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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互通 ...

  •   陈妙妙被押送衙门,相干人等也都一并带走。

      此事与迟魏冉并无关联,但他坚持要一同前往,衙差头头给了他几分薄面,算是默许了。

      陈妙妙于开山填海这一项重大工程上有过不小的贡献,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罪名还没落实之前,衙差并不为难她,因此既不套上枷锁,也不扣上镣铐。

      迟魏冉自告奋勇,让出了他的那辆拉风马车,衙差头头亲自架着陈妙妙坐了进去。

      抵达府衙,陈妙妙与涉事人等分别关入大牢。迟魏冉站在牢门之外,纵使有千言,到了嘴边却无从说起。不知怎的,隔着腥锈的铁栏,陈妙妙瞬间读懂,两人眼神交会,波光暗涌。

      迟魏冉伸出大掌,穿过铁栏握住了陈妙妙的柔荑,很难得,陈妙妙没有挣脱,任他包裹。

      “呀,这不是岑家小姐吗?”

      牢廊转角走来了几个人,陈妙妙侧眸,借着天窗照射而下的日光看清了最前的那个,明知那人在落井下石,她仍面带笑颜:“呵呵,这牢狱本小姐前脚才刚刚踏入,你城北高志庄就来了,请问有何贵干?”

      “岑家小姐莫要误会,高某府中出了窃贼,此行是来配合查办的。”

      男牢设在转角那头,堵着厚厚一道墙,高志庄这是要多有心才能巧遇?

      陈妙妙不捅破,虚礼应对:“这窃贼胆大包天竟敢盯上高家,这下好了,主意没打成反倒吃起了牢饭。”

      高志庄故作懊恼,摇头叹息:“别提了,都怪我城北人声鼎沸,日进斗金,这才遭人觊觎,入夜行凶……”说着说着,他眸光一闪,好奇发问:“哦,对了,岑家小姐为何在此?”

      陈妙妙眸光微敛,对上高志庄,浅笑道:“本小姐最近风头正劲,城南各店各铺也是生意火爆客似云来,这不,有人红了眼,绸缎庄闹出不大不小的乱子,便移驾前来了。”

      “岑家小姐,你就别遮遮掩掩了,高某途经城南见你家铺子全都贴上了封条,听闻是摊上了大事?”

      高志庄一脸关怀,惺惺作态,陈妙妙内心鄙夷面上却不显。

      迟魏冉淡定如常,他松开陈妙妙的柔荑,转头与高志庄谈笑风生:“高兄少见多怪,这封条贴上了又不是揭不下来。”

      “唉呀,迟大金主也在啊,都怪这大牢光线暗淡,迟大金主又恰巧穿着一身墨色缎袍,高某不察给看岔了,真乃失礼之举……”高志庄的戏做得很足,他以手背不停地揉眼,一步步靠近,待看清,恍然说道。

      高志庄打哈哈,迟魏冉也不客气:“高兄该不会是得了盲疾,暗中窥探有所障碍?迟某这么大个人杵着却视而不见,看来是盲得不轻啊!”

      “迟大金主言重了,高某惭愧。”

      高志庄浮夸致歉,瞧着迟魏冉与陈妙妙眼神互通,脉脉含情,他假装调侃:“迟大金主果真是重情之人,怎奈岑家小姐摊上了杀头的大罪,好好一段姻缘愣是可惜了……”

      “高兄所言骇人听闻,不知这杀头的大罪是一桩哪一件?”迟魏冉拧眉,不耻下问。

      “哪有不透风的墙?岑家小姐被抓,吃瓜路人奔走相告,早就传遍全城啦!不过,以迟大金主的财力,这事儿有望摆平。”高志庄还原,将吃瓜路人的八卦神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迟魏冉平静回应:“迟某虽财大气粗,倒也不是什么都摆得平,比如……”

      话讲到半,迟魏冉戛然而止,陈妙妙抬眸,心中了然,他摆不平的,是那道她茫然、犹豫着该不该去勇敢跨越的鸿沟。

      言者有心,听者通透。

      不通透的那个人是高志庄,他以为迟魏冉不愿替陈妙妙摆平,毕竟是杀头大罪,动则诛连。试想,谁会傻得用九族、身家性命去博弈?即便是心心念念的女人,他也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高志庄自认胜券在握,眼中锋芒毕露:“都是生意人,岑家小姐落得这般田地,真是可惜,高某人微言轻,纵使想帮亦帮不上什么忙。”

      陈妙妙听了暗下冷嗤,面容却不改:“哪的话,本小姐福大命大,这牢狱怕是困不住,到此一游罢了。”

      “哈哈哈……岑家小姐为人乐天,高某佩服不已,但求如愿。”

      “那是。”

      高志庄大笑,陈妙妙虚应,一场你来我往的对话,在他转身之后落下帷幕。

      李源宝返航,收到消息急冲冲地赶来,见了陈妙妙,执意让狱卒打开牢门,他要进去与她诉衷肠。

      站在铁栏外的迟魏冉,冷飕飕来一句:“姓李的,别急,你很快就能进去了,不过是男牢。”

      言外之意是,假若定罪,身为股东,李源宝也逃不掉。

      李源宝气不打一处来,向迟魏冉冷嘲热讽:“姓迟的,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没辙了,任人下黑手?”

