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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争执 ...

  •   去了一趟医馆回来后,天空已经变成了墨蓝色,发白的细线悬在天际,提醒着二人,天光乍破。

      两人刚回到家,就看见林柚靠着门扉坐在大门的角落,似乎等很久了,已经睡了过去。

      还好他们开门的动作不大,否则非把林柚推倒不可。

      谢流玉呢喃道:“林姑娘怎么还没回家?”

      谢子婴虽好奇林柚今天怎么了,可这事怎么着也该谢流玉来问,他没好意思开口,便看向了谢流玉。

      谢流玉果然巴不得上去献殷勤,这会儿毫不犹豫把他扔下了,又将外衣一脱,很潇洒地披到林柚身上。

      林柚被他的动作惊醒了,一见到他,欣喜地露了笑容,很小地唤了一声,“流玉哥哥。”

      谢流玉脸又红了,忙假装若无其事,回身继续去扶谢子婴,奈何手太欠,就有意无意往谢子婴胳膊上掐了一下。

      谢子婴眼神凶煞地瞪着他,他也装作没看见,又趁机掐了一把,故作轻松地问道:“林姑娘,你怎么来了?”

      谢子婴似笑非笑,完全忘了这会儿他肚子还难受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林柚欲言又止,磨蹭片刻也没能说出什么,还是徐伯突然从院子深处披衣走出来,还顺道打破了空气里的尴尬气氛,“子婴、流玉,你们怎么才回来?怎么,林姑娘没睡下吗?”

      林柚赶紧回身,匆忙行了个晚辈礼,低低地憋出了一句话,“睡、睡不着,等流玉哥哥。”

      谢子婴很礼貌地唤了声徐伯后,又开始装哑巴,然而谢流玉却发现了这茬,由于手欠到家,又忍不住掐了谢子婴一把。

      谢子婴被掐得直炸毛,他不能大声嚷嚷出来,只得瞪着谢流玉那王八羔子,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再掐我一下试试看。”

      谢流玉完全不怕招那兔崽子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问道:“徐伯怎么醒得这么早?”

      徐伯道:“你们去哪儿也没知会一声,有点担心就睡不实在,听见动静就过来了,进房里再说吧,这里凉。”

      林柚迟疑着没跟上去,谢流玉也不知道哪根筋忽然搭对了,竟回头冲林柚主动开口了,轻声道:“林姑娘,你、你过来吧,别等在那儿了。”

      林柚一愣,抬起头看谢流玉一眼,连点了好几个头,眼里的欣喜若狂异常明显 ,“好、好啊,好。”

      谢流玉正脸红着,谢子婴便趁机一胳膊肘拐在他肚子上,撞得他一阵鬼哭狼嚎,“谢子婴你……”最后只得低声咬牙道:“你个兔崽子!”

      徐伯没看到他们私下的动作,便好奇地问道:“流玉,你不舒服吗?”

      谢流玉慌忙回了一句,“没,没什么。”

      谢流玉的面子大概给丢没了,有徐伯就算了,关键是林柚也在,疼也愣是乖乖闭嘴了,只好咬牙切齿地回瞪谢子婴一眼,“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谢子婴眨巴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条斯理地装起了半瞎子,只看得到前方的路,旁边有什么他看不见,“懒得等你,我还要回房睡觉。”

      徐伯没待得太久又回去歇着了,谢流玉怕他担心,没跟他说谢子婴旧病复发的事。

      但林柚却是跟着他们走的,他们去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走路还悄无声息的,有几次都吓到了谢流玉。

      谢流玉三两下把谢子婴安排好,替他关上房门后正准备离开,转身又跟林柚撞了个正着,差点没把他吓死,“林姑娘,你怎么……”

      不对,人家姑娘貌似是他叫来的。

      林柚却绞着衣袖,“流玉哥哥……”

      方才有谢子婴在倒没什么,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气氛难免又恢复了以往的尴尬。

      谢流玉半晌只憋出一句,“林、林姑娘,怎么了?噢,你别怕,有事就说吧。”

      林柚抿一下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房内的谢子婴,眼里一瞬有了光,便很小声地问道:“流玉哥哥,谢大人他还好吗?
      ”
      谢流玉也怕吵到谢子婴,便压低声量道:“那小祖宗一直这样,就是有点难伺候,没事,别担心。”

