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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又当如何 ...

  •   “犬子无状,多有得罪,迟大金主莫怪!”岑老爷拱手,向迟魏冉赔起了不是。

      迟魏冉虚拥着借机投怀的新月,淡淡回应:“无碍。”

      新月“余惊未了”,柔弱无骨的身子始终贴着他的胸膛,一刻不离。

      岑老爷目光如炬,即刻嗅出暧昧的味道,为试探,他陪笑,打着哈哈:“迟大金主果真是怜香惜玉之人……”

      软香满怀,迟魏冉仍在虚拥,陈妙妙无视了个彻底,她面容冷肃,对上岑老爷的眼:“爹,这儿是吉星楼,不是欢场;姑娘们献艺也仅仅是献艺,侍酒作陪、轻薄取乐是万万不容许的!”

      迟魏冉当前,岑老爷不置可否。

      岑佑惟撇嘴,不以为然:“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理应变通。您瞧瞧迟大金主,他见到了动心的姑娘,不也护着据为己有?”

      在场的看客听了岑佑惟一席话,吃瓜眼神全都亮了起来,他们暗暗搓手,静待好戏。想当然尔,谁不知道岑家小姐与迟大金主走在一起,两人眉来眼去,早就煮成了熟饭。然,好景不长,迟大金主腻味了,悄然看中献艺台上的新月姑娘。

      新月姑娘险些让岑家独子尝了鲜,迟大金主撞见了,能袖手旁观吗?

      新欢受了惊扰,迟大金主变脸,挺身相护。岑家独子拂了脸面,阴阳怪气地损怼。可怜岑家小姐失宠在先,又遭异母弟弟欺负在后,迟大金主视她不见,可想,昔日的情意是真的一去不返了,这么凉薄善变的一幕,他们怎会错过?

      那些吃瓜看客投射而来的同情眼神,陈妙妙无惧,她挣开桑柔的搀扶,慎重表态:“当日,我把姑娘们从火坑里带走,曾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吉星楼是正经酒楼,断不会要她们做搬不上台面的下作之事;为这句承诺,我一直谨记,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就更应该站出来替她们正声,若有想调戏的,先问一问本小姐愿不愿意!”

      岑老爷是只老狐狸,棘手的问题他巧妙回避,岑佑惟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他从不懂,也没必要掩饰内心的想法,继而驳斥:“少在这儿煽动,如花似玉的美人不都向往翩翩公子哥?你挡了她们的大好前程,保不准,她们私心里还会生出怨念来,怨你断送了这翘首以盼的难得契机。”

      陈妙妙错愕,她回过头望向姑娘们的眼眸,试着征徇。姑娘们大多闪烁不明,只有桑柔直视,给了她坚定的回复。

      那一下,陈妙妙整个人都傻了。

      她苦笑,渐渐有所了悟。这儿是古代,姑娘们除了歌舞、琴棋书画,别的一窍不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们,离开了吉星楼根本就没有生存的技能。

      姑娘们在吉星楼,吃穿用度都是照着大户人家的小姐待遇匹配的,吉星楼虽是龙蛇混杂之地,但姑娘们眼界颇高,比起嫁给凡夫走卒,委身于家底殷实的公子哥才是不二的决择吧?

      人往高处走,她们向往衣食无忧的生活有什么错?

      在这个蒙昧、男尊女卑、阶级分明的古代,姑娘们好比藤蔓,只为攀附而生,她们改变不了现状,唯有顺应规则,而她却要她们在既定的规则里背道而驰;“独立自处,不依附,想要什么自己给”,这样的一个觉悟,哪怕用在现代也不一定谁都能做到的吧?

      陈妙妙越想越迷惘,桑柔握住了她的手,那一霎,她又有了新的感知。

      那样的觉悟,桑柔做到了不是吗?