      迟魏冉不气,反笑:“李源宝,哪有你能耐?出事了是要撇清干系吗?如要撇清,现在还来得及。”

      李源宝不进大牢了,他侧身,与迟魏冉杠到底:“哎哟,姓迟的,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是想与渺渺撇清干系吧?碍于颜面,先给本公子栽个赃,等本公子表决心了你再功成身退,理所当然地去找你的沈清婉,两人双宿双飞?”

      “李源宝,揣度之心不可取,凭空捏造,可还行?”迟魏冉甩了甩长袖,不以为然。

      “姓迟的,你揣度我可以,我揣度你怎就不行了?莫非是仗着有矿,自视甚高?”

      论斗嘴,李源宝也不是盖的,张口就能怼。

      迟魏冉冷眼,表情复杂:“李公子,我劝你还是尽早回避吧,免得令尊急眼,都是订了亲的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那位未过门的娇妻可就凄凄然了。”

      “姓迟的,你这胡乱栽赃的毛病要改改,本公子心性坚定,一心只爱一人,倒是你,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李源宝揪到了迟魏冉的痛脚,狠狠往下踩。

      迟魏冉闭眼,仿佛在沉思,静默过后再睁开时,一片清明,他凝神望向陈妙妙:“人,难免会受假象迷惑,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迟某有幸已然懂得,只怪心中那人思虑颇多,瞻前顾后,也罢,她只需停在原处,我走向她,敞开胸怀即可。”

      李源宝顺着杆子接话:“迟大金主说的是沈千金吧?放心,她就等在原处,你只管敞开胸怀走向她,旁的毋须理会。”

      “李公子强行曲解,也就自欺欺人而已,旁人自然不予理会。”

      “本公子贵在自知,毫不自知的人是迟大金主,你家沈千金这会儿正守在牢狱之外,面色焦灼、步履错乱,生怕她的迟哥哥受牵连有何不测呢,瞧瞧,多痴心一姑娘,她与你是绝配,所以赶紧走人,别在这儿碍眼!”

      李源宝与迟魏冉互怼,大牢里的陈妙妙不合时宜道:“迟大金主,沈千金也是为你好,我看还是赶紧走人吧。”

      陈妙妙下逐客令,李源宝乐了,得意洋洋:“迟大金主听到了没?这等杀头的大罪,你该明哲保身,少沾染为妙。”

      “源宝你也走吧,这事我自有办法。”

      陈妙妙遭受牢狱之灾并不担忧,就等着开堂申诉。

      “渺渺,这是什么话?我李源宝是那种遇事就跑的人吗?”李源宝知道事有蹊跷,做为岑记的股东,他选择与陈妙妙共同进退。

      “李公子,再不走,令尊可要来了……”

      边上的迟魏冉煽风点火,风凉话不断,李源宝冷哼,满是不屑:“迟大金主恐怕要失望了,家父外出云游,并未收到风声。”

      迟魏冉哪会失望?他早有顿悟,能横在他和陈妙妙之间的从来就不是李源宝,李源宝在不在场,对他都构不成威胁,顶多是图个乐子,斗一斗嘴罢了。

      “岑渺渺,你的心思我明白,旁的不相干的人都不走,我迟魏冉又怎会轻易离开?”

      迟魏冉对上陈妙妙的眼,想起在绸缎庄她与媒婆、妇人在静室商讨对策,怕他听了去,一个劲地轰人;他矗立不动,她小脸气鼓鼓,百般瞪视,那模样莫名有些可笑。

      当时,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抡起拳头朝他胸口愤愤地捶,发了狠地推,他们离得很近,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热,烫乎乎地贴着他的胸膛,哪像是轰人?分明在撩拨打闹。他的心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那当下,趁媒婆和两个妇人不备,他偷偷地吻了她的唇,笑着走出静室。

      迟魏冉此刻也在笑,隔着腥锈铁栏的他和她不约而同地回想,末了,两人眼中又是暗流涌动。

      李源宝颓然,陈妙妙和迟魏冉的互通,他没法参与,无从介入。他不想做多余的一个,可由始至终,他都是多余的那一个,他一直用心去爱,然而能站着的也仅仅是朋友的立场,她给不了他的,转眼就给了别人,为什么?

      他也想要那样的对视,只需一眼却胜过千言;也想以肉身替她挡去污秽,将她救出深水潭底;倘若与她困守深山的那个人是他,绝不会像姓迟的那样趁人之危。

      绝不会。

      他要的是情真意切,甘之如饴,不多,真的不多。

      他要她,只有她,唯一的一个她,这个机会,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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