      不得不说,谢流玉真是太懂得如何把天聊死,这下林柚找不到话题了,她埋头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谢流玉那天杀的也没打算主动开口,于是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谢流玉忍不住,张了张口,还是逼着自己说道:“林姑娘,你怎么没回家?林伯父这会儿该担心了,要不你先回家吧,或者去我房间休息会儿……不是那意思,我我不睡了,就守这小子一晚,你去睡吧。”

      林柚震惊地抬起头,很快又慌乱地低了下去,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惜的是,没能等到谢流玉的态度,林柚脸颊抑制不住地发烫,一时羞涩难当,又有些想不开,便转身就走。

      谢流玉那杀千刀的,本想开口叫住林柚,又憋着咬牙把话头吞下去了。

      林柚走出几步后,忽地停了脚步,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又转回身,稍微提高了声量,“流玉哥哥,我害怕,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谢流玉却无奈道:“对不住,林姑娘,我让徐伯送你去好不好?”

      他心想,若非他跟林柚在家待到很晚,也不至于那么晚才发现那臭小子溜出去了,更不会任由他旧病复发,还吹了一夜凉风。他怕这一走,谢子婴再有什么事。

      林柚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本来脸都红透了,再听完他这些话,红潮还未褪去,脸颊又发烫了,但她还是强压下自身情绪,低声道:“对不起流玉哥哥,是我忘了,那、那你先忙,我……我先走啦。”说罢迅速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谢流玉张了张口,有些懊悔方才说出那么王八蛋的话,便不自觉地上前了一步,却还是没追上去。

      这时,谢子婴房间里响起了“咣当”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了,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谢流玉被惊回了神,忙回身推开了房门,急道:“子婴,怎么了?”

      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谢子婴便慌乱地冲进去找烛台,再掏出火折子点灯烛,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谢子婴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语气莫名其妙地带了冷意,只听他淡声道:“没什么。”

      这是谢流玉始料未及的,让他有些怔愣,随着灯烛被点着,房间内通明起来,他才在床底发现了一个木雕摆台——那摆台一直是放在谢子婴床侧的桌案上的。

      而这会儿的谢子婴正睁着眼,仰躺着看床帐。

      谢流玉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将那摆台捡起来重新摆好,又问道:“这怎么自己掉了,快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

      “我掀的。”

      谢子婴的口气徒然间不耐烦了,听得谢流玉心口微凉,“你们说话就不能滚远点说,非要让我听到?”

      谢流玉愣道:“你听到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再说,她一个姑娘家……”

      谢子婴打断道:“你家阿猫阿狗入睡这么快?林姑娘的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究竟是白痴还是装的?”

      早些时候因林柚心里本就有些烦躁,这会儿脑中异常凌乱,听谢子婴语气不好听,谢流玉也挑眉道:“无缘无故,你小子抽什么风,别闹了行不行?”

      谢子婴白他一眼,二话不说又把那摆台掀了。

      巨大的响动吓了谢流玉一跳,他这回不乐意了,脾气也跟着上来了,“谢子婴你够了没有?你除了会在我们这些宠着你的人面前闹脾气,你还会些什么?你也知道你爹不在,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少给我耍小孩子脾气!”

      谢流玉气不过,再次捡起了那摆台,再“嘭”的一声,重重地搁到了桌案上。

      谢子婴却气得脸色发白,奈何肚子疼得厉害,不能大声嚷嚷,只好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啊,没了我爹,我算什么东西?你姓温,我姓谢,你和我终究不是亲人。”随后一掀被子盖过头,对谢流玉爱搭不理了。

      谢流玉一时情急,哪管那兔崽子此时还病着,脾气冲就跟他计较起来了,“不是,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以为我想管你?你又以为你是谁,别人凭什么无缘无故对你犯贱?是,我谢流玉是犯贱,但那只是一时的!让你少耍小孩子脾气,你倒来劲儿了是吧?!”

      谢子婴在被子里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没再搭理他,谢流玉情绪大概有些激动过头,一时也想不开,转身就想走,“行啊,你爱怎样怎样!”

