知道有那么一天,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刘旻忽然间沉默了,和平时截然相反,可能是做贼心虚,他没敢看谢子婴。

      谢子婴又喃喃自语起来:“对了,他当年已经满十六岁了,刚方棠一个年纪,是我没想到。”

      谢子婴话音一顿,目光凌厉地盯着刘旻,“你是不是以为我眼瞎,看不出皇室纷争?他就算满了十七岁,只要没登基,都他娘的是未知数!我要是早知道他是方棠,我就算拼了命也会跟着他,怎么还会离开长安?!”

      谢子婴咬牙道:“刘旻你真是混蛋!”

      刘旻本来也为方棠的事难过,说方棠是因谢子婴送命的一点也不为过,他心里对谢子婴多少是怨气的。这会儿听谢子婴反过来抱怨他,他也不舒服了,声气一时大了几分:“你先冷静好不好?连你爹都保不住他,你以为你是谁,又凭什么力挽狂澜?”

      谢子婴怔了怔,冷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没那个能力,大不了跟陶政拼命!谁怕谁?!”

      刘旻没好气道:“你用不着冲我发火,就算你杀了我,方棠还是没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何况他当年不是没提醒过你,让你别招惹陶晋、别招惹陶晋!你要肯听他半句,哪还会有今天?!”

      谢子婴激动地上前一步,“你以为我想?子规是我朋友,要是对朋友都能撒手不管,我又怎么对得起恩义二字?是!我就觉得我能力挽狂澜!你凭什么就认定没有转机?凭什么以为我没办法!?”

      刘旻更来气了,也激动道:“谢子婴!你知不知道,我也很讨厌你这副自以为能够擎天架海的样子?方棠没了我就不难受?当年你自己懦弱害了思齐,为了他变成当年这副鬼样!那又怎样呢,你死性不改,又让陶晋害了思齐一回不说,还害阿棠为你送了命!怎么,你现在又后悔了?连我都搞不懂,为什么每件事你都喜欢亡羊补牢,为什么要等所有人都死光了,你才会反省一下自己!?”

      谢子婴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满腹牢骚不经意间尽数埋进了心里,他也心虚地偏开了头,一句话不说,只是盯着某处发呆。

      半晌后,见谢子婴连地儿都没挪一下,刘旻终于自知话重了,便叹息一声,缓和了口气道:“子婴,阿棠是太子,有赵谌这么个叔叔盯着,身边也没什么朋友,那些人除了畏惧他的身份之外,都是阿谀谄媚之辈。”

      谢子婴没理他,他又憋着口气道:“要说他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只有你我,所以他很珍惜这份友谊。否则你以为我吃饱没事找事,老陪他去青楼,你怕你爹,我就不怕被我爹宰了?何况他去青楼也没做什么,天天赖在那里喝酒,跟小姑娘聊聊天而已。”

      他说着又补充道:“你可别冲动去找陶晋麻烦,再节外生出什么枝,就没人给你兜着了。”片刻后的谢子婴依旧没有反应,刘旻耐心道:“阿棠帮你是自愿的。”

      谢子婴手紧攥成拳,忽然转身离开了,只扔下一句,“对不起。”

      刘旻忙道:“子婴你干嘛去?外面……”

      然而谢子婴没理他。

      谢子婴前半生最欠不得别人人情,一旦欠下了,必定想方设法也要在短期内还上,否则如鲠在喉,睡觉也不安稳,他也只是觉得“人情不欠,日后好相见”罢了。

      但陆岳不一样,他的人情可以随便欠,还用不着还,因为谢子婴清楚,方棠这个人永远不会拿帮过别人的事做威胁,要求别人做什么。

      所以这些年除了陆岳,他谁的人情都不欠,这不代表他忘恩负义,他也给了方棠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那便是为其赴汤蹈火,真正做到万死不辞。

      他忽然想起《千字文》里那句“存以甘棠”,也还真是,好一句“存以甘棠”。

      谢子婴无知无觉地下楼来到大堂,行尸走肉般朝大门走去,快靠近大门口的时候,却跟刚走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没好气地转过身,问道:“你是不是瞎?”

      谢子婴踉跄了一步,空洞的眼眸瞥了一眼脚下没来得及迈过去的门槛,他眨了眨眼,很快恢复了眼底的清明。

      那人不耐烦地掰过他的肩膀,似乎想要发泄吼人,但谢子婴没看那人,只是埋着头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对方却惊讶道:“谢……谢禅,怎么是你?”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众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随即有人高声道:“是谢禅!”

      是方才下楼匆忙,他忘了戴人皮面具。

      虽把他认出来了,但也没谁敢上前一步,目光始终锁在他身上,仍在犹疑不定。

      谢子婴平淡地扫了一遍堂内的鱼龙混杂,应道:“是我,怎么?”

      堂内顿时沉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他不放,开始没谁打算先动手,但没过多久,人群里就有人壮着胆子站出来了,“谢禅!他可值三百金啊!大家一起上,抓了他交给廷尉,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他这话说得众人心里一动,他们相互间对视一眼,再转向谢子婴时,目光里已经充满贪婪之色。

      谢子婴还没来得及感叹他竟值这么多钱,就见大堂内的众人倏地站了起来,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就已经冲了过来。

      谢子婴抬眼,眼眸里依旧平平淡淡,他本想迎接这些人,谁知面前之人却推了他一把。

      他被推出了茶楼外,踉跄了几步后摔倒在地,右手掌心因此蹭破了皮,还扭伤了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痛感瞬间爬上了手臂。

      他慌忙抬起头,就见对方用口型道了个“跑”字。他没再多想,一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立马规划好了路线,拔腿就跑。

      紧接着,茶楼里又传来那家伙大大咧咧的骂声,“小王八蛋,是不是没长眼睛,敢撞老子!”

      众人一心只想着三百金,没思考过他是不是故意的,见谢子婴跑了,一个个又要追上去,他却立马拦在门口道:“我说各位,人又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三百金凭什么分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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