      她拒绝了何展逸,凭着一股韧劲,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桑柔深知,只会歌舞、琴棋书画是不够的,在偌大的城南,她学了很多存活的技能;绣坊、绸缎庄、胭脂水粉铺,她时常穿梭,现身帮忙,就连做账都虚心向铺里的掌柜请教;桑柔做过粗使丫鬟,放得下身段,她正一步一步地为将来打算,靠自己的力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一个桑柔,她传递的温度,陈妙妙感受到了。

      岑佑惟可不管,他看到的是大多数,就着姑娘们闪烁不明的态度,直戳要害:“果然被我说中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向往的是翩翩公子哥,你不乐意,她们可不一定,不然,这位貌美佳人为何贴着迟大金主不肯移开?纵使再惊吓过度,这会儿也该缓过神了吧?”

      陈妙妙顺着岑佑惟那略带不甘的眸光瞥向了赖在迟魏冉怀里的新月,刹那间变得哑口无言。

      对啊,她横加阻拦,只为让她们不受到轻贱,可若有人甘愿自轻自贱呢?又当如何?

      陈妙妙被问住了,她再一次错愕。

      吃瓜看客的同情眼神如飞针般地投射,桑柔那满是担忧的眸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姑娘们垂头,尤在闪避,岑老爷淡漠,岑佑惟咄咄相逼;而瘫在迟魏冉怀里的新月,轻颤地睁开了她那双“无辜”的眼,只是这类“无辜”饱含深意;在陈妙妙看来,那是她的得意与挑衅式的你奈我何。

      撞到柱子的后胸隐隐作痛,好像有血在流,陈妙妙穿的是红衣,墨发披散,她晃了晃,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间,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当陈妙妙醒来,已是五日后。

      她倚在香闺的雕花床头,岑夫人靠坐床侧,正一勺一勺地喂她汤药。

      “小姐,你没事就好。”候在纱帐旁的翠竹忧心忡忡,但脱口而出的话却带着一丝欣慰。

      陈妙妙明白她忧心的是什么。

      昏厥不醒的这几日,岑老爷顺势接过了城南所有的生意,岑佑惟身为岑家独子,也理所当然地跟着掌管起了家业。

      岑老爷父子,待人接物与陈妙妙的截然不同,他们把城南弄的是乌烟瘴气,为此,习惯了陈妙妙管理模式的佣工们,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吉星楼的规矩也改了,姑娘们不仅要登台献艺,若二楼雅间来了尊客,还需侍酒作陪;遇到儒雅温和的食客倒也没什么,可要是碰上猥.琐.下.流、满肚子坏水的,姑娘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岑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岑佑惟的娘把持着内院的一切实权,丫鬟婆子投其所好,纷纷倒戈。

      陈妙妙失血过多,美妾有意拖着,岑夫人连个像样的郎中都请不动,熬的汤药也是胡乱配制、吊着不出人命的那种。

      陈妙妙不醒,岑老爷高兴都来不及,趁着她不在,城南的铺子大刀阔斧、改头换面。反正他是一家之主,地契牢牢握在手中,官家那边留的也始终是他的底印,做这些顺理成章、毋庸置疑。

      陈妙妙收回思绪,口中的汤药太苦,实在吞不下,她冲岑夫人摆手,拒绝再喝。

      岑夫人知道喂的不是什么好药,也就不再勉强。

      “小姐,迟大金主求见!”

      香闺外边来了个婆子,她大力推门,语态轻慢,已然没了往日的毕恭毕敬。

      陈妙妙眼睫轻抬,若有所思,最后淡然地回绝:“不见。”

      婆子关门,脚步渐走渐远。

      “小姐……”翠竹开口,话到嘴边又止住。

      陈妙妙知道翠竹想说什么,无非是她昏倒了,迟魏冉第一个冲上来,面色焦灼,心急如焚……

      但她终究是岑老爷的“女儿”,受了伤,送回岑家医治再正常不过,岂料,岑老爷与岑佑惟母子怕误事,并不想她醒来,迟魏冉碍于礼数,进不了她的房间,在会客的大厅守了很久,天色暗下才告辞。

      时至今日,她醒了,迟魏冉收到消息,快速赶来。

      婆子将陈妙妙的话悉数告之,迟魏冉颓然,礼数也不顾了,横冲直撞地闯入。

      岑夫人见到迟魏冉,面色难看至极。

      迟魏冉与新月公然暧昧的破事,这几日已传遍了整个岑府,丫鬟婆子们嚼着舌根,津津乐道,岑夫人听了对他更加不待见。

      “出去!”

