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舞》紫月纱依

24、第二十四章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山里的天气渐渐变冷，褚云墨说什么也不让枭儿再去后山了，而是终日把他留在琢心阁。

　　因为近些日子调养得还不错，枭儿原本瘦削的脸颊总算丰盈了几分，七个多月的肚子也是完全遮不住了，沉甸甸地坠在身前，跟他单薄的身材形成了宣明的对比。

　　这样的情形也使得昆陵秀有了新的担忧，枭儿体型纤细，盆骨狭窄，本就不易安产，若是胎儿的个头再大一些，只怕会更加困难，而且他一直吃得不多，控制饮食对他而言全无作用。

　　“秀叔叔，孩子还好吧？”见昆陵秀神色变幻，看过脉后迟迟不语，枭儿不禁以为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忙追问道：“秀叔叔，你说话呀！”

　　“孩子一切尚好，你不用担心。”昆陵秀伸手覆上枭儿的手背，轻拍两下，以示抚慰，又道：“枭儿，趁现在身子还方便，要多走动走动，对将来生产有好处的。”

　　“知道了，秀叔叔，我会照办的。”枭儿拧着眉点头。身上日益沉重，他连简单的起身如厕都觉有些不便，更遑论是多多走动了。

　　“好孩子，再忍忍，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昆陵秀孑然半生，膝下亦无儿女，向来是把枭儿他们姐弟两个视若自家骨肉一般来疼爱的。

　　枭儿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垂下眼帘，双手在腹上揉着，突然低声问道：“秀叔叔，从前爹爹怀我和姐姐的时候也是这样难受的么？”

　　“公子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他身子一直不好，和你可是没法比的。”昆陵秀闻言愣了一瞬，方道：“再说那时的你和莺儿也不像这个孩子这般乖觉柔顺，你们一个劲儿在他腹内闹腾，让公子吃了很多苦头，几次险些流产，好不容易才把你们姐弟保了下来。”

　　“是么？爹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昆陵秀的口气十分平淡，但枭儿却突然红了眼，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傻孩子，他怎么会跟你们说这些？”昆陵秀安抚地揉揉他的头发，继续往下说：“因为公子的身体太过虚弱，你们姐弟终究还是早产了。生的时候，你们俩争着要出来，形势着实凶险，若不是君妃娘娘在场，你这条小命当时就得交待了，就为着这点，公子打小就特别疼你。”

　　“可是我都还没有机会好好孝敬爹爹……”枭儿眼眶泛红，语带哽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从来都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虽然爹爹的身体素来不甚康健，但若不是当初生产时损耗过重，留下无法治愈的病根，他未必会走得那么早。关于这点，姐弟两个一直耿耿于怀。

　　“枭儿，不要想得太多。”昆陵秀看他情绪有些激动，遂柔声劝慰道：“你只要记住一点，你是公子最心爱的孩子，你能过得幸福就是对他最好的孝敬了，明白吗？”

　　“我明白了。”趁着昆陵秀转身收拾药箱，枭儿偷偷地擦了擦眼角，“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宝宝，不会让爹爹担心的。”

　　“你这样想就好。”昆陵秀面带欣慰之色，拍拍枭儿的肩头，叮嘱道：“好好休息，有事让人叫我。”

　　“不用，我现在不困。”枭儿说着起身下床，叫住欲要离开的昆陵秀，“秀叔叔，我送你回药庐吧，你不是要我多走动一下吗？”

　　“好啊，我正好有两味新药要给你。”昆陵秀扶着枭儿从床上下来，又给他披上一件宽绰的外衣，才携他的手缓缓而行。

　　从昆陵秀的药庐取回两瓶新炼好的药丸，枭儿并没有直接回屋，而是绕去了琢心阁后面的花园。

　　时临中秋，乳白色的月桂花一株株地开满了枝条。凉爽的秋风吹过，淡淡的幽香顿时弥漫整个花园，余香满袖，沁入心扉。

　　高高的月桂树下，君唯扬正陪着宝贝女儿肖紫衣在玩荡秋千。父女俩不时传出的欢笑声引得刚好经过此地的枭儿不禁在原地驻足。

　　“爹爹，高一点，再高一点……”坐在秋千上的小姑娘娇声叫嚷着，站在一旁推她的君唯扬却是不紧不忙，根本没有听从指挥的意思。

　　“那可不行，我要再摔着你一次，你爹非把我从思过崖扔下去不可。”君唯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女儿的无理要求。

　　“嗯，不好玩……人家要飞高高啦……”肖紫衣不满地嘟起了小嘴，两条短短的小腿儿也在空中晃来晃去，吓得君唯扬赶紧把她抱下来。

　　“不要啦，人家还要玩啦……”一下子被抱离心爱的玩具，向来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不干了，在爹爹怀里又踢又打， “臭爹爹，坏爹爹……”

　　“肖紫衣，不准干嚎！要想扮委屈先是先把眼泪挤出来再说吧——”君唯扬不为所动，抱着犹自挣扎不休的女儿径直走向侍女们早已布置好的凉亭，扬声道：“枭儿，过来坐会儿，站了那么久，你不累吗？”

　　原本站在墙角远远看着他们的枭儿听了他的话，扶着腰慢慢走过来，略显吃力地缓缓坐下。

　　“爹爹，这个给你……”此时此刻，肖紫衣的注意力已被几案上摆好的月饼吸引了去。她掰开一个，把里面的糖馅喂进嘴里，再把外面的面皮喂给君唯扬，又想伸手去抓桂花糕。

　　“紫衣，你不能……咳咳——不能这么吃……”口中塞着半个月饼，君唯扬一开口就把自己呛到了，“你的牙还想不想要了你？”

　　“君儿，你慢点，别着急。”枭儿忍俊不禁，强忍笑意拍拍他的后背，“有话好好说——”

　　“你不要笑得太早！”君唯扬毫不领情，赫然道：“就褚兄那号性子，我家儿媳妇将来也不会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枭儿愕然，肖紫衣笑着摸摸他的肚子，呢喃道：“媳妇儿，呵呵……”

　　明朗的秋日阳光下，小女孩娇嫩的笑声显得格外清亮。