      可惜的是,他腿才迈开一步,像似脑回路恢复正常了似的,又心软了。

      谢流玉很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必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示软,否则很好的关系肯定会僵。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死心眼的兔崽子,他最受不了别人冲他发脾气,若有人惹他不高兴了,别说摔普通的茶杯瓷器,就是让他当场摔了随珠,那也是毫不犹豫的。

      谢流玉深吸一口气后,又转回身继续犯贱,软着口气道:“子婴对不起,是我话重了,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

      谢子婴依旧不理睬,令谢流玉很受挫,他是想再发火的,但这回强行忍住了。

      他忘了这茬,没忍住对谢子婴发了脾气,要哄回来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但他也清楚,谢子婴还有个毛病——倘若有人在前一刻扇他一耳光,在他发脾气前又赶紧道歉,给他颗糖,这小子是绝对冷不了口气的。

      他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既让谢流玉庆幸小兔崽子绝对能哄回来,又令他无时无刻担心这小子会吃亏。

      谢流玉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示软,“好啦子婴,没了你爹,还有我给你撑腰,谁要敢欺负你,我一定打到他哭爹喊娘,我虽姓温,可我也姓谢啊,我还是你哥!”

      “……”

      谢流玉继续犯贱道:“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每次都闹得不愉快,方才是我混蛋,这样,等你好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一天,别生气了好不好?”

      如谢流玉所言,谢子婴确实吃软不吃硬,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将被子掀开了,又恶狠狠地瞪谢流玉一眼,闷声道:“你就会趁我难受的时候气我!还有,我什么时候让我爹给我撑腰过?”

      谢流玉赶紧道:“我就打个比方。”

      谢子婴轻哼一声,又道:“林姑娘对你的意思我们都看出来了,就你眼瞎吗?你以为是因为你做的菜难吃,她可怜我们才来给我们做菜的?后来有了徐姨,她厨艺很好,哪还用得着别人?林姑娘做的菜多数是你爱吃的,我老跟你说不碰嗟来之食,就是这个意思。天还没见亮,要是林姑娘不去找徐伯,你就不怕她出点什么事?赶紧滚去追啊!”

      谢流玉默默地听着,哪怕很想反驳,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因着林柚的事,他有些心烦意乱,是真的不想跟谢子婴吵了。

      再说谢子婴这病每次发作,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这种事搁谁来看,都清楚他这病不轻。

      要是谢子婴出点什么事,那他大概会后悔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想过,要是林柚出了事,那他也甘愿跟着林柚一起承受。

      谢流玉似乎感觉很累,还是妥协道:“好,我去找徐姨照顾你。”

      谢子婴没再接话,谢流玉也不说了,他略微低下头,略一沉思,又转身走了。

      但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了,却没有回头,“子婴,还记得你说的怪力乱神吗?我忽然相信世间存在这种力量了。”

      “什么?”

      谢流玉沉吟片刻,道:“关于温昱,也关于你的,我告诉你,你斟酌一下有没有可能。”

      谢子婴不说话,谢流玉便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在医馆醒来时,跟我说除了浑身乏力,没感觉哪里难受——可你知道当时医师怎么说的?”他似乎隐忍着什么情绪,又道:“医师说,陶晋下手太狠,你伤得实在太重,根本没得治了,甚至、甚至那时候你的气息特别微弱……微弱到我以为你……”

      谢子婴心平气和地听着,却没有多大反应。

      谢流玉苦笑道:“温昱偏不信医师的话,在医馆发了一通脾气,还摔了不少东西,之后又屏退了我们,亲自给你疗伤——后来我问过他,他说他用的是内力。”

      谢子婴沉吟道:“然后呢?”

      谢流玉道:“习武之人的内力确实可以疗伤,可他会武功,我也会,他能想到的,我怎会想不到?只是你那个情况,我当时也没办法了——偏生温昱能力挽狂澜。我跟你说过,你的命是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当时只是觉得他厉害,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又觉得格外莫名其妙。”

      谢子婴沉吟不语。

      谢流玉道:“如果是怪力乱神,一切包括你那笛曲就说得通了——当然,也可能是某种我没听说过的治伤古法。”

      谢子婴终于开口了,“那你说这世间真有阴兵吗?”

      谢流玉怔了一怔,好奇道:“这不是传闻吗?又没人见过,要真有,当年郸越哪有胆子欺负咱们齐方?”

      谢子婴却道:“我可能见过,就在扮鬼吓陶晋那天晚上。”

      谢流玉惊讶道:“你说什么?!”

      谢子婴兀自摇了摇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顿了顿,又道:“你先去找林姑娘吧,再晚一点她出事怎么办?”

      谢流玉这才点头道:“那行,我走了,你给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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