      岑夫人厉声呵斥,迟魏冉充耳未闻,径直朝陈妙妙走来。

      “夫人,我有话要对小渺说。”迟魏冉躬身,语带诚恳。

      岑夫人再气,也是个明事理的,摆了会脸色,终于妥协,她瞟了眼翠竹,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迟魏冉坐在床边,大掌包住了陈妙妙的手。陈妙妙倍感不适,急着挣脱,无奈身体虚弱,没能如愿。

      “有什么话你说。”说完快走!

      陈妙妙是真的不想看到迟魏冉,不想与他四目相对。

      迟魏冉拧眉,眸光黯然,他道:“你连正眼都不看,同我讲话都显得不耐烦……”

      陈妙妙头痛,很痛很痛,一说话就牵扯到脑部神经,迟魏的控诉她听着,不予理会。

      得不到回应,迟魏冉的眸光愈加黯然,他垂首,拇指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陈妙妙的手背,陈妙妙敏感,使尽余力地挣着,迟魏冉落寞,苦笑地松开。

      场合不对,情绪不佳,迟魏冉纵然有千言也没法说清,两人静默,气氛冷凝。

      “新月的事,你别误会,我只是……”

      迟魏冉松掉的大掌,再度包住了陈妙妙的手,他的指腹尤在摩挲,只不过,这一次越发地缓慢、轻柔。

      陈妙妙闭眼,没有再挣脱。

      迟魏冉想告诉她,在他眼里,新月什么都不是,他利用新月一再试探,怎奈试出的结果不尽人意,她离他越来越远,远到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

      陈妙妙头痛,晕眩感加重。

      迟魏冉不爱沈清婉,不喜欢新月,她是知道的,可那又怎样呢?

      正如何展逸,他不也讨厌若欣、对那个软骨艺妓无感?最后,又是怎么做的?

      何展逸爱而不得,就用残忍的方式逼迫,逼迫桑柔回头;可惜,桑柔即便满心伤痕,即便仍旧深爱,却也不回头。

      感情要的是一对一,旁的人掺和进来就变了,变得不纯粹。

      如果迟魏冉也想玩那套,陈妙妙恕不奉陪,尽管他说过,不会娶不爱的人;然而,他所做的一切有踩她底线的迹象,她望而却步,犹豫着该不该向前。

      陈妙妙打断了迟魏冉未完的话,到底是陷在感情漩涡里的人,陷进去了,也就不那么的理智。

      她睁开眼眸,挤出一抹笑,像闹着别扭的小孩,言不由衷地道出尖锐的措辞:“你跟新月的事,做给我看也好,潜意识里不排斥也罢,那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解释就免了,如若开心大可继续,我很大方的,会笑着祝福。”

      陈妙妙趁着晕眩还没彻底将她吞没,下巴轻抬,朝门的方向虚点,接着道:“好了,该说的都已说完,慢走不送。”

  •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写到100章的,预估有误,大概会多出两章,更到102这样子。
    还有,见笑本人是HE的忠实拥护者,比起通篇甜甜甜,我更喜欢曲折、波澜起伏过后的甜。
    再者,感情的互动需剧情来推动,有些章节读者认为没意思,可有可无,但站在作者的角度来看,那个很重要,必不可少;所以,在步入尾声之前,搞事就对了!!!
    加油!坚持自己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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