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格分裂患者》薏粒豆

5、他的眼睛里有大海

　　左边是山，右边是悬崖，就像料定他们逃不了，所以故意等在这里。

　　韩茉心跳加剧，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多年求学在外，她还没好好孝顺一下父母。如果身为独生女的她没了，父母以后年迈，谁来照顾？

　　最近刚拿从老友那里得知，高中时暗恋的学长搬到了她家附近，她还没来得及跟他来个有预谋的“重逢”，看来此生注定和他有缘无分了。

　　还有闺蜜小九，如果再不能陪她一起逛超市看电影，吃夜市玩游戏，她该多伤心吧！

　　还有很多很多……

　　巨大的撞击声传入韩茉的耳朵，震耳欲聋。她却没感到想象中的疼痛，有一个温柔的怀抱将她紧紧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韩茉茫然抬头。

　　她没死吗？

　　甜酒的清香充斥在她鼻端，恰好撞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好像盛着大海，碧波无垠。她震惊，因为在那里，她居然看到了跳跃的海豚群，和缓缓游动的鲸鱼。

　　她就像被催眠一般看的入迷，甚至看到了海底卧着的无数蚌壳。它们集体张开嘴，露出莹莹闪耀的硕大珍珠，照的海底一片璀璨。

　　“还好吗？”是谁的声音，透过大海那层层水波，缓慢而坚定地传进她的耳朵。

　　那声音，是如此温柔，让她忍不住沉沉睡去。

　　……

　　韩茉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车祸现场，而是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微凉的暖风，从窗口将淡淡的花香送到她鼻端，吹散了缭绕在心头的甜酒香。

　　她没死，她还活着？

　　韩茉后知后觉地动动胳膊动动腿。居然没有受伤？

　　巨大的狂喜将她淹没，她往后用力一躺，咣一声撞上墙，哀嚎:“啊……好痛……”

　　她表情一愣，试着发音:“1——2——3……卧槽——我听不见了？”

　　韩茉转头拿过床头的抽纸盒，使劲往床头柜上拍。

　　手震的发麻，耳朵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瞬间，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聋了？

　　不，不能，她怎么能聋了呢？

　　如果聋了，她以后还怎么与人沟通，怎么工作？没有工作又如何养家，如何孝敬父母？

　　这打击实在太大，韩茉恹恹捂住脸，垂下头，乌黑的头发从头顶垂下，盖住她整张脸。

　　这时门被推开，几个人匆匆进来。容晏为首，后面跟着陈韵和医生。他们一直在外间讨论韩茉的各项体检结果，听到动静立刻进来。

　　“韩茉……”陈韵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韩茉没有抬头，因为她没有听见。她正忙着消化自己会聋的这个事实。

　　最靠前的老医生接到容晏的示意，连忙开口:“韩小姐，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已经为你做了许多检查，但医学讲究望闻问切，具体情况，还需要你协助我们，所以……”

　　容晏不悦，清咳两声。

　　老医生哆嗦了下，删繁就简:“韩小姐，您哪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就行……”

　　韩茉还是毫无反应。

　　在场的人都看向容晏，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些:“韩小姐——”

　　可不等他说完，韩茉忽然抬头，满脸诧异:“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老板，你没事吧？”她的声音特别大，说着她还跳下床，走到容晏面前仔细打量。

　　床尾的容晏嘴巴微张，唇角却微微上勾，露出两人相处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没事，谢谢你关心——你呢……”

　　“抱歉，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就是我自己说话也听不到！估计是车祸造成的……”韩茉笑笑，不是很沮丧，也不像她说的那样真不介意，“幸好你没事，要不我真要内疚一辈子……”

　　当听到她说听不见声音时，容晏的笑容已经消失，面露严厉，暼一眼旁边的老医生，他立刻着手给韩茉检查。

　　等韩茉检查时，陈韵低声说到:“老板，敢在路上伏击你，定是得到了你喝酒的消息，看来阁楼里有探子。”

　　“去查，我要活的。”容晏若有所思，目光透过玻璃墙，落在韩茉身上。她正努力配合检查。

　　陈韵领命而去，容晏等韩茉检查完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韩茉有些尴尬，拿过纸板写道:老板，谢谢你，医生说我只是暂时性耳聋，有可能睡上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听医生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天晚了，我就不打扰老板了。

　　韩茉的字很漂亮。容晏笑笑，打了个电话，立刻就有人推着餐车进来。

　　韩茉立刻闻到浓浓的米香，伸头看过去，除了浓稠的大米粥，还有几碟开胃小菜。

　　容晏拿过纸板，写道:有苏说你宴上吃的不多，这会儿应该饿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饮食清淡些。你先尝尝，若不喜欢再换。

　　韩茉受宠若惊。虽然不好意思，可她是真的饿了，看老板的样子，暂时似乎是不打算走。她只好矜持的吃起来。

　　米粥里放了大枣，香甜可口。她吃的很香，而容晏就一直看着，表情淡淡的，眼睛里却似乎有笑意。

　　等吃完饭，容晏又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小碟，上面是一小块蓝莓芝士蛋糕。他隐约记得韩茉告诉阿九，生日的时候想吃芝士蛋糕。

　　韩茉很惊奇，也很尴尬。

　　不过是工伤而已，难道老板觉得俩人共同经历了生死，忽然想把她引为知己？容晏在这里，她其实觉得很不方便，就像现在，膀胱都快憋爆了，也不好意思开口去厕所。

　　韩茉很“真诚”地感谢了容晏的盛情，小口吃完蛋糕好，又等了一小会儿，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得已只能告假去厕所。

　　看到容晏要来搀扶她，她连连推辞，冲进一墙之隔的卫生间。

　　其实单看这间医院的装潢摆设，就知道能来这里看病的人，非富即贵。她也算是行大运，才能有机会住上这么高档的病房。这样高规格的病房，隔音定然是好的。

　　可韩茉还是怕，这里如此安静，她怕自己嘘嘘的声音会传进容晏的耳朵里。光是想想她都觉得丢人，又不是太熟悉的人。

　　苍天啊，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人有三急，就算韩茉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解决这难捱的生理问题。好在结束后，她通体舒坦。

　　反正已经丢人了，干脆自暴自弃吧！

　　这么想着，韩茉用纸板告诉容晏自己想洗澡。她想，这样变相的赶人，他该听懂了吧？可他只是点点头，示意她随意，还体贴地让人送了两套病号服来。

　　病号服一大一小。

　　那套小号的是自己的，可那套明显是给男士准备的病号服，是谁的？难不成老板也要在这里洗澡睡觉？

　　果然，她的怀疑成真了。等她洗完澡后，容晏也进去洗了澡，还换上那套大号病号服。

　　一刹那，韩茉都觉得他们穿的是情侣装睡衣了。

　　等有人又推进来一张病床时，韩茉彻底不淡定了，提笔写道:老板，这里有护士，不必麻烦你在这里照顾我，太不好意思了！

　　容晏没多话，只是两个字:睡吧！

　　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韩茉怎么可能睡得着？一个刚刚认识的老板，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若非她是当事人，她都觉得这一定是在瞎编故事，太可耻了对不对？

　　当然，有这样又帅又有钱，能满足大多数女人对男朋友幻想的老板来照顾自己，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

　　可怎么办，她心里现在还惦记着“重逢”那个有缘无分的学长呢。所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恩宠”，她可承受不起！

　　韩茉思绪万千，再加上白日受了惊吓，虽然眼前情况诡异，却也敌不过困意的袭击，沉沉进入梦乡。

　　等韩茉发出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容晏起身走到床边，替她缠在腰上的薄被，轻轻扯下来，帮她掖好。

　　医院的中央空调有点冷。

　　掖被子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划过韩茉高耸的胸口。他动作一顿，表情微微变化，似乎想起了什么尴尬的事情。但他很快调整好呼吸和心情，重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就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打量韩茉。

　　韩茉的睡相并不好，一直翻来覆去。而容晏就一直在旁边帮她掖被子，还在她迷迷糊糊要水喝的时候，顺手喂了她两次水。

　　终于等韩茉睡熟后，容晏也坐着睡着。

　　夜色安静，只有月光洒在床边，温柔如水。

　　韩茉这一觉睡得兵荒马乱的。

　　在梦里，她总觉得有动物在自己身后追赶，可不管她怎么看，都看不清那是什么动物，只觉得它高大魁梧，有狮子个头那么大，好多尾巴迎风飘扬，就像开屏的孔雀。

　　可谁家孔雀有四条腿的？

　　等她再次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正盯着自己，温润的眼睛里似乎满满都是担心。

　　“雪团雪团……”不完全清醒的韩茉坐起来，将雪团抱在怀里，用鼻端碰碰它湿乎乎粉嘟嘟的小鼻子，吓得雪团眼都直了。

　　她嘿嘿笑起来，摸着它柔软的毛，又忍不住亲亲它:“不怕不怕，姐姐只是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